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往事如煙


    蕭瑾的心猛地一墜,眼底迅速湧起寒氣,“你、說、什、麽?”


    蕭揚那邊頓了頓,隨即說道:“鋼化廠這邊,二少爺沒了。”


    鋼化廠在盤龍總看守所附近。


    “瑾哥?”宮暘看他臉色發白,又突然站起來,眼神冷冷的,他被嚇到了,便喊了一聲。


    蕭瑾猛地朝他看過來,沒迴蕭揚的話,直接就把手機扔到了他麵前,轉身就往外走,“開車,去鋼化廠。”


    宮暘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從他的臉色看猜到可能是發生了大事,於是也不敢耽誤,趕緊著應了一聲後跟上去給他開車。


    “揚哥,你看這……”


    鋼化廠,一小弟看著擔架上的人,臉色慘白,不太確定地問。


    擔架上的人穿著一件白色t恤,外套一件黑色小皮夾克,下麵一條深灰色牛仔褲,腳下還踩著一雙名牌鞋,頭發也能看得出有打理過。


    而他的額頭正中間,赫然一個黑紅色的洞,很明顯被人爆頭後做了處理,而傷口上的血已經凝固了。


    “揚哥!”不遠處傳來聲音,蕭揚迴頭看去,便見剛才負責去追車的人迴來了。


    那人下車後跑過來,微喘著氣,蕭揚皺眉:“什麽情況?”


    那人緩了一口氣,麵色躊躇,道:“周強在追,可……可我們發現……發現……”


    “說。”


    那人咬牙,道:“我們發現了他。”


    說著,已經把手機拿起來放在了蕭揚眼前,蕭揚定睛一看,臉色瞬間一變。


    那人小心翼翼,拿著手機的手輕微地顫抖,“這個人,好像以前來過我們這……”


    話沒說完,手機已經被蕭揚搶過去了,蕭揚快速地把照片傳到自己手機上,然後將小弟手機裏的刪除。


    他神色冷然,把手機還給小弟時說:“瑾哥一會兒就來,照片的事不準給別人說。”


    小弟忙不迭點頭,“是是,明白的,那我們現在……”


    “通知周強不用追了,迴來,”蕭揚打斷他的話,如是說道。


    小弟一聽,連忙給那邊的人打電話。


    蕭瑾收迴放在小弟背影上的視線,垂眸看向那張照片,緊抿的唇有一絲鬆動,但很快又繃了起來。


    十分鍾後,蕭瑾跟宮暘抵達鋼化廠立交橋下。


    遠遠地就看到那個擔架,蕭瑾一路仿若浸泡在冰天雪地中的心險些有一刻地跳停。


    他咬緊牙關,鄂骨因緊咬而微微跳動,每走一步腦子裏就響一下,腳下就如同踩在雲端上,軟軟的,發軟的雙腿好幾次讓他差點摔倒。


    蕭揚走過來,心裏不是滋味,“瑾哥。”


    蕭瑾沒有看他,咽了一口唾沫後麵色無常地走過去,最後在擔架前停下,入眼的那抹紅瞬間刺紅了他的眼。


    冷風拂過,在夜色的掩飾下並沒有人注意到這,邊上的幾個小弟在看到他來後各個噤若寒蟬,紛紛低首垂眸。


    好一會兒後,蕭瑾深吸一口氣,穩住有些失力的身體閉了閉眼,再睜開,眸底波濤暗湧,“說。”


    簡單的一個字,除蕭揚和宮暘外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蕭揚看了看擔架上的人,微垂了垂眼簾,再看向蕭瑾,繼而把事情的大致經過說了一遍。


    陶以之之前有想除掉季澄的想法,蕭瑾也擔心祁慎那邊會對季澄動手,所以在上次見過季澄後他就派了人一直守在看守所外。


    季澄今天轉移,負責看著他的人當然也跟在一起。


    但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他們根本就沒看到任何可疑人員跟被送出來的季澄有什麽接觸,一切看上去都那麽平靜。


    然而,就在他們跟到盤山總看守所這邊準備把車停到隱蔽的地方時,不想剛好撞上一夥人在這底下正搬運一個黑色的袋子。


    他們這種情況本來就是不允許看熱鬧的,所以他們本是打算走的。


    誰知搬東西的人這時不小心將那袋子掉了出來,而從那袋子裏麵掉出來的那張臉頓時讓他們大驚失色。


    他們一出聲,對方的人立馬就跑了。


    他們當時就隻留了一個人在這,另外兩個人追了過去,沒多會兒蕭揚就趕了過來,蕭揚一過來就給蕭瑾打了電話,於是就成了蕭瑾看到的這樣。


    “這個,”蕭揚說完後把剛才從小弟手裏拿過來的照片給蕭瑾看。


    蕭瑾一看到照片裏那張雖模糊卻還是能讓認出來的臉當即神色一變,咬牙切齒道:“是他!”


    蕭揚沒說話,這個時候說再多也無濟於事。


    蕭瑾氣得渾身發抖,一把抓過蕭揚的手機,盯著那張照片眼裏的怒火幾欲噴發而出,像是下一刻就能把手機捏得粉碎。


    蕭揚知道他現在心裏不好受,但還是不得不說道:“還是先把二少爺帶迴去吧。”


    蕭瑾狠狠捏了一把手機,後直接將手機扔到蕭揚麵前,轉而看著以前總圍著他轉現在卻在他來了後一動不動的人,眼眶迅速發紅發熱。


    “帶迴去,”他逼著自己不能露出一絲破綻,放在兩側的手死死捏成拳,說完這話後頭也不迴地便往車上走。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一言不發地按照他的交代把人往車上抬。


    “瑾哥?”來到車門前,蕭揚看人都走過來了卻不上車,不禁疑惑。


    蕭瑾沒有理會他,在車門口停了停後轉身看向被抬過來的人,腳下頓了兩秒後鬆開拳頭走過去。


    小弟們噤若寒蟬地停下,麵麵相覷。


    就在大夥兒都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的時候,男人忽然上前彎腰。


    隻見他一隻手穿過擔架上的人的腰,一隻手穿過他的腿彎,當著幾人的麵把人抱了起來。


    曾經生機勃勃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卻成了一具不能說話不能動的屍體,平時看起來沒有一絲羸弱的身體這會兒卻了無生氣,單薄得好像風一吹就能吹走似的。


    冷冷秋風中,高大的男人抱著了無生機的少年一步步往車上走,似乎每走一步都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在場的幾人都是跟蕭瑾跟得算久的,知道他看似無情,實則卻最在乎他們二少爺。


    之前之所以會對二少爺下那麽重的手,並不隻是不想他壞事兒,更多的是不想他因此而遇上危險。


    而現在,看著他就這麽抱著人上車,所有人的心裏都像堵著一塊石頭。


    蕭揚側身為他開車門,卻在這時聽男人主動開口說:“很久沒有一起坐車了,這次一塊迴去吧。”


    蕭揚心猛地一陣刺痛,抬眼看去,才知道他這話原來是看著懷裏的人說的。


    蕭瑾把人抱上去,將人放到靠窗的位置,自己則在他邊上坐下,理了理衣服,對還沒上車的蕭揚說“走吧,迴家。”


    他說的“家”,指的是在a市的別墅。


    那棟別墅是他用季澄的身份買的,十年前跟陶以之達成協議後為了不讓季澄被人發現拖累到他,陶以之隻用了不到兩天的時間就給了季澄一個新的身份。


    他這樣的人肯定是不可能安定下來的,所以那棟別墅相當於就是給季澄買的。


    自從買了那房子後,他過去的次數加起來十個指頭都數得清。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蕭家的滅門之仇得報,所以他不能讓這些東西成為牽絆。


    迴想起來,他竟然想不起以往迴去是為了什麽,可為什麽,明明這段時間以來沒有跟這小子見麵,他卻能一直想起他對他笑的樣子?


    “哥,你今天迴來嗎?我學了新的菜,迴來做給你吃啊。”


    “哥,這是我練功時候的,老師說我做得很好,以後我們可以切磋了,嘿嘿。”


    “哥,對不起,如果不是我爸的話二叔二嬸就不會死了,你一定很恨我吧?”


    “哥,我看陶桃姐好像喜歡你,要不你們在一起得了。”


    “哥,哥,哥……”


    好吵,小澄,你好吵。


    捂眼,肩頭忽然一重,側眸看去,邊上的人靠在他的肩上睡得好沉。


    “哥,那是什麽?我都沒見過,這裏好好玩啊。”


    “哥你看著好累啊,靠著我睡會兒吧。”


    過去這麽多年了,原本已經不知被遺忘到哪裏去的記憶忽然湧上來。


    蕭瑾發現,迴國後的這十年,似乎一直都是他在不停地喊他,而他再沒有叫過他一次。


    看著少年緊閉的雙眼和慘白的臉,蕭瑾的心如幹涸的田,一點點龜裂。


    那些裂縫一點點變大,最後形成一道不見底的溝壑,他所站的地方忽然就空了,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不停地往下墜。


    縱然在別人眼裏他是累贅是惡人是不該存活於世上的存在,可他終究是他這些年除奶奶外最親的陪伴。


    是了,為數不多的幾次迴家,好像是因為不想他太孤單。


    可是現在想想,沒了每次一開門就迎上來的那張笑臉,他迴去了又為了什麽?


    原來他想錯了。


    並不是擔心他一個人在家會孤單,而是他孤單了,想迴去聽他說話了。


    是了,從始至終,害怕孤單覺得孤單的不是別人,是他。


    “小澄,睡吧。”


    蕭瑾抬手,握住了少年垂在腿上的手,開口的沙啞如在沙漠中缺水的旅人。


    他的身後是一串寂寥的腳印,大風一吹,什麽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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