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隼帝國定都於上京,這是一個超級大城,人口超過兩千萬。


    上京人個頂個的眼皮子高,皇城土著嘛,情有可原,一來有錢人多,二來當官兒的多,見多識廣自然眼界就高。


    在上京,就算是個掃大街的,也盡量能不招惹就別招惹,因為拔了蘿卜帶出泥,誰也不知道人家是個什麽背景,指不定七大姑八大姨就是皇親國戚,一戳就戳到馬蜂窩上。


    就在這藏龍臥虎的帝都上京城,卻有這麽一個地方是公認的龍潭虎穴,就算是最兇狠的老炮兒也不敢去那裏撒野,誰要是敢在這個地方搗亂,那真是老壽星上吊——找死了,所以上京人親切的將這個地方稱之為上吊山。


    飛仙山,也就是人們常說的上吊山,距離上京皇宮一百二十裏,山高八千一百米,山頂常年積雪人跡罕至飛鳥難渡。這裏不光人不敢來,就連帝國航空的航線都特地繞過這裏,寧願多飛數千公裏也不敢從這個方向飛過。


    這一日白雪皚皚的山頂上多了個黑點,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名壯漢,足有兩米多高,渾身疙瘩肉,山頂天寒地凍,這漢子卻光著膀子頭頂不停冒著熱氣。那熱氣呈直線狀凝而不散,一直在這人頭頂飄著,用武學上的名頭來講這叫精氣狼煙。


    壯漢深一腳淺一腳,一路爬上山巔,又行了數百米,眼前赫然是一處溫泉。溫泉水咕咕冒泡,熱氣蒸騰,水中有一石盤,一人端坐其上,神光隱隱看不清麵目。


    壯漢走到溫泉邊上靜靜坐下,坐了半晌才開口說話,“我兒不能白死,我要一個名字。”


    溫泉裏那人不言不動,仿若死人一個,壯漢也不催促,就那麽等著,又過了良久,那人還是不說話,壯漢有些焦躁,“我兒不能白死!我要一個名字!”


    溫泉裏的人還是不說話,壯漢怒極,站起來走到一邊,咣咣兩拳將一大塊冰給打的粉碎。這山頂的冰長年累月凍著,堪稱堅逾精鐵,普通人一榔頭下去連個白印兒都打不出來,可在這壯漢手裏就跟瓷娃娃一樣脆。


    壯漢連連怒吼,打碎了不少大冰塊,好容易才安穩下來,兩眼通紅盯著溫泉裏的人說:“給我個名字!是不是楊懷仁那廝?我兒道法精深,又有馬武帶隊,要不是楊懷仁做局,我兒怎麽會死?別跟我說什麽惡靈教,那幫藏頭露尾的鼠輩怎敢動我韓半壁的兒子?”


    這壯漢竟然就是被大皇帝稱為可抵半壁江山的帝國大將軍韓半壁!他孤身一人爬上這飛仙山頂,為的就是追問韓無恙的真正死因,能讓大將軍韓半壁憋著自己的脾氣,又霸占了這洞天福地飛仙山,溫泉中這神光隱隱的通靈大師不是別人,正是特事局局長燕長風。


    馬武帶隊前往召南縣,雖然他沒明說,但叫了那麽多人行動,怎會不露痕跡?隻是特事局與惡靈教自有默契,獻祭了帝國平民猶如獻祭豬羊,那通天的機緣隻有一個,至於花落誰手,那就各憑本事,底線就是不能對彼此大開殺戒。


    馬武搶奪突破的機緣,燕長風也不好阻止,本以為就算失敗,頂多損失幾個通靈師罷了,沒成想四隊一百多位通靈師死了個幹淨,甚至馬武的魂燈也滅了!隻有韓無恙多堅持了一會兒,可最後也沒能幸免。


    燕長風聞訊趕往召南縣,一番探查之後找到了韓無恙的護身法寶,準確的說是碎了的武魂鈴,韓無恙一縷殘魂就藏身其中。至此馬武及其他通靈師全軍覆沒,連殘魂都沒留下一絲,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的真相就隻有韓無恙一個人知道。


    燕長風手裏的韓無恙殘魂,就是唯一洞悉這樁驚天慘案的線索,可是他溫養了韓無恙的殘魂,調取記憶之後卻久久未向大皇帝做出陳述,這才引得韓半壁親上飛仙山,他死了天才兒子,當然不能善罷甘休。


    “燕長風!”韓半壁壓低了聲音,如同野獸,“我不知道你在顧慮什麽,可你今天不給我個名字,我這就下山去跟楊懷仁開戰!我要拿他的腦袋祭我兒在天之靈!要是他做的,那他活該,他要是冤枉的,那就怪他命苦,誰讓我兒死在他的地盤上呢。”


    大將軍韓半壁性如烈火,他可不是說說而已,下山之後他真的會去殺了楊懷仁,一省總督又如何?封疆大吏又如何?大將軍戎馬一生,可曾手軟過一次?


    燕長風歎了口氣,終於睜開雙眼,他這眼一睜開,身上的神光頓時隱去,露出一個枯瘦的老頭來,“你這莽夫,再胡亂殺人,不怕大皇帝責罰你嗎?”


    “奪爵就是了,還能咋的?你別跟我說那沒用的,既然睜眼了,快告訴我真相,我要一個名字!我兒枉死,要不給我個目標,我壓不住殺心,殺心一起,生靈塗炭!”


    燕長風擺擺手,那半截兒武魂鈴飛了出來,浮在半空中震動不休,過了一會兒,韓無恙的殘魂飄飄蕩蕩出現,雙目無神一臉呆滯。韓半壁看到韓無恙的殘魂,握了握拳頭沒吭聲,這隻是一絲殘魂,頂多承載一些記憶,沒有半分情感,也沒有複生的可能了。


    這就是通靈師的悲哀,不成大師終為螻蟻,生魂不能進化為元神,那一碰就碎,和普通人相比也沒什麽不同。隻有突破到通靈大師,才能全方位蛻變,不僅壽元暴漲,元神強大無比,就算被人斬殺了肉身照樣能活,即便元神被斬,隻要留下一絲溫養,就還有複生的希望。


    燕長風把手一指,韓無恙的殘魂存留的記憶畫麵浮現,從他初到霧城開始,一直到召南縣奪魂法陣,然後馬武布下大陣,最後劉雨生出現搶了機緣,並且和韓無恙有過一番對話。


    “我也想脫離他的掌控,投靠帝國是個好辦法,可是……”


    畫麵到此戛然而止,燕長風搖了搖頭,“無恙的記憶到此為止,應該是被人以神威道法瞬間斬殺,才會導致出現這種情況。我唯一顧慮的是,殺他的人究竟是劉雨生,還是曲道人,亦或者是……”


    “劉雨生,曲道人,”韓半壁反複念了兩遍,抬手一拳將韓無恙的殘魂轟成了渣渣,隨後扭頭就走,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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