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橙背向樹幹,淡淡道:“說吧。”

    薛繁山本有一肚子話對馮橙說,見她這般態度心一慌,脫口道:“橙橙,我不想退親!”

    馮橙神色越發冷淡:“親事已經退了,你再說這些有什麽意思。薛繁山,我也有話對你說。”

    “你說!”

    “我們的親事是父母做主,退親也是長輩的決定,我一點都不怪你。”

    她與薛繁山,是真正快快樂樂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他曾爬樹掏鳥蛋烤熟了與她分享,也曾采了野花編成花環戴在她頭上。

    所有年少時能經曆的趣事,他們都一同經曆過。

    對這樣一個人,她怎麽可能去恨。

    薛繁山的眼睛在聽到馮橙的話後亮了起來,像是星子在閃爍:“橙橙,你不怪我太好了!”

    望著喜不自禁的少年,馮橙攥了攥拳,認真道:“我雖不怪你,但親事已退,覆水難收,以後我們不要見麵了。”

    薛繁山急了:“我不答應!橙橙,你等等我,我一定會說服我母親的!”

    “伯母不會答應的。”

    少女篤定的語氣令薛繁山一窒,神色一下子頹喪。

    比起馮橙,他當然更了解自己的母親。

    可很快少年又打起了精神,望著少女目光灼灼:“橙橙,不如我們私奔吧!”

    正聽得入神的陸玄神色有些古怪。

    難道現在私奔這麽流行了?

    少年目光透過繁茂枝葉,落在少女麵上。

    那張瑩白的臉瞬間染上紅霞,眼神閃著怒火:“薛繁山!”

    馮橙是真的怒了。

    私奔,私奔,她前後兩輩子難道就和這兩個字綁定了?

    薛繁山一見馮橙惱了,手足無措:“橙橙,你別生氣,那咱們不私奔了,不私奔!”

    馮橙瞧著少年語無倫次的樣子罵不下去了,緩了緩心情,認真道:“薛繁山,你也長大了,不要無理取鬧。”

    少年怔怔反駁:“可我才十六歲,離加冠還有四年呢。”

    在大魏,男子二十加冠才算成年。

    如果不能與橙橙在一起,他情願不要長大。

    想到這裏,少年紅了眼圈,目露祈求問:“橙橙,如果家中大人改了主意,我們還在一起好不好?”

    馮橙攏了攏拳,麵上沒有半點猶豫:“不好。”

    她還記得薛府迎親那日的熱鬧。

    她蹲在樹上,親眼瞧著身穿喜服、頭戴紅花的薛繁山騎著高頭大馬去接新娘。

    盡管這些事現在還未發生,卻在她的記憶裏深刻存在著。

    她不能接受打上別的女子烙印的男人,亦不能搶奪屬於別人的姻緣。

    “橙橙——”

    馮橙冷了臉:“薛繁山,你若還念著我們這麽多年的交情,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薛繁山張張嘴,滿心不情願。

    可從小一起長大他還是知道的,橙橙平時性子軟,一旦打定主意卻很難更改。

    少年低了頭,垂頭喪氣道:“那我聽你的,以前的事不提了。”

    馮橙語氣軟下來:“那你趕緊迴府吧,以後別來找我了。”

    “知道了。”薛繁山戀戀不舍看她一眼,一步步往薛府走去。

    薛府與尚書府相鄰,少年走得再磨蹭,還是進了家門。

    馮橙見薛繁山沒有鬧出別的事,收迴目光轉身欲走。

    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馮橙顧不得看清掉下來的是什麽,箭步躲到樹後。

    她這反應反倒讓從樹上跳下的陸玄愣了愣。

    不遠處一直盯著這裏的小魚衝過來,警惕瞪著他。

    陸玄眯了眯眼。

    小丫鬟散發出的殺氣,他自然感覺到了。

    馮大姑娘身邊還有這樣的人?

    他麵無表情看了剛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到樹後的少女一眼。

    馮橙見是陸玄,從樹後走出來。

    陸玄無視死死盯著他的小魚,淡淡道:“馮大姑娘,要不要聊聊?”

    雖是征詢的語氣,卻透著不容置喙。

    馮橙點了點頭。

    陸玄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她現在拒絕,以後隻會有更多麻煩。

    何況能與陸玄熟悉起來是好事,將來她還想攔著他別作死呢。

    皇上被雷劈死這種意外怪不了誰,可不能殺太子啊。

    “小魚,我與陸公子有話說,你還是去那裏等我。”

    聽了馮橙的吩咐,小魚卻沒有動,目不轉睛盯著陸玄道:“他身手很好。”

    好到令她汗

    毛豎起,不敢妄動。

    “陸公子是個好人,你不必擔心。”

    小魚依然沒有動。

    陸玄不耐煩了,伸手向小魚抓去。

    小魚雖感受到了威脅,卻半步不退。

    二人很快打到一起,動靜不大,動作卻快得令人眼花繚亂。

    馮橙剛開始還想攔,最後頗有自知之明躲到樹後觀戰。

    好在沒過多久勝負揭曉,陸玄製住小魚,尋覓少女身影。

    人呢?

    馮橙再次從樹後走出來。

    少年捏著竭力掙紮的小丫鬟,冷笑道:“這種不聽話隻會添亂的丫鬟,要來何用?”

    馮橙看小魚一眼,沒吭聲。

    有小魚在身邊,對她的安全大有好處,但指使不動確實令人頭疼。

    但這其實怪不了小魚,小魚效忠的主人本就不是她。

    小魚聽了陸玄的譏諷,怒瞪著他。

    “怎麽,不服氣?”陸玄挑眉,指指馮橙,“剛剛你主子讓你一邊去,你非要與我硬碰硬。那你可想過,原本我可能與你主子說幾句話就算了,卻因你的挑釁令我心生惱火幹脆傷了她,那你究竟是保護她還是害她?”

    小魚一愣,表情茫然。

    她生來木訥,不喜言語,相伴最多的不是人,而是刀槍棍棒。

    翠姑叮囑她以後的任務就是保證馮大姑娘的安全,她做錯了嗎?

    馮橙這時終於開口:“小魚,我有判斷力,如果有人能威脅到我的安全,我肯定不會支開你。而陸公子——”

    她看了黑衣少年一眼,道:“陸公子心地善良、憐貧惜弱、急公好義,肯定不會傷害我。你現在去那邊等我,不要給我添麻煩了。”

    小魚咬了咬唇,隨著製伏她的人鬆開手,默默向尚書府的方向走去。

    陸玄定定望著麵前的少女,心情複雜。

    心地善良、憐貧惜弱、急公好義,這說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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