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沁梵恍惚間覺得自己好似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海洋中沉浮。當潮水退去,當海麵歸於平靜,她凝神清醒過來的時候,想起自己不是在做夢。


    暗黃的燈光映照著她們,唐於野那紮起來的頭發不知何時已經掙脫了皮筋,垂了下來,遮擋住了燈光,令宋沁梵看不清她的表情。


    唐於野錯了錯臂膀,兩臂撐在宋沁梵的腦袋邊,又噙住了她被蹂-躪得有些紅腫的嘴唇。


    一直未消散的旖旎氣息彌漫在這昏暗的房間內,徒然降低的氣溫也未曾影響以床為徑,向四周擴散開來的熱火。眼見唐於野無休無了,宋沁梵已沒力氣再陪她折騰,伸手將她推開了一些來。


    唐於野不鬧她了,卻是低聲地笑了一下。


    “你笑什麽?”宋沁梵有氣無力地瞪了她一眼,可是這氣勢全無的“瞪眼”落在唐於野眼中卻隻是“拋媚眼”。


    “今天學習到了。”唐於野止住了笑。


    這話出口,宋沁梵擰了她的腰身一把,疼得唐於野齜牙咧嘴。


    唐於野的技術遠不比吻技來的純巧,但是秉著“路漫漫兮修其遠,吾將上下而求索”的學習精神,她在緊要關頭,以一副不恥下問的模樣,問她“是不是這樣?”“要快一點還是慢一點?”諸如此類讓她恨不得挖坑埋了唐於野的問題!


    她不知道唐於野是真的不懂還是裝的,不過若是唐於野技術純巧,那她就真的要質疑她是唐於野初戀這件事的真實性了。


    身體的溫度稍微降了些,那寒氣便似爪牙一般從縫隙中湧了進來。宋沁梵縮了縮身子,唐於野見狀,側躺下來,將被子攏好,然後摟著她。


    此時的指針已指向了淩晨一點,宋沁梵的久旱逢甘霖的身體又經曆了兩場痛苦和歡愉參半的戰役,疲憊得眼皮一直在打架,但是大腦皮層卻一直很活躍。


    和唐於野走到這一步是遲早的事情,說快也不快,說慢卻又快了些,但是……


    “我若是能早些遇見你就好了。”宋沁梵嘟噥一聲。


    唐於野知道宋沁梵在想什麽,她啞然失笑:“現在遇見我也不遲啊。”


    “嗯~”宋沁梵的腦袋開始昏昏沉沉的,也隻能含糊地應了一聲。


    忽而,她又清醒了一點:“你說你沒談過戀愛?”


    “沒談過。”


    “那你過去那些年一直在做什麽?”


    “認真上課,積極下課;認真上班,積極下班。”


    聽完這唐於野標準式答案,宋沁梵終是抵不住開始昏沉的腦袋和強烈的睡意,挪了挪身子,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緩緩地進入了夢鄉。


    已是早上八點半,房間內依舊昏暗,拉上的窗簾遮擋住了大部分光亮。


    床頭的鬧鍾盡職盡責地在這個時候響了,從鼓成山堆的被窩裏,伸出了一條雪白的胳膊,準確無誤地一把將鬧鍾卷入被窩裏,然後撳停了它。


    過了一會兒,宋沁梵的腦袋從被窩裏鑽了出來,在感覺不到還有別人的存在時,登時便從睡眼朦朧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


    身體的酸痛以及某處的異樣,正挑著她的神經,思緒一下子便混沌了。


    唐於野在哪兒?宋沁梵從混沌的思緒中捋出了這麽一個問題。


    地上已無唐於野昨晚脫下的濕漉漉的衣服,隻有淩亂的床仍然殘留著昨夜纏-綿之後的餘韻。宋沁梵想,唐於野可能是走了。


    又把腦袋縮迴了被窩裏,輕歎了一口氣。她又不是小女生了,唐於野走了就走了唄,她用得著失落麽?!


    忽然,被子被掀開了一些,唐於野彎腰伏在床邊,問:“醒了?!”


    “……”宋沁梵怔愣著與唐於野四目相對。


    唐於野原來還在啊……


    “起來洗個澡,吃早餐。”唐於野露出了一個煞是好看的笑容,說完,又親了一下她的額頭便直起腰,走出了房間。


    宋沁梵披著浴巾,拿著換洗的衣物便進了浴室,將頭發紮成團子束在腦後,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清醒清醒,然後刷牙、洗澡。半個多小時後,才穿著厚實的衣服出來。


    唐於野坐在餐桌前,半長不短的頭發紮在腦後,麵容幹淨,隻是身上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


    餐桌上放著兩碗還冒著熱氣的白粥,包子和饅頭也裝盤置放在上邊。唐於野一手抓著一個饅頭,另一手端著白粥,安靜地嚼了一口饅頭,又吸了一口熱騰騰的白粥。


    “饅頭配白粥?!”宋沁梵在她旁邊坐下,捏了勺子便先勺了一口粥喝。


    “不清楚你的口味,所以準備了饅頭配白粥、包子配豆漿這兩種口味,微波爐有熱豆漿。”


    宋沁梵拿了一個包子,掰開兩半,裏邊的叉燒還流著汁、冒著熱氣。


    “其實我的口味是三文治。”


    唐於野笑了笑:“白粥養胃。”


    吃完了手中的叉燒包,又勺了幾口白粥,熱乎乎的粥使得脾胃都溫熱暖和起來,身體的寒意也被祛了不少。


    “所以你一大早起來就是去買這些東西了?”宋沁梵問。


    唐於野並不打算讓宋沁梵小看她,挑了挑眉:“粥是我煮的。”


    “……”宋沁梵聞言,也不戳穿她電飯鍋有自帶的煮粥功能,畢竟在唐大媽和唐岩峰的縱容寵溺之下很少進廚房的她,在這裏還會淘米煮粥,很不容易。


    吃完手中最後一點饅頭,又提溜地喝完了碗裏的白粥,唐於野便靠著椅背伸了一個懶腰。


    宋沁梵見她嘴邊還殘留著白粥的米湯,便用手指對著自己的嘴邊比了比。


    唐於野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的神色,很快便將腦袋湊了過來,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沒想到一大早的宋宋這麽熱情。”


    宋沁梵睜大了眼睛,看著唐於野從容地抽了一張紙巾擦幹淨了嘴,然後又湊了過來,舔了舔她有一抹叉燒汁的嘴唇。


    那羞於啟齒的感覺又從心底蔓延至肢骸,她連忙低下頭勺了一口粥喝下,以掩飾自己的異樣。


    複而,扭頭準備對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的唐於野下逐客令:“你一晚上不迴去伯母沒查崗嗎?”


    “我跟她說我昨天晚上要下隧道練習搖道岔。”唐於野表示她準備萬全。


    “……”宋沁梵嚼了一口包,“你的衣服幹了?”


    “差不多幹了。”唐於野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用意,靠得又近了一些。


    宋沁梵的眼中閃過一抹亮色,她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借口:“那就是還沒完全幹,萬一著涼了怎麽辦?雖說你穿過來的時候是幹淨的,但這衣服昨晚泡過了水,又還沒完全幹,還是不要穿太久,你趕緊迴去吧!”


    唐於野看了一眼時間,道了聲:“好……”


    悠悠地起身,拿了大衣和手機,又去穿靴子。宋沁梵的視線一直隨著她的身影移動,唐於野要走了,她又有點不舍了。


    忽地,她也起身去廚房,給她拿了一杯豆漿,說:“你迴去的路上喝吧!”


    唐於野笑了笑:“如果我不是還有事,我可舍不得離開這麽善解人意的你。”


    “快喝你的豆漿……”宋沁梵將豆漿杯塞到她的手中,嗔了嗔。


    送走了唐於野,宋沁梵將剩下的包子放入冰箱,又去拿了杯豆漿,順勢窩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


    電視的聲音很大,但是卻沒能鑽入宋沁梵的耳中。此時,她正出神地想著昨晚的事。


    在唐於野大膽地表露出她的愛意以及那濃濃的情-欲之時,自己的腦中竟滋生出了同樣的感覺,心底對她的渴望也越發強烈。交付身心,便是那麽水到渠成。


    良久,她將腦袋擱在兩膝蓋上,喜歡到深處便已是愛。


    她已愛上了唐於野。


    生活沒有給多少時間去讓宋沁梵和唐於野你儂我儂。


    一月中旬過後,雙薪拿了,年終獎也領了,公司裏邊就會有許多人辭職,質量管理部也有兩個人遞出了辭呈。其中有一個的工作能力還不錯,宋沁梵雖然覺得可惜,但是還是同意了。


    大型的集團公司永遠不缺人。很快,人力資源便領了三個新員工過來,讓宋沁梵安排人帶一下。為了能讓他們盡快熟悉工作崗位要求,以及平時的工作流程,有時候宋沁梵還會親自帶他們去現場。


    而考過了科目一的她又要準備著科目二,她有空閑時間的時候,唐於野卻沒空。


    因一月和七月是安全生產月,地鐵公司對於安全管理相當重視,不僅安檢升級,連領導都會頻頻下到車站檢查。於是一天站十二個小時的安檢班就出來了,唐於野很不幸地被安排了兩個這樣的班。


    宋沁梵知道她很累,也就沒有找她出門。


    晚上十一點半左右,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手機忽然就響了。因最近公司生產任務重,她沒有將手機調為靜音,故而這一聲突兀的來短信的提醒音登時便將她吵醒。她抓過手機,點開了條彩信。


    這一眼,她睡意全無。


    隻見彩信裏有一張照片,雖然燈光昏暗、照片不太清晰,但是唐於野的輪廓她卻是記得很清楚。


    唐於野坐在卡座上,身子微微向後仰。她的身邊是一個長發波浪卷的女子,長得十分像林戀。女子的臉與唐於野貼得很近,而手則放在唐於野的腰腹、大腿上。恰一看,她就像是靠在唐於野的身上和她親昵著。


    下邊還配有文字:“她愛的人不是你,你也該清楚她是什麽樣的人。”


    她睜大了眼睛,看了又看,而那手機號碼則是陌生號碼,連歸屬地都沒有。


    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一條彩信,依舊是唐於野與那女子,不過唐於野的臉卻被擋住了,因為她們疑似做出了親嘴的動作。


    底下又是一段文字:“她們現在就在一起。”


    她迴撥那個號碼,卻發現根本就打不通。大半夜的,她遇見靈異事件了?!想到這裏,她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手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兩下,壓下那些自己嚇自己的想法,她撥了唐於野的手機號碼。


    唐於野接電話的時間比尋常慢了一些。


    “宋宋,這麽晚了,還沒睡嗎?”


    宋沁梵聽見了有樂隊唱歌的聲音,心中一怒:“你在酒吧?!”


    手機那頭的唐於野一怔,迴道:“是啊。”


    “和誰?”


    “楊禾圖、秦明、簡祚他們,唔,還有林戀和幾個女的。”


    唐於野很坦誠,但是宋沁梵的心忽然就和這寒冬的氣溫一般涼寒起來!原來那短信上說的都是真的,至少有一半是成真的!


    “唐於野,我以為你最近上班很辛苦,很累。但其實隻是我以為的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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