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來告訴你……”遠處的狼又叫了,淒慘悲涼。

    胡明聽得臉色大變,急道:“大嫂,你記住晚上呆在屋子裏不要出來。明天天亮之際,我會來接你母子走,千萬要記住。”

    說完,胡明急匆匆的策馬離去。

    司馬細哭得厲害,根本就沒有聽到胡明剛才說的話。

    村外的密林中有人。

    人在火堆旁,胡明拿著塊破布擦著手裏的槍,把手槍擦得發亮。

    他一直把手槍保養得很好,就象對自己一樣,手槍還在,但主人卻已經不在了。

    這並不是他的手槍,而是八路軍第十四分隊隊長陳若天的手槍。

    馬兒拴在大樹下,胡明走到大樹下,那裏堆著個很大的墳墓,木碑上刻著“陳若天之墓”。

    這是他兩年前堆的墳墓。陳若天並不是死在這裏,他也找不到陳若天的屍體,就隻有在這裏堆個墳墓。

    “隊長,我又迴來了。當初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也已經死了。”

    “那天你派我迴去找大隊支援,但是中途我還是中了埋伏,原來土匪們早就有人在外麵埋伏,我奮力殺掉三個土匪,差點就死掉。

    幾經波折,我終於找到了部隊,可是奇怪的是,當我帶著部隊來村裏時所有的屍體都不見了,村裏就好象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部隊都以為是我在說謊,整個十四分隊在一夜間都消失了,而隻有我還活著。他們不再信任我,把我趕出了部隊。”

    “但是我沒有放棄,我又來過幾次,直到後來我才發現村子早已變異,凡是進入村裏的人都死了,我經常能在山崖下找到許多無名的屍骨。”

    “一直以來我都不敢再進入村子,於是我決定迴去和平鎮找大嫂,但當我迴去時大嫂已經帶著孩子離開了。”

    “我知道你一定很擔心大嫂母子的安危,今天我真的找到了,但願我能順利把她們救出來。”

    黃泥土屋子裏。老太太米著眼看著床上熟睡的孫子,“以前這裏隻有我們倆個活人,現在卻又多了兩個活人。”

    “我是不是應該救她和那孩子呢?”

    “可是,應該怎麽救呢?”

    “那天,我已經想讓她們母子倆不要走這條路來到村裏來,但結果她們還是來了,難道這是天意?”

    “獨眼龍的傻兒子看中司馬細,昨夜竟然派人去接司馬細,想取她做新娘,好在天色將亮之際,聽到雞蹄他們就逃走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她們母子就會和以前來村裏的人一樣隻有死。”

    “陳隊長是我們村裏的大恩人,我一定要救他們母子兩才行。”

    老太太低聲自語著。

    老太太想著白天趁村裏沒有人再告訴司馬細母子,但想了想,就算白天逃走,終究還是會被抓迴來的。

    她想起幾年前曾逃跑過很多次,但沒有一次成功。

    可是,無論如何,她也應該叫那母子倆嚐試逃跑,或許還有生機。

    村裏的燈光並不輝煌,陰森森的。但卻很熱鬧,就象過年一樣熱鬧。幾乎每天晚上都很熱鬧,都象過年。

    陳光又穿著他的新郎衣服,其實每晚他都穿著那套衣服。就連他父親獨眼龍都叫他“傻新郎”。

    那年他跟著父親逃到這裏,卻看上村裏的一個女子。當晚他就嚷著要和這個女子成親,身為土匪的獨眼龍當然不會有什麽意見,隻是淡淡的說:“你想要娶,就自己去搶親。”

    陳光於是帶著人馬去女人家搶人,當晚就成親。

    但當晚,陳若天的八路軍已經追趕到村裏,村裏發生亂戰。

    陳光要成親的女人趁亂逃走了。

    當所有的人死後,他也被火燒死。死後的他一直都想著要成親。

    當司馬細帶著兒子來到村裏,他第一眼就看上了這個女人。

    他帶著成親的隊伍正要走,卻被人攔住。

    “你要去哪裏?”獨眼龍問。

    “去接新娘成親。”他傻乎乎的說。

    獨眼龍伸手就給他一巴掌。

    “是司馬細嗎?誰要你去的?”獨眼龍喝道。

    “父親你不是說要成親就要自己去搶嗎?”陳光喏喏道。

    “我是說過,但這個女人你不能碰。”

    “為什麽不能碰?是不是父親你看中了?”

    這話一出,獨眼龍又是兩巴掌打了過去。

    “總之,我說你不能碰就不能碰。”

    陳光幹脆坐在地上,又喊又叫:“你答應媽媽要好好照顧我,你現在卻跟兒子搶女人。”

    獨眼龍罵道:“你這蠢才,那個女人是我們的死對頭的女人。當年他老公陳若天帶的八路軍對我們趕盡殺絕,他的女人,你怎麽能娶?留著她,大哥要慢慢報複,你要是再亂來。我就打散你讓你下地府去見你娘。”

    這下,陳光才不說話。

    六娘坐在梳裝台前梳著黑發,黑發長長,已經過肩。這幾年來,她的頭發都是這樣的長度,再也沒有長長過了。她輕輕地擦上胭脂,使那蒼白如紙的臉上又有了血色。

    鏡子裏的人還是這麽年輕,幾年了,她一點都沒有老,這使她有些安慰,但是每晚都要擦胭脂才顯得有血色,這使她越來越厭惡。

    為什麽一定要扮成有血色的人呢?

    現在這樣不好麽?

    聽說村裏來了兩個人,她決定去看一看,這畢竟是一年都沒有的事了。

    司馬細坐在桌子旁,看著油燈如黃豆般的光,眼睛又紅了,明暢被她趕出去玩了。

    她想一個人靜靜。

    當胡明來告訴她陳若天死了,她忽然覺得自己沒有了生活目標,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

    她麻木地坐著,毫無表情。

    風吹進來,她抬頭望去看見門口站著三個男人。前頭的那個很高,卻瘦如柴,滿嘴胡渣,他的頭光禿禿沒頭發。右邊的那個剛好跟他相反,象冬瓜一樣又矮又胖。左邊的是個獨眼龍。

    三人都是蒼白的臉蒼白得可怕,三個人都用怪眼望她。

    司馬細卻不想理會,也沒有心思理會,隻是低下頭去。當她再次抬頭時,發現那三個怪人已經不見了。

    此時,一個有著長長黑發的女人站在門口。

    六娘慢慢地走進去,走得很慢很輕,卻又很快就到司馬細眼前,仿佛那雙腳是飛過來的。

    “你是什麽人?”司馬細抬頭問。

    “我還以為你會象剛才一樣,看到有人進你家也無動於衷。”六娘冷冷道。

    說話的時候她已經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那雙仿佛隨時都會吃人的眼睛盯著司馬細看。

    “原來你的臉色比我還蒼白。”

    “我的臉色一向很蒼白。”

    六娘點頭道:“這樣很好。”

    司馬細不解:“什麽很好?”

    “我最討厭漂亮的女人的臉色比我紅潤。”她恨恨地說。

    “可是你的臉色很紅潤。”

    “那是因為我擦了胭脂,幸好你的臉色比我蒼白,你知道我是怎麽對付比我臉色紅潤的女人嗎?” 六娘冷冷地說。

    司馬細搖頭:“我知道你妒忌。”

    “妒忌?告訴你我是怎麽對她的。”六娘逼上來,一字字道:“我就要人把她的臉皮剝了下來,然後用鹽水浸泡到發白,再貼迴到她臉上。”

    “那時她叫得好淒涼好淒涼。”她做個很痛苦的樣子。司馬細聽得毛骨悚然,罵道:“你這個瘋女人。”

    六娘臉色忽然一變:“我沒有瘋,你知不知道剛才有人在監視我們?”

    “怎麽會有人監視?屋子裏明明隻有我們兩個。”

    “不。剛才屋子裏共有五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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