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這場石破天驚的空歡喜


    山中無日月。


    一天一天過得飛快。


    秦羲禾的記憶被封印之後,除了最開始幾天,因為封印後遺症極容易陷入到疲憊中,極為嗜睡。


    後遺症過去之後,她又恢複成了那個得過且過,萬事隨心的性子。


    然後,本著來則安之的態度,開始享受坐吃等死的鹹鴨蛋人生。


    隻不過,她經脈嚴重極為損傷,修養了一個月才勉強能下床走路。


    溢清寒每天神出鬼沒,不常在穀中,每次迴來都是一臉倦容。


    秦羲禾空閑下來便胡思亂想,甚至還想過一些亂糟糟的事情,比如,溢清寒其實是有家室的,家裏有隻母老虎,她陰錯陽差當了那變態的小三,還懷了孕。


    溢清寒害怕家裏的母老虎迫害她和孩子,才將她養在沒人靠近的山穀中,金屋藏嬌什麽的。


    他越神秘,她越好奇,腦補出一出出宅鬥大戲來。


    某一天,秦羲禾終於忍不住將這個疑問問出來的時候,溢清寒和包子都一臉震驚,然後,他們兩個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一遭,倒讓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溢清寒對她那豐富多彩的想象力很是佩服,然後,頗為無奈地將外麵的形勢分析了半晌,還將她被人盯上的事情簡單講了講。


    秦羲禾了然。


    從那日之後,溢清寒怕她再胡思亂想腦補些奇葩倫理大戲,每天迴來都給她講一些外麵的事情。


    她也算聽得津津有味。


    包子和一隻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野狐狸陪著她,安靜淡然,還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秦羲禾對現在這種鹹鴨蛋生活很滿意。


    除了心底深處那隱隱不安,還有莫名其妙湧出來的悲傷,不用執行任務,不用時刻提心吊膽的日子,有些安逸。


    山中靜好安瀾。


    山外,卻是一片混亂。


    一個多月之前那一場大亂,臥雲城幾乎被毀掉,尤其是皇宮,破壞得極為嚴重,死傷無數,城中人數銳減。


    夙央麵色清冷地站在陽光之下,負手長立。


    將先皇下葬之後,又將死去的宮人和普通百姓們處理好。


    忙完這一些,他才著手重建皇宮。


    以太儀宮為首的深宮被毀掉,皇宮一片凋零,修建起來有些困難。


    “輕蕭。”沈月離抄著手走過來,“你怎麽又出來了?”


    “你的身體還沒恢複,不要太過勞累。”


    “不要叫我這個名字。”夙央攥緊手。


    這是他的名字,可不知為何,很是抵觸。


    “夙央。”沈月離搖了搖頭,明明月蠱已經成功轉移到了秦羲禾身上,分裂的人格卻保留下來了。


    就像是,習慣了一般。


    他的記憶,似乎丟失了三年。


    他隻記得三年前的事情,近三年的事情卻不太記得。


    偶爾能想起一些可有可無的事,卻獨獨忘了秦羲禾。


    “現在唿喚你登基的聲音越來越大,整個臥雲城百廢待興,群龍無首,你就接了這個位置吧。”沈月離說,“先皇已駕崩,你是太子殿下,繼位是理所應當的。”


    夙央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般。


    他的目光落在流瀾殿,流瀾殿雖然也被損壞了些,卻比別處要好很多。


    尤其是院子裏那些樹木,還在頑強地活著。


    看到那些小樹苗的時候,腦海中便閃過一個好聽的聲音,眼前,仿佛也能看到一個明媚無比的女子,巧笑嫣然,一笑傾城。


    “月離,我果然還是忘了什麽吧?”夙央斂著眉,語氣喃喃,“為什麽……”


    “你受了重傷,傷到了腦袋,好像忘了太子妃已經死掉的事情。”沈月離說。


    “太子妃。”夙央皺著眉頭,想起父皇給他許下的那門親事。


    太子妃的人選,應該是丞相家那個刁蠻不講理的姑娘。


    他曾經見過一次,印象極差。


    “真的是丞相家的四小姐?”他問。


    “自然是。”沈月離說。


    夙央沒有說話,他實在想不起來,隻是覺得,心底有一個模糊的影子,看不清,也捉不到。


    看到那影子,有些幸福,也有些難過, 還有一些悲傷和思念。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無法訴說,也無法言語。


    隻是覺得,心底有些疼痛,也有些不舍。


    他皺著眉頭晃了晃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感覺拋出腦外。


    “月離,以流瀾殿為中心建造皇宮,原本皇宮的位置不用再重建了。”他說,“這件事就交給葉清酒來做吧。”


    “我有些事要跟你商談。”


    他帶著沈月離進了臨時居住的行宮,麵色清冷,身上散發著強勢的威壓。


    沈月離沉默了一會,“神闕軍已經占領了臥雲城,皇後死後,她的勢力陷入混亂,已經被我們控製起來。至於二皇子,我們始終抓不到什麽把柄。”


    “嗯。”夙央冷聲應著。


    沈月離攥緊手,踟躕了許久,“那個……夙央,關於白姑娘,你想怎麽做?”


    夙央微微蹙眉,隨即,眉目舒展開來,“安排到別館,讓人好生伺候著。”


    “好。”沈月離心底發沉。


    正如包子所說,不管是夙央還是夙夜,記憶都非常混亂。


    他不記得日月蠱的事,卻記得夙夜未央這個名字。


    三年前,先皇剛剛下令,將丞相之女許配給太子殿下。


    那會,白淨霜那女人還沒將日月蠱喂給他,所以,在他心目中,那女人還是他的白月光。


    沈月離歎了口氣,默默地搖了搖頭。


    讓秦羲禾詐死離開,不管從哪方麵來看,都是一件好事。


    若是她留在現在的夙央身邊,被當成藥引吸走了他身上的月蠱,拚了性命救迴他,還在極度艱難地情況下懷了孩子。


    然後,看到他一臉冷漠,還跟那個惡毒白蓮花卿卿我我,滿臉溫柔……


    這對秦羲禾來說,未免太過殘酷了。


    夙央還在說著什麽,沈月離斂著眉,跟著他進了房間裏。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


    這種狗血到戲文裏不屑寫入的橋段,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卻是最好不過的狀態。


    相見爭不如不見。


    相識不如相忘。


    兩兩相忘,江湖不見,生命所有的相知相愛相遇相惜,到頭來,或許隻是一場石破天驚的空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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