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


    左重明不以為意,隨意的道:“或許是機緣巧合,又或許是撼動了空間,撕出了裂隙……”


    “據本侯猜測,起碼二殿楚江王還活著,因為十大殿主唯她精通陣道,此陣應是她布下的。”


    白玉森感覺牙根發酸:“……他們能活這麽久嗎?”


    邊雲清撇嘴:“這有什麽,前朝餘孽徐雲山,從前朝未滅一直活到現在呢,雖然變成了將臣。”


    “如果隻是活著的話,世間有太多天材地寶,奇珍秘法都可以做到,不至於那麽大驚小怪。”


    活著的辦法很多,但各有各的壞處,徐雲山,轉輪王,天機老人都是明顯的例子。


    不到山窮水盡之時,千萬別想這麽玩,否則就覆水難收了。


    半個時辰的調息。


    左重明吐出一口濁氣,正打算站起來,卻忽然感到肩頭一沉。


    隨著淡淡的馨香傳來,邊雲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別動,還沒梳好。”


    剛剛的戰鬥固然短暫,卻也格外激烈,免不了衣衫破爛,鬢發散亂。


    趁左重明調息,邊雲清便替他打理了一下。


    她給自己的理由是,幫點力所能及的忙,讓左重明更盡力的營救白婉玲。


    真假暫且不說,反正她是這麽催眠自己的。


    “侯爺,咱們趕緊進去吧。”


    白玉森見他睜眼,連忙說道:“若是再晚一些,我姐恐怕就……”


    “死不了。”


    左重明取出新衣服換上:“他們抓了你姐,又引咱們過來,想必是要達成什麽目的。”


    “在咱們沒有出現之前,白婉玲八成沒有生命危險,所以你大可放心。”


    所謂關心則亂。


    白玉森也不是笨蛋,倘若被抓的不是白婉玲,他也不至於這麽失態。


    邊雲清碰了下他的胳膊,傳音說道:“走神了?剛剛喊你怎麽沒迴應?”


    “沒什麽。”


    左重明搖搖頭,不欲多言。


    其實他剛剛從白玉森身上,聯想到了自己。


    人總是會變的,隻是自己不覺得。


    曾經左重明也是個普通人,可自從來到《歸途》這個世界以後,強烈的危機感便一直索饒。


    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從不敢放鬆一絲警惕,更不敢有絲毫懈怠。


    每往前走一步,往往都要經過深思熟慮。和那些老狐狸打交道時,更要提起十二萬分的謹慎。


    不知不覺,左重明與之前已截然不同。


    可直到剛才,他才從白玉森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變化。


    這讓他不免有些感慨,故而略有失神。


    ……


    幾息時間,三人先後來到殿前。


    隻聽噗的一聲悶響,殿門兩旁的石燈中,竄起明黃色的火苗。


    隨著昏黃色的光芒灑出,更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充斥,令人聞之精神一震。


    這點小場麵,自然嚇不住三人。


    邊雲清視若無睹,抬手就要推門。


    “吃下去。”


    左重明忽然攔住她,反手摸出一瓶丹藥,分給兩人一顆。


    邊雲清嗅到辛辣氣味,不由皺了皺眉:“什麽東西?”


    “黃草清神丹。”


    左重明朝石燈抬抬下巴:“這香味有毒,應該是陰煞喪魂香。”


    小命隻有一條,他怎會不珍惜?


    左重明身上一共有八枚靈戒,每個靈戒裏麵都裝著不同的東西,專門有靈戒放著各種丹藥。


    如今看來,他無疑是有先見之明的。


    “有毒?”


    二人頓感悚然,連忙將丹藥吞下。


    盡管不知道這是啥毒,但聽名字就知道不簡單。


    不過他們更好奇的是,左重明怎麽一聞就知道了?


    更離譜的是,這貨還隨身帶著解藥。


    哢嚓,嘭!!


    地宮大門陡然大開,刺骨的陰風自中襲來。


    饒是武者體魄異於常人,依舊感到由衷的寒意,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率先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尊坐落殿中,高約丈許,白玉雕琢,惟妙惟肖的負劍男子雕像。


    可能是太久無人打理,雕像表麵斑駁坑窪,更被一層塵灰覆蓋,反倒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王鐵?”


    邊雲清看著旁邊的小牌,輕聲讀出來:“劍閣的一代奇人,盡管修為不高,卻擅鑄劍造器。”


    “此人一生之中,共打造出三十七把名劍,其中有二十三把名列史冊,更有七把成就神兵。”


    念到最後,她的聲音明顯有點變調。


    這也太變態了,一般畢生能造出三把名器者,便可稱之為神匠,這王鐵竟然造出三十七把?


    左重明打量幾眼,便在白玉森二人懵逼的注視下,直接把雕像收入靈戒之中。


    這還不算,他甚至連底座都沒放過,還有記載其生平的玉質標牌,都一並收了起來。


    “你這……”


    邊雲清嘴角瘋狂抽搐,無語的看著他。


    “羊脂白玉,萬載火候。”


    左重明理所當然的道:“拿迴去雕鑿成玉墜,起碼能弄出幾千個,賣出去能折現萬把元石呢。”


    二人聽罷,大為震撼。


    其實他們還是見識少了,倘若有玩家在此的話,怕不是要把大殿拆了帶走。


    這殿中隻有雕像,如今被左重明收走,頓時顯得空曠起來。


    三人也不逗留,直接推開後麵走了出去。


    “好淩厲的劍意。”


    白玉森陡然駐足,驚駭的看著眼前的一幕,頭皮發麻的道:“這戰鬥未免太激烈了些……。”


    隻見殿後的宮宇樓閣,已被夷為平地,一道道深刻的劍痕縱橫交錯,幾乎將後麵犁了一遍。


    盡管經過了無盡歲月,卻依舊能從這些劍痕中,感受到徹骨的劍意。


    就在三人正前方,殘垣斷壁的盡頭,隱約可見一道人影被吊在空中。


    細細看去不難發現,此人的手足,肩胛等地方,盡被鐵鏈貫穿,手中緊握著一柄半尺殘劍。


    雖然從此人身上,察覺不到任何生機。


    但那種徹骨森然的濃鬱殺機,卻依舊讓白玉森二人遍體生寒,自靈魂深處生出由衷的心悸。


    鐵鏈的另一端,則被三名站在廢墟上的人影,死死的拽在手中。


    而白玉森的姐姐白婉玲,正倒在其中一名較為纖細的人影身旁。


    這一幕所帶來的視覺衝擊力,實在過於震撼。


    足足過了半刻鍾,白玉森才恍惚迴神,結結巴巴的出聲:“這,這是……”


    左重明出聲:“冥府一殿秦廣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被束縛的應該是劍魔獨孤鴻。”


    誰能想到,關於獨孤鴻和冥府消失的真相,竟然是這般……。


    哢嚓嚓~!


    隻聽一陣碎石灑落聲。


    倒地的白婉玲,如提線木偶般站起,無神的雙眸望向這邊,發出沙啞的澀聲:“後生好眼力。”


    白玉森臉色大變,下意識拔劍上前,咬牙切齒的道:“該死,放開我姐……”


    白婉玲無視了他,張口發出沙啞的聲音:“能過誅仙殘陣,實力著實不凡,如此……倒也……嗯?”


    話語驀得一頓,她猛地睜大了眼睛,似不可置信的盯著左重明:“你,你竟連靈脈都沒有?”


    說到最後,這聲音明顯有點走調,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實。


    盡管這些話都是從白婉玲口中道出,可無論是左重明還是邊雲清,都察覺到說話的不是同一人。


    準確來講,應該是三個人。


    若再加上白婉玲的話,那麽這具身體裏……此時有四個靈魂。


    “……”


    邊雲清眼角抽搐,下意識看向左重明,心裏暗暗吐槽:“看來,不止我一人覺得他不正常。”


    噌~!


    孤虹驟然出鞘,乍起鏗鏘劍鳴。


    遂化奪目虹光,瞬時遁向前方。


    “孤虹?”


    白婉玲身軀驟然一顫,聲線竟尖銳起來,甚至於有些顫抖。


    從她的反應不難看出,藏在白婉玲體內的幾個家夥,對這把劍可謂印象深刻。


    “他已經死了!”


    “沒錯,神兵複得又如何?人已經身死道消。”


    “可憐的小子,你的劍背叛了你。”


    當看見孤虹劍衝到獨孤鴻身前,哀鳴圍著打轉,對方卻無半點反應時,他們釋然的鬆了口氣。


    緊張被喜悅取代,他們不禁對左重明發出了嘲諷。


    嘩啦~!


    鐵鏈忽然晃了晃,聲音輕微卻無比刺耳。


    刺耳嘲諷戛然而止,偌大地宮落針可聞。


    白婉玲僵硬如木偶一般,機械的轉過頭,呆呆的看向被鎖鏈吊在空中的,形同幹屍的獨孤鴻。


    場中的氣氛,頓時凝重到極點。


    尤其是邊雲清二人,心跳都慢了半拍,下意識屏住唿吸,似怕驚擾到什麽。


    “興許,是那把劍碰到了。”


    “應該是。”


    “他都死那麽久了,怎麽會……”


    “嘩啦~!”


    地宮再次陷入死寂。


    這次,大家都看清楚了。


    孤虹劍沒碰到屍體,也沒碰到鐵鏈……是,是獨孤鴻的手指,輕輕顫了一下。


    “左,左……”


    邊雲清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隻覺四肢軟的厲害,下意識朝左重明身旁靠去。


    當啷!!


    幹屍手中的殘劍,毫無征兆的掉在地上,乍起清脆的聲響。


    幾人眼睜睜的看著,這具被吊在半空的幹屍,竟然緩緩抬起手,握住了孤虹劍。


    再然後,幹屍哢哢擰動僵硬的脖頸,抬起頭來,露出兩點猩紅矚目的,遍布癲狂兇戾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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