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是他?


    次日,晨光熹微的時候,卓青鸞睜開了眼睛。


    旁邊的碎茅草地上放了個瓷碗,裏麵安靜躺著一個饅頭,兩塊熟肉。


    想也知道,是京逍趁著她睡著的時候偷偷放下的。


    卓青鸞爬起來,動了動手腳,左手的曾被銀針刺穿的指甲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但是看到傷口,身體還是會隱隱作痛。


    都說“好了傷疤忘了疼”實際上身體也是有記憶力的。


    她強撐著站起來,開始一圈兩圈的圍著破廟走動複檢,一邊走一邊震動雙臂。


    不能繼續倚靠京逍,但她必須快一些在京城站住腳,靖澄的性命還等著她取。本來她們二人就力量懸殊,若自己再不快點好起來,更要被分分鍾碾壓而無力掙紮了。


    就在她走到第十圈時,額頭上的細汗已是密密麻麻了。


    隱約察覺到破廟屋門口有一個晃動的人影,卓青鸞恍若未覺。


    京逍已經在外麵等了許久,他覺得一夜的功夫,她應該冷靜的差不多了。尤其在看到卓青鸞一圈一圈疲累的走著時,他太想衝進去扶著她,幫一下忙了。


    說到底,是他將她擄來的戴南,所以卓青鸞現在所經受的一切,京逍都下意識的攬到了自己的作用之下。


    心底深處對卓青鸞除了愛意,還有深深的自責和愧疚。


    “別再藏著了,趕緊滾,否則我這就走出破廟,站到大街上,告訴大家我是誰,想必用不了半個時辰,靖澄的人就會找到我,他們現在一定發瘋似的在找我。”因為要找解藥。


    京逍眼皮一跳,他覺得卓青鸞真的會說到做到,“我也想走,可是真的擔心你。至少請你給我一個機會,提供給你一個容身之所。”


    “我喜歡這裏,不需要什麽容身之所,也不需要你的幫助,這讓我覺得惡心。”


    京逍的心一沉再沉,“也好,那你把早飯吃了,我看著你吃完,立刻離開。”


    “別跟我討價還價。”卓青鸞語氣堅定。


    京逍長歎一聲,“好好好,我這就走,走之前想最後再囑咐你幾句。靖澄經過這次大戰之後,在京城的風評很差,許多前朝的官員們都對她頗為不滿,因為這還是戴南曆史上敗得最慘的一次,十幾萬大軍領走了,最後卻隻迴來一百多人,還直接割讓了四百裏地。”


    ……簡直是啪啪打皇帝和群臣的臉!


    “京城百姓們也是怨聲載道。”所以現在靖澄是不得民心的。


    “加之她是一嫁過文桑的公主,所以已經有不少非議的聲音在說:她是故意輸給瑾王的了。你現在最該提防的是靖澄的母親,也就是當今皇後,她母家可是永定侯府,戴南朝堂上腳跟最穩的武將世家,能夠在京城一手遮天。我知道,你跟靖澄鬧到現在這個地步,是非要拚出個你死我活才成的。”


    事後京逍迴想,還覺得膽戰心驚,當初他為了自己的私欲,輕易被靖澄蠱惑,趁著靖澄和黑霧他們分離開墨容琛的時候,京逍獨自將卓青鸞擄走。


    那之後的安頓,甚至馬車和行程,都是靖澄安排的。


    是中途上京逍換的馬車,他本以為這樣就能逃離開靖澄的法眼,他本以為靖澄會真的放他們自由。


    沒曾想,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幫靖澄“運送”卓青鸞的棋子,搬運工罷了。


    在靖澄看來,他的作用僅此而已。


    實則靖澄整個過程中並非沒有第二種選擇。


    在京逍得逞之後,但凡靖澄有那麽一點點的意思,完全可以用卓青鸞的性命來交換對戴南有利的任何條件。


    墨容琛即便臨危震怒,為了所愛之人也會一一答應。


    可是靖澄沒有這麽做,她寧可放棄一切對戴南好的機會,就隻要卓青鸞的一條命!


    她對卓青鸞的恨和對她這條命的渴望,近乎癲狂。


    這樣的情況下,放卓青鸞一個在戴南京城裏遊走,京逍豈能放心?


    可是她的倔脾氣正拗著,京逍就算想保護,也隻能在暗地裏。


    把永定侯府的情況簡單介紹之後,京逍便離開了。


    卓青鸞仍扶著牆,咬著牙繼續一圈一圈的走著,心卻比剛剛更為沉重了。


    她這一刻明白了,此番靖澄一傷,自己真正對峙的將不僅僅是靖澄這個個體,而是皇後娘娘,甚至是永定侯府。


    那麽好啊,就來吧!


    卓青鸞幹勁兒十足,反正也沒什麽事兒,就一圈圈的在破廟裏走。


    功夫不負有心人,第三天的早上起來,四肢的沉重感已經沒有那麽強烈了,她基本上可以隨意使用雙手了。


    雙腳走動起來也沒那麽費力。


    將自己的衣衫劃開的更爛一些,又將破廟裏找到的乞丐髒衫披在身上,髒兮兮的一身,離遠了看已分辨不出男女。


    卓青鸞隨地撿了個拐杖,拿著京逍留下的那個破碗,走出破廟。


    走出幾百米,才來到了比較繁華的地界。


    類似於小吃一條街的地方,路邊擺滿了兜售小菜的菜農,還有賣刺繡手絹和發簪珠花的,琳琅滿目,各色各樣。


    卓青鸞就這麽不停的走著,邊走邊看。


    不經意間,一個人丟了兩個銅板在自己的碗裏,她連忙點頭致謝,當看到那施主離去的背影時,卻是身形一顫。


    ……是他。


    她不會看錯,即便有人故意擺了跟墨容琛身形相同的人讓她辨認,她依舊有信心不會出錯,能從千百個身形中將他挑出來。


    畢竟那是多少個深夜裏,她躺過的臂彎,最溫暖的避風港。


    他找到這來了?


    卓青鸞心頭一喜,就要衝上前去,“墨……”


    慌亂中,不知從哪冒出來六七個衙役,“讓開讓開,官差辦事!”


    為首的衙役手裏攥著一幅畫像,畫像在他走動的過程中隨風浮動,隱隱約約可見是一個女子,後頭的官兵同樣押著個女子,所有大夥兒都猜測,這是衙役們找到他們要找的人了。


    女子卻喊叫不已,聲稱自己是冤枉的。


    就在卓青鸞路過時不經意一瞥的檔口,她看清楚了衙役手裏的畫像,那上麵分明就是自己。


    她趕緊遮住了臉,蜷縮著被夾在人群之中。


    衙役的聲響衝散了小街上的人群,也攪亂了她的步驟,等她從人堆中擠過去的時候,那個像極了墨容琛身形的影子早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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