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兒跪在河邊,撲在朱五姑娘身上哭喊:“姑娘,姑娘您怎麽啦?您是不是睡懶覺呢,快醒醒看看婢子啊……”


    哀痛欲絕的哭聲令圍觀眾人下意識放低了議論聲。


    馮桃與趙二姑娘聽著阿芳哭,更控製不住哭泣。


    將軍府的管事走過去確定了是朱五姑娘,臉色慘白如鬼,擦著額頭冷汗吩咐跟來的家仆:“迴去喊幾個婆子來,把姑娘帶迴家。”


    出來找人的除了芳兒都是男仆,不便碰觸姑娘屍身。


    家仆領命而去,管事示意其他人圍成人牆擋住圍觀眾人的視線,冷著臉道:“諸位散了吧。”


    圍觀眾人聽了默默往後退兩步,腳下仿佛生了根,一動不動了。


    管事臉色難看,卻無可奈何。


    這麽多看熱鬧的,哪管得過來呢。


    這時刑部的人趕到了,除了幾名衙役打扮的人,還有提著箱子的仵作。


    “大人。”


    林嘯神色微鬆,示意仵作過來檢查屍體。


    管事出聲阻攔:“林大人,我們姑娘出事已是大不幸,請不要再打擾她。”


    林嘯麵色微沉:“朱五姑娘不是死於意外,這是命案,查清楚了才能告慰亡魂,怎麽是打擾呢?”


    “命案?”管事愣了,“我家姑娘不是溺水嗎?”


    圍觀眾人聽了也大驚。


    將軍府的姑娘竟是被人殺害的?他們可一直以為是淹死的呢!


    林嘯語氣篤定:“朱五姑娘不是溺亡。”


    管事麵露懷疑:“我家姑娘周身不見血跡,大人如何斷定是命案?”


    管事打心眼裏不希望朱五姑娘是被人害死的,盡管人死了已經很糟糕,可一個貴女被人殺害定會引人浮想聯翩,那就更糟了。


    “朱五姑娘失了很多血。”林嘯解釋道。


    管事震驚看向朱五姑娘的屍體:“怎麽會?”


    周圍議論聲越發大了。


    林嘯放緩語氣:“張伯是我們衙門最好的仵作。為了替朱五姑娘伸冤,請你配合一下。”


    管事猶豫著。


    林嘯臉色微沉:“還是說,你寧可你家姑娘死不瞑目,也不想查出兇手?”


    馮桃忍不住道:“朱伯,就讓仵作檢查吧。”


    趙二姑娘亦開口相求。


    對馮桃與趙二姑娘,管事再熟悉不過,可這種事到底不敢做主,隻道:“大人稍等,此事還是要由我家主子定奪。”


    正說著,一道聲音傳來:“朱伯。”


    管事見到來人鬆了口氣,更咽著喊了一聲大公子。


    來者是朱五姑娘的長兄朱大公子,本也正在街上尋人。


    其實不隻朱大公子,一聽說朱五姑娘失蹤了,朱家在家的公子全都出來找人了。


    將軍夫人總共生了五個孩子,前頭四個全是兒子,隻得了一個寶貝女兒,於是跟著哥哥們一起排的行。


    朱大公子快步走過來,神色焦急:“朱伯,我聽人說——”


    後麵的話說不下去了,人高馬大的男子眾目睽睽之下紅了眼睛,繞過管事看到了朱五姑娘的屍身。


    “五妹!”朱大公子一個踉蹌單膝跪地,握緊妹妹的手。


    朱五姑娘從小跟著父兄練武,氣血足,小手從來都是熱乎乎的,被兄長們笑稱小火爐。可是現在這隻手冷得駭人,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朱大公子心口劇痛,嘶聲哭著。


    林嘯沒有打擾,直到朱大公子伸手去抱朱五姑娘的屍身才出聲:“朱大公子且慢。”


    朱大公子抬頭,隔著淚水看向出聲的年輕人。


    “你是——”他擦了擦眼睛,看清了林嘯的模樣,“刑部的林大人?”


    林嘯雖然官職不高,名氣卻大,認識他的人不少。


    林嘯點頭應了,勸道:“朱大公子節哀,現在想讓仵作檢查一下令妹的死因,還望朱大公子答應。”


    “死因?”朱大公子看著躺在地上的妹妹,心如刀割,“妹妹難道不是溺水?”


    管事開口道:“林大人說姑娘是被害死的,非要仵作驗屍——”


    朱大公子打斷他的話:“那就驗!”


    “公子——”


    朱大公子臉色鐵青:“不能讓妹妹死得不明不白,倘若妹妹是被人害死的,定要把兇手找出來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有了朱大公子點頭,仵作開始查驗屍體。


    朱五姑娘側躺的身體被放平後,終於看到身下壓著的一灘血跡。


    那灘血跡不多,卻也證明朱五姑娘身上有傷。


    朱大公子死死攥拳,盯著仵作每一個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仵作直起身來。


    “我妹妹怎麽了?”朱大公子迫不及待問。


    仵作見慣了屍體,語氣平靜:“死者應該是死於失血過多。”


    這個發現,與林嘯所言不謀而合。


    朱大公子聽了,第一個反應是不可能,指著地上那灘血跡問:“若是失血過多,為何隻有這麽點血跡?”


    仵作麵露難色:“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死者周圍隻有這麽一灘血跡,可看肌膚顏色與皺縮分明大量失血。”


    “那血呢?總不能不翼而飛了?”朱大公子額角青筋冒起,不由抬高了聲音。


    圍觀百姓議論起來。


    “太邪門了吧,一個人死於失血過多,血卻不見了?”


    “怎麽聽起來像是遇到了妖怪?”


    “嘶——”


    人們越說越離譜,開始往鬼神上猜測。


    “還有發現嗎?”林嘯問仵作。


    仵作神色疑惑:“還有就是死者表情平靜,不見痛苦,應該是失去意識後再出事的。現在還不確定是因為外力導致昏迷,還是藥物所致。”


    林嘯看向朱大公子:“朱大公子,能否把舍妹帶迴衙門,由仵作進一步檢查?”


    朱大公子雖沒見過仵作如何進一步檢查,卻能想象,當即一口拒絕:“不了,我要帶妹妹迴家。”


    “朱大公子——”


    朱大公子手一抬:“林大人不必再勸。確定舍妹是被人害死的已經夠了,接下來就請林大人費心,爭取早日找到兇手。”


    林嘯見朱大公子神色堅決,知道多說無益,默默拱了拱手。


    更多將軍府的人趕到了,哭聲震天。


    朱大公子抱起朱五姑娘的屍體,一步步走向停在不遠處的馬車。


    那是朱五姑娘慣常出門乘坐的車子。


    馮桃眼睜睜望著載著朱五姑娘的馬車緩緩駛動,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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