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闖禍


    雲展所在的學堂,在秋季將舉行賽馬比賽,一年一度,異常熱鬧。


    拔得頭籌者,能夠破格被皇帝錄用,授予宮廷侍衛一職。


    這對於想要出入仕途的人來說,無疑是條捷徑。


    雲展從小就不喜歡讀書,對弓箭刀戟,兵法布陣很感興趣。


    適逢趕上這等大事,自然熱情十足。


    他在飯桌上同雲意講的唾沫橫飛,並一再強烈邀請,讓她屆時來看他比賽。


    雲意被鬧得不答應都不行。


    “那你要拿個名次迴來。”她故意說道,“不然我去就是浪費時間。”


    “姐,你就看好了吧!”雲展語氣中不乏囂張,“你弟弟我絕對給你長臉!”


    他匆匆吃完飯,就一陣風的跑遠了。


    說是和朋友們約好了,要好好訓練以應對不久的比賽。


    “德行。”


    雲意癟癟嘴,麵上嫌棄,心裏卻歡喜寵溺。


    隻是沒想到,雲展這一趟,竟然闖了禍。


    那是半下午的時候,她在府上午休片刻,睡醒後正犯迷糊,便聽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喧鬧。


    她和容修不明所以,麵麵相覷的看了彼此幾眼。


    隨著動靜越來越大,二人坐不住的出了房間。


    初秋的庭院裏,枝葉繁茂尚且蔥綠,繞過處假山,赫然是一群下人。


    他們聚集在一起,作勢要上前去攙扶。


    在前方不遠處,隻見雲守道立在風中,他搖搖晃晃,像是隨時要跌倒!


    什麽情況?


    雲意緊張的叫道,“阿爹!”


    雲守道沒有理會,倒是管家愁眉苦臉,帶著哭腔,“王妃!丞相他……他暈倒了!”


    聞言她心中一驚,身子略顯僵硬。


    身後有人及時摟住了她的腰身。


    雲意迴頭看了眼,對上容修沉寂的眼睛,沉默而富有力量。


    她抿抿唇,捏了捏他的手,隨後命人把雲守道送進屋子,又請了大夫,這才問起事情緣由。


    “還是要從四少爺說起。”管家想到事情的緊急性,顧不得禮儀,隻是衝二人點頭後,便繼續道,“四少爺在訓練時,和張大人家的獨子吵鬧了幾句,然後雙方就打起來了。”


    “當時場麵一陣混亂,四少爺為首的十多個人,和另外一撥人糾纏在一起,打的不可開交,少年心氣,各個都心高氣傲,熱血沸騰,誰都是衝昏了腦袋,誰也都沒注意到異常。直到有人尖叫著大喊喊死人了,眾人才如渾身過電似的,迴過神來。”


    管家唉聲歎氣,“有個人被打的渾身是血,胸口還插著把刀,倒在血泊裏一動不動。”


    “胡鬧!”雲意不知道要說什麽好,“那人呢?哪家的公子?請大夫了嗎?”


    “正是張家獨子張八寶,大夫請了,隻是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雲展現在在哪裏?”


    “四少爺和眾位公子哥,都在張大人的府上。”管家頓了頓,又說道,“王爺聽了這事,被少爺氣暈了,暮貴人說身子不適,大少爺被聖旨宣進了宮,眼下府上也隻有您了。王妃,您看這事……”


    “我知道。”雲意壓著火氣,“我去張大人府上看看,你好生照顧爹爹,若是他醒過來,便同他說,事情我正在處理,讓他切莫掛心。”


    張大人早年為了生出兒子,不惜娶了十八房姨太太,可惜個個姨太懷的都是女兒。


    折騰了一輩子,好不容易老來得子,對唯一的兒子,十分寶貝。


    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平日裏能寵則寵能慣則慣。


    正是因為這樣,事情才越發棘手。


    秋日和煦的暖陽照在身上,就連吹來的風都溫柔多情,雲意卻隻覺得陣陣陰冷。


    她希望張八寶隻是重傷,臥床休養一段時間便能好起來。


    總之不管怎麽樣,千萬不要死掉。


    因為一旦他死了,雲展就難逃幹係,難以洗脫罪名。


    哪怕不是他打的人,不是他插的刀。


    他不可能是無辜的,因為衝突是因他而起。


    如果沒有發生衝突,沒有發生爭吵,就不會有後續的一係列事情!


    胡鬧!


    真是太胡鬧了!


    她從來不覺得少年心性是壞事。


    她認為年輕人就該有血性,就該朝氣蓬勃,就該敢愛敢恨,就該活得真實又肆意。


    可現在她開始自我懷疑,自我否定。


    該怎麽辦?


    雲意在前往張府的路上,想了很久,都沒能理出具體的頭緒。


    她緊張的左手握右手,反複搓揉,指尖顫的厲害。


    容修歎了口氣,大掌將她的小手包裹其中。


    他的手幹燥溫熱,緩緩給她注入力量,“有我在,別怕。”


    明明很短的一句話,卻帶著神奇的魔力,讓她在不知所措中找到了光亮。


    就像是溺海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雲意趕到張府時,門口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有許多竟然是熟悉麵孔。


    眾人臉上帶著客氣的笑,但也隻是匆匆的敷衍,隨後不約而同的進到後院。


    後院裏亂的不可開交。


    爭吵聲,哭嚎聲,訓斥聲,尖叫聲,聲聲入耳,刺的耳膜發疼。


    雲意在形形色色的人群裏,一眼看到了雲展。


    他蜷縮著身子,坐在角落的長廊上。


    目光呆滯,茫然無措,衣服破爛不堪,上麵沾染著腳印和泥土,還有溢紅了打扮片胸口。


    在各種聲音裏,他最沉默,最安靜,也最孤獨。


    雲意訓斥的話,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她深吸口氣,正準備走過去,他卻恰好看過來。


    四目相對,隻愣怔了片刻,他拔腿衝了過來。


    風吹起他白色的衣角,墨色發絲也翩然起舞,少年微微喘息,腰板挺直的站在她麵前。


    他似乎想要說什麽,張了張嘴,神情糾結。


    雲意給了他一巴掌。


    “姐……”雲展哽咽,險些哭出來,他低低的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是誰打的他,你要相信我!我隻是開始的時候和他打在一起,後來又上來幾個人,他們把我壓在地上,那個時候他還是好好的!然後……然後我得了空爬起來,那個時候大家都打成了一團,根本沒看打的人是誰,真的不是我!”


    “我相信不是你,可你要別人怎麽相信?你又能怎麽說服別人?雲展,你經常對我說,忠肝義膽,俠義心腸,可你看看你現在,做的都叫什麽事?難道在你心目中的英雄,就是聚眾鬥毆,把人打的奄奄一息嗎?就是用這種下作手段,見不得人的背後捅刀嗎?你告訴我,是嗎?”


    “不!”雲展搖頭,“姐,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我……我雖然調皮搗蛋,雖然飛揚跋扈,但我有膽量,是我做的,我會承認,不是我做的,我絕對不承認,那把短刀不是我的,我沒捅人,就是讓我說上十遍,一百遍,一千遍乃至一萬遍,我沒有就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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