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王朝,廬州。


    冷風如刀,方圓百裏都蔓延著飛雪,世間的一切都浸在這冰冷之中。


    路人步伐匆匆,嘴邊唿著熱氣,想要快點迴家去,馬車自北而來緩緩行使在這條街道上,簾子輕輕被挑起一抹角,露出一雙溫柔繾綣的桃花眼來。


    街道牆角處,有人受不了這天的寒冷,盡量蜷縮著仿佛要把自己縮成一個球,可無論縮成什麽樣,她還是冷的,那身破破爛爛的麻衫連腳都遮不住。


    黝黑的小腳上有幾處都凍裂了,紅腫的厲害,鮮血都流了出來。


    小乞丐移動了一下那暴露於雪中的腳,因為身體僵硬的厲害,她隻能是輕微的挪動了一下,就繼續縮進牆角裏。


    餓的頭昏眼花,天還冷,懶得動。


    雪花落滿她蓬亂的頭發上,讓人看不清她是何模樣。


    隻見她腳邊那有個缺口的小碗空落落的。


    這時,那宅院的門被推開,從來裏麵走出來一個小廝,他手上拿著一個碗。


    門前拴著的一條大黃狗聞著香噴噴的飯菜立即盯著那碗開始搖尾巴,小廝將碗放在它的麵前,順帶揉了揉它的頭才關門進去。


    那碗裏是滿滿當當的米飯,旁邊還有幾根青菜外加一塊帶了一點點肉的大骨頭。


    大黃狗迫不及待的開始吃起來,因動作太急切,碗被打翻了,米飯掉到了台階上,那根大骨頭也“啪嗒”一聲滾落下來。


    這聲響驚動了牆角處的小乞丐,她微微偏過頭,頭頂匯聚許久的雪也跟著掉落。


    她沒有任何猶豫,起身上前幾步,手抓住了那根帶點肉的骨頭,澄澈的眼眸中多了幾分喜意。


    可以不用餓肚子了。


    有的時候,人活著,還不如一隻畜生過的滋潤。


    可又能怎麽辦?還是得活,活著才有希望。


    小乞丐的手抓住那根骨頭,還沒拿起來,大黃狗就已經靠近她了,正呲牙咧嘴的威脅著。


    小乞丐看著也就六七歲的模樣,比大黃狗才高半個頭。


    看著眼前目露兇光的大黃狗,小乞丐愣了一下,而大黃狗就是趁著這個時候狠狠地咬住了她的手臂,因為她的那隻手正拿著骨頭。


    “啊——”


    小乞丐疼的悶哼一聲,小臉皺緊。


    危險來的太突然,小乞丐反應過來後就用力掙紮著,她的咬著牙拳頭一直往大黃狗的腦袋上砸,企圖讓它趕緊鬆口。


    而大黃狗死活不肯鬆手,還死死瞪著她,仿佛就是要把她給活生生的咬死。


    這要是換做一般人早就嚇尿了,就算不嚇也會哭著喊著別人過來幫忙。


    但此刻路上的行人都裝作看不見這一場景,乞丐嘛,死了就死了,誰腦子壞了的人才要上去和那條又兇又狠的畜生打架。


    小乞丐沒被小嚇著,也沒哭喊,隻是眸色幽冷陰翳,其中的殺意一閃而過。


    另一頭,馬車上的人款款而下,正在緩步走來,佩戴在腰間的劍被拔出。


    那條大黃狗咬著拖拽著那小乞丐,她摔了一個踉蹌,眼底的殺意漸濃,握緊一塊快要埋入雪中的石頭,凹凸不平,也有尖銳處。


    小乞丐在起身時石頭又快又狠的砸入那大黃狗的眼睛裏,它嗚咽了一聲,可對手仍不打算放過它。


    她拿著的石頭又狠狠地砸去他另一隻眼睛,那大黃狗實在是受不了,便甩開了她。


    那小乞丐被這麽一甩就又倒在地上,握著骨頭的手已經血肉模糊,她強撐著站起身,扔了手裏的骨頭,眼底充斥著濃濃陰戾之色。


    她拿著石頭快步衝上前,抓著它身上的毛,石頭用力捶打在它的腦袋上,一下接著一下,絲毫不敢鬆懈。


    這期間,大黃狗不是沒有掙紮過,可是都沒有用,完全被這小乞丐給壓製住了。


    小乞丐也沒想過別的,之前,她在街上看見有人被狗給咬了一口,不出一個時辰便口吐鮮血死亡的。


    她剛剛也被咬了,離死了不遠了,既然是注定要死,憑什麽咬她的狗要活著?她要這狗陪她一起死!


    小乞丐眼底猩紅一片,打狗的動作更狠了,這一刻的她仿佛有著無窮的力氣,明明她隻是一個餓著肚子的乞丐。


    那狗的腦袋上鮮血止不住的流,眼睛更是被打壞了分不清方向,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小,發出低低哀嚎來。


    這聲音令人心生憐憫。


    小乞丐不發一言一語,那沾滿鮮血的石頭還照著腦袋那個位置繼續砸著,她眼神冷漠,血也是冷的。


    小乞丐專心打狗,沒有注意到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人,慢慢將手中的佩劍放入劍鞘中,正要轉身離開時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那邊,狗已經再也無力掙紮,倒在雪地裏,一命嗚唿。


    小乞丐經曆過這場惡戰,也是精疲力盡的躺在雪地上,天空白皚皚的雪還在下著,路人還在走著,和往常一樣。


    小乞丐卻心煩的把石頭往旁邊一扔,她還不想死,她自記事起就沒吃過肉這種東西,每次看著幾個壯漢捧著個肘子在啃,她都饞的流口水。


    那種肉香,讓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小乞丐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她所扔出去的那顆沾滿鮮血的石頭已經滾到那人的腳邊了。


    也正是這顆石頭,讓那人止住了腳步,眼底興味正濃。


    這時的小乞丐突然想起那根有點肉的骨頭來,死之前能吃頓好的也值了。


    她心情激動,當即便睜開眼想去尋那根骨頭,卻對上一雙深邃溫柔的眼眸,此刻,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似笑非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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