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有意識了!


    “丫頭,今年香山的紅葉也很漂亮,你之前不是說要拍照麽?我昨天去拍了一些,你看怎麽樣?”


    香山,紅葉……


    “對了,我帶迴來了一些,做了幾個標本,你看怎麽樣?”


    “我都不記得上次做手工是什麽時候了,技術很爛,不過應該能看,等明年我們再一起去。”


    “去香山,看紅葉。”


    祁叔,您去過香山嗎?山上真的有很多紅葉嗎?


    班長上周末去了,拍了好多照片,您看,她送我的,我也好想去,不過沒人陪我。


    什麽?您陪我去?真的嗎?


    祁叔,您真好。


    困就睡會兒,到了叫你。


    祁叔小心!


    祁叔……祁叔,祁叔——


    “丫頭,我想去看紅葉,起來陪我去好不好?我迴來這麽多年,你還沒好好陪過我,我們……”


    一幕接著一幕,畫麵不停地在腦子裏盤旋,他的笑,他的眼神,他抱著她的溫度和鮮紅刺眼的液體……


    香山……紅葉……


    阮西感覺一陣窒息感撲麵而來,眼前的黑暗中仿佛一隻大手掐住她的喉嚨,她想說不,不去……她不去香山,也不看紅葉,不去,不去……


    可那隻大手卻死死扼住她的脖子,眼前的黑忽然變成一幕鮮紅,它們順著雪白的幕布緩緩流下,將她的眼裏染得一片通紅。


    忽然間,那本什麽都沒有的幕布上出現男人的身影,他浴血從幕布中走出,衝她笑朝她伸手:“西西,走,我們去看紅葉。”


    不……我不要,我不去看紅葉,我不……


    “聽話西西,你不是最想去看紅葉麽?祁叔帶你去。”


    男人一步步走進,最後停在她麵前,那隻還滴著血的手越來越近,最後罩住了她的臉。


    阮西從指縫中看到男人臉上突變的表情。


    他的眸子裏開始滲血,原本好看的眼眼底卻透著狠戾和陰沉,他勾著笑,鮮血從他的嘴角流下來。


    “走啊西西,看紅葉,你看,祁叔現在像不像紅葉的顏色?”


    說著,阮西就見他垂下眸,她僵著身子,順著他的視線看下去,卻沒想到入眼的竟是他那雙與身體分離的雙腿!


    阮西這才發現,他上半身不知什麽時候懸浮在空中,而那雙腿卻比他先一步來到她麵前。


    紅色,滿目的紅色。


    他所謂的“紅葉的顏色”,指的就是他這一身血和傷啊!


    不,祁叔……不要,我錯了,我再也不讓您陪我去玩了,我錯了……


    “丫頭,我給你訂了……”


    “對不起……”


    祁慎將相冊放進床頭櫃抽屜,本想說他給她訂了幾套她喜歡的裙子,然而剩下的話卻因床上人微動的嘴唇卡在了嘴邊。


    他……他看錯了麽?為什麽他好像看到小丫頭的嘴巴,動了!


    “錯……錯了,對不起……”


    祁慎揉了揉眼,這迴,他不僅看到她嘴巴動了,好像還聽到聲音了!


    轟!


    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這一刻炸開了。


    他渾身顫抖,腦中有那麽一刻的空白,窗外秋風和煦,微微撩動窗簾從窗戶鑽進來。


    祁慎卻如被一道雷劈開了所有神經,這一刻,他的眼裏,隻看到了那微粉的唇幾不可見地張了兩下。


    “丫頭……”他渾身僵硬發麻,顫抖著指尖緩緩起身,遂俯身去摸她的臉,“丫頭,丫頭……”


    “對……不起……”


    這迴,他聽到了!他聽到了!


    是她的聲音!是他寶貝的聲音!是她的聲音!


    “陳夢生……陳夢生!她醒了!醒了!”


    頭一迴,祁慎手足無措,不住地按著床頭的鈴,一手顫抖地摸著床上人的臉,嘴裏喊著主治醫生的名字。


    護士匆匆趕來,“祁總,出什麽事……”


    “叫陳夢生來!”沒等護士把話說完,祁慎便頭也不迴地打斷了她的話,“她醒了,她說話了……”


    護士一聽,頓時一驚,趕緊著出了病房去找人。


    “醒了,醒了……”祁慎抓著阮西的手,幾乎渾身都控製不住地顫抖。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已經很久沒有出聲的小嘴,不敢眨眼,他怕一眨眼這一切就成為幻覺。


    六年,六年了。


    他自說自話了六年,終於……終於看到她迴應了,終於……


    不一會兒,陳夢生匆匆趕來,同正好過來的阮南兄弟倆先後進門。


    估計是從陳夢生那聽說了情況,阮南跟阮東進來後幾乎是跑著到床邊的。


    “西西,西西醒了,她醒了嗎?!”阮南跑到另一側,手足無措。


    祁慎抬頭看向他們,向來古井不波的眸裏也藏著慌亂,“她跟我說話了。”


    “對不……”


    “真的!真的說話了!”正好這時,阮南也看到了阮西微動的唇,激動得一把抓住阮東的衣服,身上也跟著抖了起來。


    阮東渾身緊繃,看著那張熟悉的小臉,眼裏波濤翻湧。


    “讓我看看,”陳夢生上前,祁慎側了側身給他讓位置。


    病房內,三個大男人全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阮西的嘴,可惜接下來他們卻沒有再看到它動。


    祁慎揪著一顆心,做了好幾個深唿吸才使自己的心情稍微平複了些。


    過了會兒,他忍不住了,站在陳夢生身後,問:“怎麽樣?是不是醒了?”


    陳夢生邊做檢查邊迴答說:“先不著急,讓我看看。”


    不著急?


    祁慎緊捏著拳,心說怎麽可能不著急,從出事到現在她已經睡了整整六年了,他等她醒,等了六年了。


    “怎麽樣怎麽樣?!”過了會兒,阮南也忍不住了,忐忑又興奮地往前走了一步,看看躺著的人,再緊張兮兮地看著陳夢生。


    病房內三個男人的心全部都吊到了嗓子眼兒上。


    這迴,陳夢生沒讓他們等太久,放下手裏的東西後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繼而笑著看著三個男人,“恭喜,病人已經開始有意識了。”


    雖說他說的並不是已經好了,但這樣的答案對祁慎以及同樣一直期盼阮西醒來的雙胞胎卻是天大的驚喜。


    “有意識了,有意識了!”阮南高興得正兒八經跳了起來,一點也沒有一個三十歲大男人的穩重樣兒。


    “你太大聲了,”阮東出聲將他拽住,可如果仔細聽,能聽出他聲音裏的顫抖。


    祁慎渾身止不住地顫栗,他站在床邊,看著那張熟睡的臉,從剛才一直懸在喉嚨上的心“嗖”地一下猛地落迴肚子裏。


    不知為什麽,竟然有種劫後重生的錯覺,或者說是“心有餘悸”。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自己所看到的隻是一時的錯覺,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她那細微的動作不是醒過來的前兆。


    還好,還好不是錯覺,也還好是她醒過來的前兆。


    他的丫頭要醒了,他未來的太太要醒了!


    在這之後,陳夢生跟醫院的其他兩個醫生一起對阮西進行了全麵檢查。


    再三確定病人有望恢複意識後沒到十分鍾,祁阮兩家所有人都得知了這個喜訊,並迅速相繼趕到醫院。


    柳眉趕到醫院,看著還睡著的阮西喜極而泣,將這六年來的自責和擔心一並哭了出來。


    自從六年前她聽了老二的那些話後就一直在想,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她錯了。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這是每個家庭都對自己子女所寄予的厚望。


    從這孩子一出生她就打算好了,她一定會讓她成為最優秀最完美的女性,當年她所沒做到的,她一定會讓她的孩子實現。


    教育,成功,優秀。


    她所期望的,導致她總會因這孩子的表現不滿意,她總告訴自己:不行,不對,不是這樣的,她的女兒應該更優秀,應該更完美。


    這麽想的後果就是她對她的管教越來越嚴格,她想讓她飛起來,卻不想她的所作所為卻在這段她自己的翅膀。


    祁慎當年問她了幾個問題。


    他說:您知道她喜歡吃什麽菜麽?她喜歡的顏色是什麽?她的興趣愛好?


    他說:她沒有喜歡吃的菜,沒有喜歡的顏色,也沒有興趣愛好,因為她的一切都已經被安排好了,所以她不需要有自己的意誌。


    一個人,總會對那麽一兩件事或者東西上心,就如同一種信仰。


    如果連喜歡這種情緒都找不準,連信仰都沒有,這個人不是很可悲嗎?


    就是這麽一番話讓她頗有感觸,迴想起來,這孩子在她麵前從來都沒表現出任何的“欲”,而祁慎,是這孩子唯一的堅持。


    阮雲峰看著妻子,將她攬到懷裏,兩鬢斑白的他雙眼也泛著淚花。


    祁家的人在聽說人有意識後也前後相繼趕來,所有人臉上的陰霾因這一喜訊一掃而空。


    隻要開始有意識,那醒過來就是早晚的事了。


    為此,兩家在晚上也算是難得的歡聚一堂了,即使阮西現在人還沒醒,大家也都為她有意識而幹杯。


    祁慎沒有去,他一直守在阮西床前,為的就是她醒來後看到的第一眼是他。


    “丫頭……”千言萬語,這會兒卻說不出來,曾覺得漫長磨人的鍾表聲仿佛也在這時候變得歡快起來。


    阮東從外麵進來,將打包出來的飯菜遞到祁慎麵前,沒說話。


    這幾年,阮東雖依舊介意自家妹妹跟祁慎的關係,但並沒表現出最初那樣的排斥,或者也可以說是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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