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軒喊道:“大叔,您的船,租嗎?”


    那人一動不動,似乎沒聽到他說話。


    白軒提高嗓門,又喊了一遍:“大叔,我給你錢,搭我到處轉轉唄。”


    “我可不是你大叔。”


    白軒滿頭黑線,哥好言好語給你商量,你反倒有架子了。


    不過很快,他心裏就沒了怨氣。


    那人緩緩摘掉頭上的鬥笠。


    隻看一眼,白軒就服了。


    我去,滿頭銀發,頭發很長,從前麵梳到腦後,整整齊齊,束在一起。下巴上胡子足有十公分。


    這老頭仙風道骨,年齡估計最少也有八九十歲了。


    白軒今年二十多。八九十歲,都能做他爺爺了。


    張口喊人家大叔,自以為很禮貌,反倒是落了下成。


    白軒有些不好意思:“老爺子,您戴著鬥笠,我沒看清,不好意思啊。”


    烏篷船緩緩靠岸,仙風道骨的老爺子盯著白軒打量了半響,吐出兩個字:“上來。”


    白軒上船,越加對這老頭刮目相看。


    船頭一壺酒,船尾一卷書,釣得紫鱖魚,旋洗白蓮藕。這老爺子的意境,真不是他這種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


    船尾那卷書,很破舊。


    青色封皮,幾個小篆,白軒壓根不認識。他隨意翻了兩頁,裏麵一樣是小篆,完全看不懂。


    白軒說:“老爺子不是一般人啊。”


    老頭一邊劃著船,一邊似笑非笑:“小哥這話怎麽說?”


    白軒指著那本書,道:“看書都看古代字體的,一般的老頭,怎麽可能?”


    老頭哂笑:“誰說我能看懂?”


    白軒一愣:“你的書,你看不懂?”


    老頭哈哈大笑:“我當然能看懂。”


    白軒糊塗了。


    老頭道:“別發愣,你再往後翻幾頁,你也能看懂。”


    白軒心裏升起一股好奇,直接翻到中間,頓時,滿頭黑線。


    果然能看懂。


    字,依舊是那種小篆。


    但有插圖啊!


    插圖不是那種正經插圖。細筆勾勒,一個長發古典光溜溜的女人,半跪在地上,背後有個男人,正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賣力的啪啪啪……


    敢情特麽的看起來如此高大上的書,竟然是****漫畫。


    這老爺子,還真是老不正經啊。


    白軒笑的尷尬,豎起大拇指:“老爺子人老心不老,好樣的。”


    老爺子說:“喜歡嗎?這裏麵,可是有古代一百零八個體位,個個都是經典中的經典,總結的極其全麵。給我磕三個響頭,這書就送你了。”


    白軒:“還是別了。我瞅了幾眼,這裏麵的姿勢,難度係數太高,就算我能做得來,人家姑娘估計也沒那麽身嬌體柔。”


    老爺子:“嗬嗬……第一次知道,天底下,還有這麽傻的小子。”


    傻?


    搞笑的吧。


    哥給你跪下磕三個頭,為了一本破書,那才叫傻。不錯,你這書上,插圖的確每一副都很奇怪,但現在是二十一世紀,網絡上什麽沒有?隨便一搜,大把稀奇古怪的姿勢。況且這方麵,哥有老司機帶。


    隻要血叔醒過來,那哥還不是分分鍾成為床上高手……


    白軒可不想和一個估摸著八九十歲的老頭去討論什麽體位舒服。


    他轉移話題:“老爺子,您今年高壽啊。”


    老爺子望一眼納蘭家的方向,說:“納蘭家那隻小狐狸,見到我,要喊一聲祖爺爺。”


    祖爺爺?


    我去!


    祖爺爺是什麽概念?是太爺爺的老子。太爺爺是爺爺的老子。


    納蘭狐喊他一聲祖爺爺,納蘭懷德,就要喊他一聲太爺爺。


    白軒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


    納蘭懷德今年五十三歲,就算他老子比他大二十歲。那也七十三歲了。就算他老子的老子比他老子大二十歲,也九十三歲了。


    就算他老子的老子的老子,也就是納蘭懷德的太爺爺,再大二十歲,那就是一百一十三歲。


    麵前這老人,麵色紅潤,鶴發童顏,竟然已經過百。


    白軒由衷感慨:“納蘭老爺子可真會養生。”


    老爺子:“誰說我姓納蘭?”


    白軒一愣:“你不是說,納蘭狐要喊你一聲祖爺爺嗎?”


    老爺子:“我要是喊你一聲孫子,難不成你就跟了我姓黃?”


    白軒:“……”


    這老爺子姓黃?我去!還真沒糟蹋這個姓。


    白軒今天脾氣出奇的好。好得他自己都有點莫名其妙。


    這老爺子語氣很衝,但白軒一點都沒生氣。甚至連生氣的心思都沒有。


    老爺子似乎懶得和他絮叨了,說:“來小子,你幫我看著魚鉤,我去夢裏會一下洛神。”


    特麽的,第一次聽人把春夢說的如此高雅。


    白軒一臉無語。


    老頭就靠在船尾,枕著那本書睡下了。


    船已經開到湖心。


    白軒把船固定,閑著無事,盯著魚鉤。


    十幾分鍾過去了,別說有魚上鉤,那根魚線,連動一下都沒有。


    沒事,白軒向來耐性好,可以等。


    半個小時過去了,烏篷船周圍,蓮葉下麵,有魚兒嬉戲暢遊,這特麽不像是沒魚的樣子啊?為毛就不咬鉤呢?


    白軒尋思,難不成魚餌早就被吃掉了,現在坐在這裏是白忙活?


    他的耐心,終於被用光。


    把釣魚竿拉上來,想看一下到底還有沒有魚餌。


    可接下來的事,讓白軒差點鬱悶哭。


    特麽的有釣竿,有魚線,有魚鉤,可他三舅姥姥的,別說正經魚餌,連魚鉤都不正經。


    那隻魚鉤,壓根就是直的!


    古有薑太公直鉤釣魚,願者上鉤,但人家釣的不是魚,是江山社稷。


    你一色老頭,還效仿人家,你準備釣什麽?釣一條美人魚?


    白軒把魚杆一扔,奶奶個熊,不釣了,這還釣個毛線啊。


    可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忽然間落在不遠處的一片蓮葉下麵。


    那片蓮葉下,若隱若現,飄著一個人。


    粗麻布褲子,手工布鞋,廉價的體恤。那人平躺,飄在水麵上,還戴著一副超大號的墨鏡,看起來很滑稽。


    等等,墨鏡!


    白軒忽然想起什麽,臉色大變,二話不說,直接跳進水裏。


    半響之後,把那人救上船,不是別人,正是毛小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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