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沈淺墨,因為她什麽都有了,而我卻什麽都沒有。——姚雪柔。


    我出生於豪門世家,有個疼愛我的外公和父親,他們真的很寵我,對我的要求幾乎沒有不應的,我像活在城堡裏的公主,無憂無慮。


    唯一有一點不好的就是,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媽媽,年歲漸大,我就問:我媽媽在哪裏?


    可每每問及這個問題的時候,一向寵愛我的父親和外公臉色都不太好看,外公甚至會失控對我大吼大叫。


    慢慢地,我也知道我的母親在整個姚家和袁家都是個禁忌。


    可事實就是這樣,他們越是隱瞞不想讓我知道,我就越是好奇,直到十二歲那年無意間闖入父親的書房,這個書房平時父親不會讓人上去的,而我卻違背了他命令。


    我上去,而且還在書房裏發現了另一個房間,這個房間黑黑的,找不到燈的開關,我拿著手電筒走過那又長又黑的走廊。


    這個房間的盡頭擺放著一張床。


    床上躺著一個穿髒衣服的女人,她背過身側躺著,嘴裏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子,靠近時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酸臭味。


    那個女人很警惕高,在我靠近的時候就轉過頭來,那是一張秀麗又幹淨的麵孔。


    她全身上下都髒兮兮的,唯獨那張臉打理的特別幹淨,她的容貌和我長的有八分相似。


    這個女人不愛說話,卻很愛笑,她笑起來的樣子很明媚很好看,也很溫暖。


    她就是我想象中母親的樣子,我幾乎就可以確定她就是我母親。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在這種地方,我苦苦哀求父親將她給放了,我的母親怎麽能住在那種又髒又醜的地方還見不得光。


    可父親對於我的哀求置之不理。


    我隻好找到給她送飯菜的理由趁著別人不注意將她給放了出來。


    女人帶著我逃出了別墅,她開著車子不知道要去那裏,我坐在後座十分的緊張,眼看著車子裏城市越來越遠,我連忙製止女人讓她趕緊停下。


    可女人並不聽我的,嘴角掛著奇怪的笑容繼續向前行駛著,不知多久,車子到了一個地方,這個地方像是大海邊,因為我聽到了海浪的聲音。


    四周都很昏暗,連個路燈都沒有,我心裏很害怕,隻好跟緊女人,女人走到就突然停下了腳步。


    我還處在疑惑當中,就被女人扯著頭發往海裏的深處走去。


    我的頭皮被她扯的發麻,冰涼的海水漸漸灌入我的口鼻當中去,海水很鹹,我的唿吸被奪走,我奮力掙紮著,可女人卻不打算放過我,將我死死的摁在水裏。


    我掙不開眼睛看不到女人的神情,不過我想,應該是很猙獰的吧。


    因為我好像聽見她詛咒我趕緊去死,說我不該活在這個世上,說我的出生就是錯誤。


    她還說,因為我,她背叛了什麽人……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快窒息的時候我感覺自己被人從海裏拉了出來,醒來後,我第一眼看見了父親,他靜靜地看著我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告訴我真相。


    他告訴我,那個女人是他的妻子,那個女人是a市第一名媛,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不知有多少的豪門公子對她求之不得,可女人偏偏愛上一個教書的窮小子。


    當初姚家要與袁家聯姻,可女人心裏愛著別的男人不肯聯姻,女人為了反抗這段婚約甚至還帶著那個男人打算私奔,最後被外公的人給抓了迴來,外公為了讓女人乖乖聽話就把她心愛的男人給關了起來。


    女人果然乖乖聽話和父親結婚,兩年後,生下了我,可女人卻意外得知外公為了以絕後患把那個男人給殺了,男人的屍首被外公扔進海裏。


    我躺在病床上,聽見父親用很平靜的聲音講述著:“她受不了這個刺激,最後瘋了……”


    外公為了保全袁家和姚家的名聲,對外隻是說她病死了,實際並沒有將她送去治療,而是交給父親處理,父親將她關在一個房間裏,每天都有傭人給她送飯吃。


    我問父親:“您愛她嗎?”


    父親的聲音依舊平靜:“我不愛她,但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日子似乎就這麽平淡的過下去,爺爺和父親依舊寵著我,和以前一樣。


    我常常經過那個走廊,在父親的書房門前駐足片刻,隻是我從沒有一次推開門進去過。


    初中的時候,我注意到一個人,她叫沈淺墨,她是我的同桌,她的學習很不錯,很得老師們看重,同學們也都很喜歡她。


    她喜歡在人前笑,而且,她的笑容很陽光燦爛,仿佛能給人溫暖。


    溫暖嗎?


    為什麽我一點都感覺不到?


    我在那件事情之後就變得沉默寡言,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我在別人眼裏是怪胎,別人都躲的遠遠的不敢靠近,偏偏她總是有意無意的和我搭話,我裝作看不見,因為我討厭她,非常的討厭。


    那是一個很平常的下雨天,學校的人都走了,她站在校門口的一個公交車車站的站牌那,她好像在等人,那雨時不時淋在她身上,她抬頭看見我,同我打招唿,我沒理她。


    嗬嗬,她真蠢。


    我舉著黑傘,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要走進麵前的黑色轎車裏,餘光卻瞥見有個年輕婦人打著把廉價的雨傘遮住她頭頂的雨。


    那女人應該是她的母親,兩個人說了一會話,臨走的時候,她笑著同我擺手,依舊是那個礙眼的笑容,她身邊女人也順著視線看了過來,臉上也同樣掛著一個溫暖的笑容。


    我愣住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們已經走遠了,可我依舊盯著她遠走的背影。


    第二次見到那個年輕婦人是在我家,那時候她來父親的書房取文件,我才知道原來她是父親的秘書。


    她看見我,笑著問我要不要吃糖,我沒有反應,她自顧從包裏拿出一顆糖果來,說這是她女兒最愛吃的,她時常放在包裏準備著,她女兒哭的時候拿這個哄她就會好。


    原來是這樣的嗎?


    一個母親可以惦記著女兒愛吃什麽,並且隨時幫她備著。


    我沒有接,反而問她為什麽要給我糖。


    她說,我看起來不太開心,吃甜食的話容易讓人開心起來。


    那麽,她應該是為了哄我開心的。


    我第一次被人哄。


    我接過糖,慢慢撕開那層糖紙,糖的甘甜溢滿我整個口腔。


    後來有一段時間,我經常能碰見她,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與父親討論工作上的事,看見我會熱情的和我打招唿,她每次也會給我帶糖來,家裏的傭人發現我愛吃糖於是給我拿了很多的糖。


    不,我隻愛吃她帶給我的糖。


    我很清楚,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她想討好我,我知道,我也漸漸發現了她的野心。


    她打量這座別墅的時候目光裏迸發出來的貪婪。


    我笑了,很快就找到父親表達了我想要一個繼母的想法,父親似乎對她也有點好感,沒有拒絕我的要求。


    父親笑著說,隻要我高興就好。


    在我的故意撮合下,她離了婚,也成功的嫁給了我父親。


    在我看來,想要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隻能是把它給搶過來。


    她一直努力的在做一個好妻子和好……母親,對我和父親的生活無微不至,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母親的影子。


    可我心裏也很清楚,她終究不是我母親。


    這種隨時隨地都害怕沈淺墨將她從我身邊奪走的感覺讓我惶恐不安,所以我對沈淺墨出手了,我想讓她離我們的生活遠遠的。


    她漸漸活成了邱雪琴最失望的樣子,我成功做到了一提起她的名字,邱雪琴就忍不住蹙眉,嘴裏說著盡是數落她的話,有時候,我也享受於她拿我和沈淺墨一塊攀比,然後將沈淺墨貶低到塵埃裏的快感。


    隻可惜,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就有人告訴她,那個不良少女變好了,她穿上了校服,又變成了以前那個受人矚目的沈淺墨。


    我聽到消息就趕緊迴國來,想再次把這個人打迴到陰溝裏麵去,結果她非但沒有害怕,反而還活得更加熠熠生輝。


    就連邱雪琴也注意到她。


    我的危機感越來越強,越看見邱雪琴對她的親生女兒好,我就越控製不住那顆嫉妒沈淺墨的心。


    憑什麽?


    憑什麽她好不容易才擁有的東西就要來同她搶?


    沈淺墨必須死,隻有殺了她的親生女兒,她的眼裏才會有自己,她才會變迴和原來一樣處處照顧自己,什麽都以自己為先!


    於是我把沈淺墨給綁架了,本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就解決她的,可是在車裏的時候我就看見了沈淺墨那張形似邱雪琴的麵容。


    我想起來有一次出去,別人詢問為什麽我和邱雪琴長的不相像的時候,邱雪琴隻能麵色尷尬的跟別人介紹,我是她的繼女。


    繼女?


    嗬嗬,我做夢都想當您的親生女兒,隻因為我的親生母親是一個瘋子。


    所以,她控製不住想要劃開那張極其相似邱雪琴的臉的衝動,我長的不像,那就把沈淺墨的臉給毀了,大家都不要像!


    我劃了她的臉,也想把她扔進海裏承受我當年所承受過的苦。


    可是我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人來救她,其實在有人來救沈淺墨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結局了,可那又怎麽樣?


    我選擇了黑暗,我願意沉溺其中,我迴不了頭了。


    後來,沈淺墨死了我也進了監獄,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術根本不在我的計劃之內,也許是大概有些事情,做了之後就沒法迴頭了。


    在監獄裏,我見識到了比我母親還要瘋的瘋子,他們折磨著我,我好不容易熬到出獄,卻聽到姚家和袁家破產的消息。


    還有,沈淺墨沒有死。


    她花了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到頭來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沈淺墨沒殺我,她也毀了我的臉,就像以前我毀了她的臉一樣,她以為我活著就是對我最大的懲罰。


    活著卻確實是比死了難受。


    但卻不是沈淺墨認為的那樣,嗬嗬,她還是那麽蠢,居然以為我是為了一個男人才會害怕毀容。


    嗬嗬,男人算什麽東西?


    也不過是個玩具而已,隻是這個玩具不聽話愛上了別的女人,我和那個為了一個區區男人就輕易發瘋的女人不同。


    我從頭到尾想要的就是和普通人一樣,一份簡單的母愛。


    可終究誰也沒有給過我。


    後來的後來,我聽說我的父親會進監獄是因為在多年前殺了我的母親。


    我麵色平靜,沒有絲毫的意外。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幾天後,我偷走一把刀親手把我自己給殺了,我還是受不了活著的痛苦。


    我好像什麽也沒有得到,卻給身邊的人帶來厄運。


    或許,我的一生正應了母親那句話:我的出生本就是是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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