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不講道理


    幾句話說不到,元小滿幹脆就直接開始趕人,她倒是一個勁兒把話說痛快了,陳家大哥倒成了滿肚子火氣,站起來也不往外走,直接道:“元小滿,你懂個屁!”他一個考取了功名的年輕秀才,自打他成家以後還是頭一迴說這種粗俗的話,歸根到底兒都是被元小滿逼得滿肚子火氣。


    誰也不是泥人捏的,她元小滿有脾氣陳家大哥也是有的。要不是看在元小滿是個姑娘家的份兒上,他都想動手打她了。


    “元小滿,你耍啥橫?你覺得自個兒能賺錢通了不得的嗎?你也不聽聽村子裏咋說你的。誰不知道都是陸沉給你幫了忙?要是沒了陸沉你能跟鎮子上的人搭上線?”陳家大哥最不喜歡村子裏那些長舌婦的說辭,那些字汙糟話真能把人給逼死咯,這會兒被元小滿氣得啥都忘了,張口就罵道:“你一個未婚姑娘帶著弟弟妹妹住在男人家,你都不帶要臉的嗎?你自個兒在這兒當個睜眼瞎,覺得自個兒老牛了,你知道你那兩個弟弟在學堂裏過得啥日子?”


    別的事兒元小滿都可以不在乎,但凡事關元家幾個弟弟妹妹,這就是元小滿死穴。她渾身都僵硬了,隻覺得腦門子上的火氣被一盆子冷水潑下去,渾身上下透著涼氣,“立夏立秋……咋了?”


    陳家大哥冷哼一聲,元小滿這人也沒想象中那麽堅強。她知道羞恥就好,那他也不介意多說幾句。


    門口傳來一聲輕微細響,元小滿腦子裏緊繃的神經被撥動了一下,她猛地扭過頭,正好抓到無措的立夏立秋。兩個小的不小心到了屋門,露出兩個小腦袋,緊張兮兮看著陳家大哥,擔心他突然說出啥話來。


    看到立夏立秋這樣,元小滿還有啥不明白的。立夏立秋是好孩子,每日迴來隻說在學堂學到了啥樣的典故,又會寫了幾個兒,問起同窗咋樣他們都會說出兩個元小滿沒聽過的名字,誇上一番。日子久了,元小滿便以為立夏立秋在學堂日子過得好,便鮮少多問。


    如今似乎又不是這樣,元小滿呆呆看著立夏立秋,眼中似有大片茫茫白霧,她如同一個茫然的孩子,看上去無助,嘴唇闔動,臉色慘白如雪。她就這麽傻傻盯著立夏立秋,元小滿可以不信別人咋說,可她想聽聽立夏立秋咋說。


    隻是她不知道為啥,不敢開口了……


    立夏立秋哪見過元小滿這樣,無論啥時候自個兒姐姐都像一座山一樣擋在他們麵前。家裏誰受了委屈,元小滿第一個不樂意。都說長姐如母,兩個人年紀小,他們也能感受到元小滿的愛護。無論吃咋樣的苦,受多少罪,她在他們麵前永遠是個體貼的好姐姐。這樣的好姐姐,他們咋舍得用那點煩心事兒來傷害她?


    他們兩個小心瞞著的秘密就這樣被揭開了一角,元小滿在這一刻不再是無堅不摧的姐姐,而是一個茫然無措的姑娘,露出了她的脆弱。這是立夏立秋從未看到過的表情,也是他們這輩子都不想看到的表情。


    趕在陳家大哥開口之前,立夏腦袋一熱衝了過去,一下子撞到陳家大哥身上。陳家大哥一個瘦弱讀書人,被撞的肚子生疼,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立夏,你知道你在做啥不?尊師重道你都學哪兒去了?”陳家大哥忍著疼罵道,立夏站在那兒死死盯著陳家大哥,咬著牙半天狠狠朝他啐了一口,罵道:“你闖入別人家裏,出言侮辱我姐姐,半點兒尊重都不懂,憑啥子當老師?還要我尊敬你,我呸!你要是再敢罵我姐姐,別說哥哥不放過你,我就算拚了命也要把你舌頭割了!”


    立秋小跑到元小滿身邊,抓住她冰冷的手,嗬氣半天。明明春天都來了,元小滿的手咋還會冰的跟石頭似的?立秋瞧著元小滿這模樣,眼圈就紅了,緊緊抱住元小滿喊道:“姐姐,你別聽他瞎說,我和哥哥好得很!啥委屈都沒受!”


    陳家大哥還沒說他倆受了委屈,立秋倒是先說了。連自個兒親弟弟受了委屈都不知道,她算啥子親姐姐?元小滿渾身一顫,緩緩蹲下身子抱住立秋,低聲說道:“立秋,是姐姐不好。”


    立秋強忍著眼淚,一聽元小滿說話有氣無力,淚水就跟開了閘的水似的,嘩嘩往下落,抱著元小滿朝陳家大哥喊道:“你算勞什子破老師!就會跑到我家來欺負我姐姐,滾滾滾!我才不想當你學生!”


    元家這些人還有臉倒打一耙?陳家大哥聽到這話當時就被氣笑了,他站起身來一把推開立夏,冷笑道:“你們還委屈上了?我說啥難聽話你們還委屈了?那我找誰說理去。元小滿,你究竟給我妹妹灌了啥迷魂湯,她才跟著做點心一個月,就敢拿著十兩銀子竄到爹娘跟前兒說自個兒不嫁人了。要是那些人她不喜歡,她這輩子都不嫁人了!”


    元小滿渾身一震,陳蓮花說她想努力賺錢,這樣將來就可以嫁給自個兒想加的人,這會兒咋成了這輩子都不嫁人?村子裏流言紛紛,一個姑娘要是年紀到了不嫁人,村裏難聽話多了去了。她愣了片刻,低聲說道:“這事兒我不知道……”


    “你這會兒說不知道了?蓮花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兒嗎?爹娘心疼蓮花,找女婿都千挑萬選,隻想給她找個好人家。她才跟著你多久,說不嫁就不嫁了,你這事兒說出去誰信?”陳家大哥氣得一口氣上不來,抓了桌子上的茶碗朝元小滿狠狠砸過去,他手勁兒不足,元小滿聽到有東西砸過來第一件事兒就是護住立秋,那碗砸在她腦袋上又落在了地上。


    “有點兒銀子了不起啊?有點兒銀子就能讓人改了口嗎?我爹從小到大都沒舍得動過蓮花一手指頭,就因這話氣得把蓮花打得下不來床。我娘現在還在炕上躺著呢,喊著自個兒造孽才會讓蓮花有這樣的想法……”陳家大哥想到家裏那一團亂,心裏就抽抽的疼。他娘累病了,親弟弟被元小滿甩了,這會兒還躲在屋裏頭,親妹妹又成了瘋魔的狀態。他恨得牙癢癢,“我要是個莽夫,就該拿柴刀劈了你!都說你是喪門星,我看這話真沒錯!我跟你說,你跟蓮花那契書不管有用沒用,這事兒就此作罷了。你元家門檻太高,我們陳家攀不起!”


    陳家大哥一甩袖子,大步往外頭走,立夏還想攔著她。他年紀小哪裏是陳家大哥的對手,被陳家大哥一腳踹翻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光會賺錢有啥用,人活著得好好做人,隻會一些禍害人的事兒有啥子用?”陳家大哥路過元小滿身邊,立秋狠狠瞪著他,他腳步一頓,隨即冷聲說道:“元立夏元立秋,你們這模樣是不想去學堂上課了是吧?這容易啊。反正你當初進去也是我保舉的,我如今看你們不順眼,你們這書也不用念了。你倆那麽心疼元小滿,就好好留在你們這個姐姐身邊一輩子吧。”


    他說了這麽多還覺得不夠似的,又從懷裏拿出一張契書扔到地上,一腳踩上去,隨手扔了點兒碎銀子在地上,冷聲道:“要斷關係就斷個幹淨,咱倆家牛奶生意就不用做了。你那麽有本事兒換家也一樣,這麽點兒碎銀子就算賠你了!我家人都本分老實,不如你心眼活絡會賺錢,要是不夠你多擔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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