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她死了


    男人的眼睛是含著冷鐵一般的肅殺銳利,空氣裏的血腥味似乎也在他們彼此的對視裏凝固。


    檀七七咬住嘴唇,緊張的渾身發麻。身上蚊蟲叮咬的觸感似乎都已經感覺不到了,緊緊地抓著自己的掌心,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旁邊跟她蹲在一起的女人似乎也感受了此刻氣氛的凝重,跟她並肩靠著,唿吸都聽不見了。


    “這樣吧。”溫嘉陸朝他笑笑,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槍,在指間旋轉,“用槍多沒意思,我們的新仇舊恨,一把槍可沒法解決。”他輕飄飄的將手槍從手裏丟了出去,在潮濕的地麵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漂亮的眸眼笑得燦爛,“阿笙,還記得我們以前打架嗎?當年你沒能打死我,現在可以繼續試試。”


    墨寒笙靜靜的看著他,他死寂的眸孔裏沒有任何情緒,看不出任何被溫嘉陸挑撥的痕跡。


    溫嘉陸朝他走了過來,一直走到他一米處停下——墨寒笙抬起手,將手槍抵在了溫嘉陸的額頭上。


    四目相對,墨寒笙清冷的眼底逐漸浮上絲絲縷縷的殺氣,他淡淡的道:“殺你,沒必要髒了我的手。”


    溫嘉陸輕輕一怔,轉而“噗嗤”笑出了聲:“阿笙,你真的不一樣了……”


    完全不吃他這一套,也不按照他的節奏玩了。


    在墨寒笙要扣下扳機的瞬間,從溫嘉陸的嘴裏輕輕地吐出了一個名字:“如果我說,檀七七沒有死……”


    墨寒笙眸色一晃,臉上浮現出一絲錯愕的神色,下一秒,溫嘉陸猛地後退了一步,臉上露出得逞的表情,衝著墨寒笙身後喊:“動手!”


    這裏是未開發的郊區,沿海,濕潤,樹木鬱鬱蔥蔥,甚至不乏幾百年的古樹。因而在這樣漆黑的夜晚,在樹後麵無聲無息的躲一個人,完全是正常的。


    就連躲在不遠處的檀七七,都沒有發現有人偷偷的繞到了墨寒笙的身後。


    那個人從樹下出來,朝著墨寒笙舉起了槍——


    這麽多年了,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極限體能既然這麽好,從隱蔽處到撲到墨寒笙的身後,隻花了不到一秒……


    “砰!”


    她隻覺得心口一熱,有什麽東西將她的胸膛打穿了。


    因著她衝過來延遲的一秒,那個開槍的男人收到了幹擾,再次要補槍已經來不及了,被轉過身來的墨寒笙一槍爆頭。


    兩聲槍響,幾乎是同時發出的,伴隨著女人刺破耳膜的尖銳叫聲:“——七七!”


    墨寒笙下意識的伸出手,接住了身後女孩倒下來的身子。


    她胸口被擊穿了,衣服破了一個洞,血幾乎是以噴射的形式從那個洞開湧了出來。


    很快,她大半個身子就被染紅了。


    沒救了,活不下來了。


    腦中,他的理智冷冷的判斷著她的生死,但是他的身體卻整個都僵住了。


    有什麽東西從黑暗中逐漸翻湧上來,海浪一般,要將他從原地沒頂吞沒——


    “……寒笙,寒笙……”檀七七的聲帶還是完好的,隻是胸口破了一個洞,冷風灌了進來,她感覺說不出話,口鼻出血,就連流出來的淚水都帶著淡淡的粉色。


    她就這樣一邊叫著他的名字,一邊哭著,沒幾分鍾,就在他懷裏斷了氣。


    直到死亡來臨的瞬間,她的眼睛都是睜著的,自始至終都在注視著墨寒笙的臉。


    男人的手,緩緩的抬起來,按住了她胸口不斷流血的地方,他的臉色很蒼白,而眼神看起來卻有些茫然,似乎是並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被封存的記憶在黑暗中,如同岩漿一般,從死寂的大腦中燃燒。


    他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寒笙。”


    兩張不一樣的臉,在他記憶裏重新融合。


    “寒笙。”


    “寒笙。”


    她叫著他的名字。


    渾身止不住的,輕輕地發抖起來。


    “滾!”漁女從地上撿起溫嘉陸丟下的手槍對準他,衝著不遠處站著的溫嘉陸低聲嗬斥,她滿臉的淚水,拿著手槍的雙手不斷的顫抖。


    溫嘉陸站在不遠處,冷冷的看著麵前這一幕。


    冷風吹動著他的額發,這個男人的狼狽無損他麵容的精致俊美。


    隻是此刻從那稍長的劉海裏透出來的視線,還是令人發慌。


    瘋狂而執拗,冰冷而冷靜,有那麽一瞬間,她懷疑他想衝過來搶走檀七七的屍體。


    她對準溫嘉陸的手指不斷的發抖,她很想開槍,但是她沒練過槍法,如果打不中溫嘉陸,被對方反殺,可能她和墨寒笙都有危險。


    遠處已經響起了警笛鳴叫的聲響,警察來了。


    她心裏一鬆,就看到溫嘉陸轉過身,往林子深處走去了。


    那一瞬間,像是被野獸緊盯著的青蛙終於被對方放過,渾身都鬆懈了下來。


    “七七!”她丟掉手槍,重新撲了迴去,攬住女孩已經沒有起伏的身體,一邊哭著一邊喊她的名字,“七七!”


    這裏的聲音引來了往海岸邊跑來的警察,容謙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墨爺,你們在哪?”


    “我們在這裏,”她站起來,衝著林外大喊,不一會兒,便有燈光照了過來。


    滿地的屍體令所有過來的人心悸,而當容謙道墨寒笙懷裏穿著白色羽絨服嬌小的身影的時候,他腦子懵的一響,下意識的愣住了。


    墨寒笙半跪在地上,輕輕地抱著女孩毫無起伏的身影,他的手指還按在她的胸膛上,而那具身體,已經連血都已經流光了……血水將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染得通紅,而他卻像是已經不知道她已經死了一般,依舊死死的按著。


    “墨爺!”容謙紅著眼睛衝了過去,扶住墨寒笙的雙肩,“您沒事吧?”


    墨寒笙抬起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他的眼睛像是沒有水的深井,帶著古井無波的絕望。


    他低低的對容謙道:“容謙。”


    “那是七七啊……”


    重來一遍,他又一次讓溫嘉陸殺了她。


    一股猩甜湧了上來,男人吐出一口血,強弩之末一般,整個人沉重的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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