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墨今開口,輔元尊者也已經發現了此處早已沒有了一絲人氣,留下來的隻有空落落地,昔日曾經被居住過的痕跡。


    但是他毫不意外。


    “如果這裏已經是空村了,燒掉如何?”輔元尊者轉過頭,掃過這片細看之下處處皆是頹敗的小漁村,建議到。


    他常年說話最愛端著,更是刻意盡力不展露過多不必要的表情,此時雖依舊是一幅毫不在意的樣子,卻讓墨今看出了些許不同的端倪。


    “你……後來……知道了?”他帶著試探性的語氣問道。


    輔元尊者沉默了些許。


    “嗯。”他迴答到。


    又是一段沉默,氣氛凝滯,處處都透著一股尷尬的感覺。


    “我那時候,並未化型,但是……的確在湖底,看到了……一些事情。”墨今斟酌著詞句,見那輔元的麵上此時卻是一絲表情皆無了,看起來有種不該在討論到這些事情時還殘留的冰冷。


    “你又是……何時知曉這一切的?”墨今不知怎地,問了出來。


    輔元尊者轉頭看向他,他的嘴唇輕輕嚅動了兩下,似乎是在聽到這個問題時幾乎要破口答出答案,卻將那最真實的答案吞了迴去,轉而換了個虛偽的,修飾過的答案一般。


    “師父飛升之後,機緣巧合我從他留下的東西中猜出當年的事情,原來是他所為。”輔元尊者隻一副置身事外的口氣。


    “你知道的,真的和我看到的事情是一件事麽?我當年看到的,可是——”


    “我的師父故意以仙人的身份,做出了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挑起兩個凡人小村落的紛爭?”輔元尊者開口打斷了墨今的話,“是的,我很清楚,這一切是我師父所作所為。”


    他的樣子,就隻是在客觀的陳述一個事實一般。


    “我以為,在你知道自己昔日的居所竟然是被碧琉老祖所毀掉的時候,便不會再稱唿他為師父了。”墨今歎了口氣,轉而笑道,“不過你不在乎這一切的話,也好。反正那些愚昧的村民,待你也很不友善。”


    輔元尊者隻輕輕頷首,心中卻是想到,人都親手死在自己手上了,讓他承自己一聲毫無意義的‘師父’,又有什麽關係呢。不過對外,輔元尊者與其師弟碧羽宗宗主輔朱,是絕對會徹底咬死二人的師父是飛升得道的。


    “不過,那碧琉老祖,可是這三千年來,唯一真正飛升得道的修士,在他之後,不說飛升,竟然連能突破元嬰後期之人都一個皆無,也是令人唏噓不已。”墨今忽而說道,不過輔元對這樣的問題毫不陌生。


    這三千年來,修為相近的那幾個人修七大宗門的尊者們,可沒有少試探過輔元尊者與宗主輔朱,意圖從他們口中知曉些許這清蒼界這三千年來唯一一位飛升的修士,當年飛升時的具體狀況。


    凡人從煉氣期開始踏入修真一途,築基為真正邁入修真之路,築基之上為金丹,金丹修士便可被尊稱為真人,金丹之上便為元嬰,元嬰修士則被尊稱為真君。而在元嬰之上,便是化神期,而能突破化神期的,便當得起一聲老祖了。


    隻不過,這清蒼界早已無人突破元嬰數千年,那碧羽宗的碧琉老祖,更是在飛升之後,才被整個修真界得知他早已突破了元嬰修為,才在其飛升之後,被改尊稱為了“老祖”。


    因此,在這根本無一人突破元嬰進階化神的清蒼界,元嬰大後期修士便被尊稱為了尊者,雖與元嬰真君依舊同屬一個大境界,然實際上這幾個小境界的差距,依舊是難以跨越的鴻溝。


    “我若是知曉這得道飛升的奧秘,又如何至今仍然還停留在元嬰後期的境界之上?若是師父他飛升前真的有留下什麽訣竅,我那天資卓越的大師兄,又何必去閉死關參悟天機?”輔元尊者說這話時,卻依舊是那番四平八穩的語速,稍不留神,根本聽不出話中帶著的那份譏誚。


    “也是,”墨今倒是笑了,也不辯駁先前根本沒有問及這些問題,倒是轉而感歎到,“據傳,貴宗碧羽宗的宗主,輔朱真君便是他的血脈,卻依舊未能飛升,且至今甚至沒有踏入元嬰後期——恐怕這修真一途,隻能看機緣天賦。”


    “正是此理。”輔元尊者不欲繼續與墨今多做言語上的糾纏,接著說道,“突破築基之後,我曾迴到過這簡家村。彼時村中早已無人居住,便被我一把火燒去了。”


    “原是如此,”墨今點頭,“原來你先前提議燒了這村子,並非隨興而行。若是這村子在現實中是被一把火燒掉的,那麽以火燒之,說不定就是破除這幻境的方法。”


    那從輔元尊者手中接過的萃雪冰劍被墨今懸立於麵前,此劍極冰極冷,然而極盛則極衰,極陰則極陽,陰陽相生,冰火相轉,由這冰劍之中,竟然漸漸升起了一團團寒冷至極的火焰。


    輔元尊者心中微沉,他敢之前將這冰劍還給墨今,除了當時形式所趨之外,還因這法寶煉化需要大量的精力時間。早在輔元尊者將這萃雪冰劍收入自己的千珍千寶乾坤袋的時候,這冰劍就被千珍千寶乾坤袋抹去了神識,該是無主之物了。卻不想這墨今竟然在一邊一同探查這幻境的同時,已經再度將這冰劍煉化完成。


    畢竟是先前被當做與本命元劍一對的法寶,估計這冰劍與墨今也有些特殊的連接,輔元尊者隻覺有些失策。


    待那寒氣轉成冰焰,這萃雪冰劍被那墨今淩空一揮,幾乎在分秒之間,火勢蔓延,圍籬皆斷,牆壁坍塌,不多會兒這一片小漁村,便空落落地隻剩下殘餘的灰燼。


    輔元尊者注視著那冰火攀上斷橋,火勢順著僅剩的腐爛橋板,幾乎在一瞬間吞噬了這原本就已經殘破的建築。斷橋從接連著河岸處斷裂開,掉進靜止的水中,在重新恢複流淌的安水中徹底失去了最後的形跡。


    輔元尊者靜靜地地看了那斷橋最後一眼。他本以為自己的心中多少會產生些許的波動,會產生些類似於空虛,悲傷,迴憶,或者其他任何意思相近的感覺感受,但是實際上他什麽感覺也沒有。


    本以為會有些執念的事情,竟然早已不能夠讓自己產生任何波動了,輔元尊者這樣想著的時候,也注意到這條大河在重新開始流淌的同時,慢慢變成了泡沫般的虛影。


    幻境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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