第二百五十七章 我留下(下)


    幾個防暴警手中拿著催淚槍,直接跑到了最前麵,槍口對準了人群。


    牛友順的手慢慢舉起來,鄭龍看了一眼,頭也不迴地向著自己的車走去,那些防暴警手中拿著盾牌和警棍,虎視眈眈的看著村民,等待著攻擊命令。


    等待著,靜靜等待著……


    吳文正在辦公室裏焦躁不安,想出去,可又顧慮重重,***,這些村民要幹什麽?


    門敲了幾下,雷誌楠從外麵走進來。


    “有什麽事?”吳文正問道。


    “吳,吳縣長我覺得,我覺得……”


    “幹什麽吞吞吐吐,有事說!”吳文正心煩不耐煩的說道。


    “我覺得您應該出去看看!”雷誌楠鼓足了勇氣說道。


    “為什麽?”吳文正看著雷誌楠。


    “您是一縣之長,如果您出去與那些村民對話,更能顯出縣裏調解矛盾的誠意,而且你出去,如果真有事情,您在現場怎麽也好說!”雷誌楠說完這些看著吳文正。


    吳文正坐在椅子上,考慮著,他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狠有道理,自己再怎麽當得憋氣,可還是縣政府一把手,這種場合如果不出麵,出了問題上麵問責,張子健肯定是第一責任人,而自己也肯定連帶責任。


    現在上麵對於**要求很嚴,絕對是一票否決,如果因為這個事情,那辛苦了這麽長時間,可就全都白費了。


    想到這裏猛地站起來,“好,我們出去看看!”


    雷誌楠聽到這句話,眼中閃過一絲激動之情,“好的,吳縣長我跟您一起去!”


    兩個人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可是到了縣政府門口,吳文正停住了腳步,看到外麵黑壓壓的人頭,還有手握各樣農具,他又膽怯了,剛才那點決斷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


    “縣公安局來人了沒有?”吳文正問道。


    “就在外麵,而且調集了很多警力,搞不好要事態升級!”雷誌楠急忙說道。


    “張縣長呢?”吳文正又問道。


    “還在裏麵,而且被人打傷了!”雷誌楠本來想激起吳文正同仇敵愾的勇氣,可沒想到卻起了反作用。


    吳文正聽到張子健被打傷,更是不敢往前走了,就自己這小體格,估計到裏麵還不得連個骨頭渣都剩不下?


    膽怯的看了看人群,“雷主任,這樣,你先聯係一下張縣長,了解事情的進展!”


    雷誌楠拿出的手機,撥了個電話等了一會兒說道,“張副縣長,我是雷誌楠,現在情況怎麽樣?”


    等了一會兒放下電話說道,“張縣長說村民的情緒很不穩定,不過他正在做說服工作!”


    聽到這句話,吳文正更是打定主意不出去,“這樣啊,我得請示一下上級!”說完轉身就要走。


    “吳縣長,您,您……”雷誌楠看著吳文正急匆匆的背影,真的是哭笑不得,看了看外麵的人群,輕輕歎口氣……。


    縣委書記辦公室康作海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門輕輕敲了兩下,“進來!”,門推開秘書高瑾辰走進來。


    “怎麽樣了?”康作海淡淡的問道。


    “還在繼續,縣公安局防暴隊準備有所動作!”高瑾辰說了一下,“而且是牛友順負責指揮!”


    “牛友順?”康作海睜開了眼睛,看了高瑾辰一眼,“張子健那邊怎麽樣?”


    “應該沒有效果!”高瑾辰說道。


    “你去縣政府走一趟,看看!”康作海說道。


    高瑾辰聽懂了,讓他去縣政府目的也隻是看看,這兩個字確實妙用無窮,他去了縣政府就是看看,不做任何表態,可又相當於代表縣委,更代表縣委書記,表明了縣委高度重視這個事情,我們可是全程參與。


    如果出了事情,上麵打板子,縣委並不是沒有重視,而是你們縣政府處置問題不當造成滴,跟俺們縣委關係不大。


    再有俺們縣委可是跟你們縣政府一直密切聯係地,電話打了,人員派了,可是你們縣政府,一直都沒有拿出處理辦法,這隻能說明你們縣政府做事情拖遝,而且處理事情能力上不足。


    說起溝通這個事情,康作海是主動給吳文正打電話,而且主動派人過去“協助”,可反觀作為政府一把手的吳文正,這方麵處理事情草率、倉促,而且一直沒有跟縣委這邊做出溝通。


    按道理說這樣的事情不應該發生,可在吳文正的身上偏偏發生了,這從一方麵體現出吳文正政治素質存在問題,在另一方麵也表現出吳文正找準自己的位置,換句話說他還是采用團委那套思考做事方法,缺乏大局觀和整體意識。


    高瑾辰走了,康作海繼續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暗暗思考著,手指輕輕敲著椅子扶手,很有節奏,就像在欣賞著美妙的樂曲。


    想起昨天下午白雲奇跟他說的話,“張子健這個人,為什麽放到你那裏清楚嗎?”


    康作海說道,“白書記考慮肯定是有深意,有什麽要求,白書記盡管說!”


    “這個人不太安分,你平時多觀察,如果有不安分的舉動,你應該立刻跟我匯報,像這樣的幹部,我們應該幫助他安分守己做好本職工作”白雲奇淡淡的說道。


    康作海用力點點頭,“白書記請放心,我明白了,他是我的手下,我一定會釘牢他,管好他!”


    白雲奇看了看康作海,讚許的點點頭……。


    對於張子健,康作海還是有所交集的,印象還不錯,畢竟他們曾經聯手,搞掉了曾經的縣長常誌剛。


    可是此一時彼一時,邵逸帆死了,張子健又成了無根的浮萍,而且白書記對他又有成見,這樣的人還是少接觸為妙。


    再說了政治上的人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今天是朋友明天就可能是仇人,這事情見過了,對於整治一個小小的掛職副縣長,康作海是沒有任何心理的障礙。


    此刻張子健在外麵處理上訪村民,處理好了,也不過是他本職工作,處理不好,嘿嘿,那可怨不得我了!想必白書記肯定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想到這裏康作海虛眯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張子健並不知道此刻處境,可以說是內憂外患,不少人已經手中拿著石頭,準備等他落井那一刻……


    牛友順看了看,“防暴隊準備!”,這些防暴隊豎起了盾牌,握緊了警棍。


    “催淚彈準備發射!”牛友順大喊道,眼睛看著對麵,看著那些手中拿著農具的村民。


    氣氛凝固了,就像被撒了某種增稠劑,將空氣變得粘稠的,濃濃的,無法攪拌的東西,每個人心中似乎被壓了一塊千鈞巨石,唿吸都變得困難,壓抑著,壓抑著,似乎等待著最後的爆發。


    “等一下!”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聲,從人群中走出來一個人,頭上蒙了一塊手絹,張子健走出來。


    牛友順看了看對麵的年輕人,沒見過,這是誰?


    這個年輕人走過來,看著牛友順說道,“我要和鄭龍談談!”


    牛友順上下打量了張子健幾眼,他是誰,估計是村民代表,看到這個陣勢害怕了,想過來談判!


    輕蔑的看了張子健一眼,“把他給我抓起來!”,立刻有兩個防暴警過來,一把緊緊抓住張子健。


    張子健愣住了,這是什麽情況,為什麽要抓我?“你們幹什麽?”


    “幹什麽,你帶頭煽動村民鬧事,不關你個把個月,我看你不會老實!”牛友順一肚皮的氣都撒在了張子健的身上。


    “我是新任副縣長張子健,放開我!”張子健知道對方誤會了。


    “你是副縣長,我還是縣委書記呢!”牛友順並不清楚張子健上任,縣裏其餘幾個副縣長他都熟得很!


    “把他給我弄到車上,好了,催淚彈準備發射!”牛友順懶得搭理,大聲吼道。


    槍口對準人群,隻等著命令。


    張子健急了,那裏的人群密集,如果發射催淚彈,勢必要造成人們的恐慌,萬一有人摔倒,那可是,可是會死人的!


    “不能開槍!”張子健大喊道,可是牛友順扭過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接著轉過頭。


    “各單位注意!”牛友順大吼了一聲,就在他準備喊出發射的時候,忽然一個身影快速出現在他身邊。


    還沒等牛友順反應過來,身體忽然騰空而起,直接被重重摔在地上。


    “我是新任副縣長張子健,我命令你們全部向後退,向後退!”牛友順看清了剛才的身影,正是頭上蒙著一塊手帕的年輕人。


    一切發生的太快,周圍的防暴警看著這個年輕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草泥馬,你***不想活了!”牛友順怒吼一聲衝了上去,槍口直接對這張子健。


    張子健淡定的看著牛友順,撥了一個號碼,等了一會兒說道,“康書記電話!”


    牛友順聽到這句話,看了看對方淡定的表情,猶豫一下接過電話,裏麵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牛友順你好大的膽子!”


    聽到這句話,牛友順的頭皮猛地一炸,這絕對是康作海的聲音,難道這個年輕人真的是新任副縣長?


    “康書記,好的,好的,我明白,我明白……”牛友順接完電話,將手機遞了過去,臉上的神色變了,尷尬的說道,“張縣長,我,我剛才……”


    “好了,我明白,你現在讓人向後退,向後退五十米!”張子健沒工夫跟他閑扯立刻說道。


    牛友順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張子健,“牛友順看看你做的好事!”旁邊有個聲音喊道。


    原來鄭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過來,衝著他罵了一句,立刻換上熱情的笑臉伸手握住了張子健的手,“張縣長您好,我是縣公安局局長鄭龍,我代表警隊向您鄭重道歉!”


    “鄭局長沒有關係,都是誤會,更何況我剛才多有得罪這位同誌,希望這位同誌不要介意!”張子健笑著說道。


    “嗬嗬,這是我們防暴隊副隊長牛友順同誌,快點死過來,給張縣長道歉!”鄭龍吼道。


    牛友順臊眉耷拉眼的過來,“張縣長剛才我……”


    “好了,我明白,我已經說過都是誤會,鄭局長你來得正好,你能否帶著警員撤走?”張子健直接說道。


    “什麽,撤走?”鄭龍詫異地問道。


    “對!”


    “可是張縣長你看目前這種情況,我怕局麵失控,到時候不好控製!”鄭龍為難地說道,“你也負傷了,像這群刁民就是欠收拾,張縣長您甭管了,這個事情交個我,我一定找出打人兇手,給您一個交代!”


    鄭龍蠻有義氣的說道。


    “鄭局長你誤會了,我正在與村民積極接觸,我希望你的手下能夠保持克製!”張子健說道。


    “張縣長你不清楚,這些刁民不給點厲害嚐嚐,就不會知道打在身上有多疼,處理這些事情我有經驗,好了,現在張縣長出來了,我們也不用顧忌了,牛友順你媽的愣著幹啥,還不快點準備!”鄭龍吼道。


    牛友順急忙喊道,“防暴隊做好準備!”


    “鄭局長你不能這麽做,這樣隻會將矛盾激化,更何況信訪辦主任郝怡瑤還在裏麵!”張子健急忙道。


    “張縣長你放心吧,我們會第一時間組織人手,將郝主任救出來,好了,這裏危險,你們帶張縣長下去休息!”鄭龍說道。


    立刻有幾個人過來,連攙帶扶,就要拉張子健走。


    張子健掙脫,“鄭局長你不能這樣做,這樣會出問題的,這件事情讓我來處理,我是主管信訪的副縣長!”


    聽到這句話,鄭龍猶豫了一下,“張縣長出了問題,我可不好交代!”


    “我來承擔!”張子健毫不猶豫的說道。


    聽到這句話鄭龍點點頭,“好,那我們尊重張縣長的意見,你們聽到了沒有,張縣長全力承擔這件事情,你們要聽張縣長的安排!張縣長不好意思,距離還有幾件重要的事情,牛友順張縣長的安全交給你了!”,說完這廝轉身走了。


    張子健看見鄭龍的離開,這才恍然大悟,狡猾,太他娘的狡猾了,感情就是等我說這些話,這樣他就可以輕輕巧巧的脫身了。


    果然基層幹部各個都不是省油燈,油滑的就像泡在油裏的雞蛋。


    牛友順看著張子健,眼神中滿是同情。


    “好了,你們向後退五十米!”張子健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


    康作海的手機響了,看了一眼是鄭龍的電話,“怎麽樣了?”


    電話那頭傳來鄭龍的聲音,“張子健說一切後果他承擔!我已經將所有的人員交給他了!”


    “好,那我們就拭目以待,看看張縣長能給咱們唱一出什麽戲!”康作海淡淡的說道,掛斷了電話……。


    說實話張子健還真是頭一次,獨立應對如此大場麵,心裏難免有些敲小鼓,暗自後悔,暗罵自己幹嘛要逞能,不過這個念頭也是一閃而過,想起楚天雄說的話,要做事,要做實事,這樣才能使自己的能力迅速提升,越是困難的環境越能鍛煉人。


    更何況自己麵對的是不是洪水猛獸,而是生在這片土地上的村民,他們隻是想要表達自己的訴求,想要找個能給自己做主的人,想要討還一個公道,難道有錯嗎?


    張子健悸動的心慢慢平靜下來,看著對麵的村民,深深吸了口氣,向著那裏走過去。


    郝怡瑤看著張子健再次走過來,心就像被什麽抓住,感覺透不過氣來,她真的沒想到,對方會再次走過來。


    時隔不久,她在一個私下的環境裏,問過張子健當時為什麽要走迴來,張子健淡淡的笑了笑,說出一句話,你既然信任我,我就要對得起那份信任!


    村民看著張子健一步步走迴來,心中不免升起敬意,感覺這個縣長不一樣,最起碼跟坐在辦公樓裏麵的那些官老爺不一樣,不由得心中敵視減弱了幾分。


    村民讓開一條路,張子健看了看一張張淳樸的臉,深吸了口氣做出了一個令人詫異的動作,深深地鞠了一躬,一張張迷茫的臉,相互看著,不明白這個年輕的副縣長為什麽這樣做。


    張子健站直身子說道,“我也是農家子弟,我的父母緊衣縮食供我讀書,我才有了今天,才有今天能夠麵對各位父老的機會,我身上所穿的,嘴裏所吃得,還有手裏所花的都是你們供給的,你們更是我的衣食父母,剛才鞠躬是向各位父老致謝,正因為有了你們,才有了我張子健。”


    張子健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俗話說甜不甜家鄉水,親不親故鄉人,我們同在一片藍天下,共喝一條水,按道理我們應該坐在一起喝喝老酒,拉拉家常,可是今天大家一反常情,我能理解大家心裏有氣、有怨、有苦、有憤,才會這麽做。我現在在這裏,對父老們說一聲抱歉、道一聲‘對不起’”說完張子健又深深聚了一躬。


    村民看到張子健這樣子,又聽到入情入理,頗具真情的話,原本吵吵囔囔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大家原本鐵了的心,開始漸漸有些被溫暖的感覺。


    “麵對著諸位父老,我選擇了再次留下,因為我相信,相信你們隻是想說說自己的委屈,想說說自己胸中的苦悶,想找個人能給你們不公品待遇討個說話,我,張子健在這裏說出這句話,你們的委屈,你們的苦悶,還有你們的不公平,我都承受,因為你們是我的衣食父母,作為子女怎能眼睜睜看著父母受苦受難,如果你們相信我,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的說,好好的談,我一定會給衣食父母們一個交代!請你們相信我。”張子健說完這句話,又深深聚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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