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清望著蘇未未,腦子裏還一陣亂,她輕聲喊:“姐。”


    她還不能相信,還帶著希望。


    一旁的米蓉並不知道蘇墨清在電話裏聽到了什麽,隻看她臉上從未見過的失措神色,尤其當她看到蘇未未進來的時候,臉色更是慘白得嚇人。


    米蓉疑惑的看著蘇墨清,又望向門口的蘇未未:“未未,我還以為你今晚不迴來。”


    蘇未未嘴角一笑,神情並沒有什麽不同:“媽,我怎麽會不迴來,這是我的家。”


    說完,看了看蘇墨清。


    看著蘇未未的笑容,蘇墨清忍住了想要大口喘氣的衝動,她定了定神,向米蓉說:“媽,你先上樓休息。”


    米蓉奇怪的看著她,蘇墨清佯裝著笑,撒謊:“顧鶴吾有點她的私事,有點急,一會要來找我和姐商量。你因為爸的事情你也累了一天,先去休息。”


    “哦,原來這樣。怪不得你剛才接電話,那麽奇奇怪怪的。”


    米蓉轉而又遲疑的看看她:“你們不是在搞什麽名堂吧。沒什麽大事吧,我就不能聽聽……”


    看著米蓉極為擔憂的眼神,蘇墨清知道自己剛才的慌張嚇到她了。


    父親還在醫院,不能讓當媽的再受什麽大刺激,蘇墨清以最快的速度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恢複平時的輕鬆口吻:“哎呀,放心,沒什麽大事,我們年輕人的事情,你不要管太多,你在這,我們也不方便說。”


    米蓉這才點點頭勉強往樓上走,卻還是疑惑,迴頭看蘇墨清:“小墨,你臉色不好……”


    “沒事兒,今兒爸的事情我太著急。等會好好休息下就好了,快上去吧。”蘇墨清提著最大的力氣來讓臉上展出笑,並催促米蓉。


    米蓉隻得對蘇未未說:“未未,你看著點,你們事兒盡快說完,別太晚,今天大家都折騰,早點休息,明兒咱們還要去醫院看你爸爸情況。”


    蘇未未一如既往,對米蓉乖巧的笑著點頭。


    米蓉這才放心的上樓休息去了。


    蘇墨清仔細聽到樓上臥室的關門聲,才看著向自己走過來的蘇未未喊:“姐……”


    喉嚨間是壓抑著的情緒。


    蘇未未看著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怪不得媽那麽擔心,臉色真是不好呢。”


    蘇墨清沒有言語,看著她。


    蘇未未看看她手中的手機,再抬眼看她:“是小顧吧。”


    蘇墨清佇立著,一動不動,“小顧”兩個字,提醒著她剛才的那一通電話,她心跳起來,不願意相信,更不敢問。


    麵前這個人,是她一直又敬又愛的人,是自己欠了她一條命的人,是她哪怕前些日子知道了她們並沒有血緣關係,但仍然堅信彼此血濃於水的人。


    蘇墨清也一直相信,這個人,雖然外表冰冷疏離,但她的心是柔軟的,不然她不會那麽小就會不顧性命救自己,不會在自己惹爸媽生氣的時候去懂事地寬慰他們,再來長姐如母般的勸慰教訓自己。


    蘇墨清自從知道蘇未未的身世後,就不停的在迴想她倆幼時候的事情,可這些日子腦子裏閃過的迴憶加起來,也沒有此刻的電光火石又連綿不斷。


    她隻願一切都隻是個玩笑,是顧鶴吾搞錯了。


    可此刻,蘇未未看著她的眼神那麽不同於往日,那是比冷淡更冰封的堅硬。


    蘇未未看著蘇墨清一陣紅一陣白的臉,搖了搖頭:“小墨,你成熟了許多,可終究還是如小時候般,太感情用事。”


    蘇墨清看著她,仍然緊閉嘴唇一語不發。


    蘇未未倒是難得的笑了起來,“你還沒迴答我,那是小顧吧,打電話告訴你,我幫助張言成掏空了啟盛,對麽。”


    蘇墨清最不願意麵對的,還是來了。


    她直直的看著她姐。


    “小顧吧,她在張言成身邊的目的,我早就知道,她暗中查些什麽東西,我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蘇墨清一陣暈眩,蘇未未的話如此清晰的鑽進她的耳朵,卻又如夢一般飄忽在她周圍。


    她終於呐呐開口:“姐,你什麽意思?”


    聲音顫抖著。


    蘇未未又笑:“傻瓜,我什麽意思?那麽顧鶴吾給你說的什麽呢?”


    蘇墨清心揪在一起,她不得不問:“她給我說的是真的麽。”


    蘇未未看著她:“你相信麽。”


    蘇墨清盯著蘇未未的眼睛,好半天,搖頭:“我不願相信。”


    蘇未未長長吐了口氣,似乎是鬆懈下來,又似乎是贏得了什麽的安心。


    她緩緩走到沙發邊,坐下來,拍了拍身邊:“小墨,坐。”


    蘇墨清並沒有移動過去,僵直著站在那裏:“姐,我找不出任何你這麽做的理由,你親口告訴我,不可能,是個誤會,對不對。”


    蘇未未微微歎口氣,轉而冷然道:“我愛張言成,我願意,這個理由不夠夠,小墨。”


    蘇墨清腦子又是一片轟鳴。


    她呆呆站了好久,才問道:“你怎麽做到的。”


    蘇未未正要說話,顧鶴吾衝進未關的大門,接了蘇墨清的話:“她怎麽做到的?”


    “第一步,不知道她給蘇伯父灌了*湯,從蘇伯父那裏得到了百分之三十的股權,同時蘇伯父以她為控股人開了一家原本注冊資金就2億的文創公司。”


    “第二步,她把百分之三十股權轉給了張言成,張言成背後搞鬼高價獲得另外兩個股東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權,他成了啟盛最大控股人。”


    “第三步,張言成以控股人身份,加上獲得五個股東其中三個的同意,他將啟盛能轉移的現金資產以母公司發展業務為由,全部合法轉移到她的文創子公司。”


    顧鶴吾看著沙發上那個背影,狠狠說道:“這樣,啟盛的全部,都在他們兩個的囊中。”


    蘇墨清搖著頭,完全無法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顧鶴吾掉頭看著蘇墨清:“我來的路上,已經讓人,查清了一切。不出所料的話,現在子公司的控股人也已經變成張言成了。”


    蘇未未拍著手,緩緩站起來,悠悠的轉身,看向顧鶴吾,嘴角在笑,眼神卻如寒冰:“不愧是顧鶴吾。”


    蘇墨清看著這一切,從未覺得她喊了二十幾年“姐姐”的蘇未未是這般陌生。


    “你這麽做,是為什麽!就為了那個人渣?”她衝蘇未未低喊,聲音卻梗在喉嚨裏,嘶啞悲傷。


    蘇墨清眼眶全紅了,不知道是出離憤怒還是極致難過,手緊緊拽著拳頭,指甲掐進肉裏,直把自己握得生疼。


    她心上像是被刀割般:“所以,爸爸就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才和張言成爭吵,才被氣得心髒病突發,對不對,你就眼睜睜任由張言成差點害死他。”


    蘇墨清眼淚如線般滾落下來。


    法庭上的什麽磨練都沒能打倒她,她卻被親情徹底打敗,如臨深淵。


    眼淚已經模糊了蘇墨清的視線,她還是直直的向蘇未未走過去,在她麵前,一字一句:“姐,那是我們的爸爸啊。”


    蘇未未看著她,不說話。


    蘇墨清幾乎要喊出來,聲音卻是顫抖哽咽:“哪怕……他不是你親生父親,可這麽多年來,他待你怎樣,對你如何,我們待你怎樣,對你如何,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蘇未未聽蘇墨清這麽一說,看著她,嘴角唯一一點笑意隱去,她眼神裏閃過一絲看不透的情緒:“你知道了?什麽時候知道的?”


    蘇墨清愣了一下,搖著頭悲哀的笑:“原來……你早就知道。”


    蘇未未眼裏的情緒轉瞬即逝,恢複了冰冷,越過蘇墨清看向顧鶴吾,顧鶴吾就那麽看著她,像是從未認識過她一般。


    蘇未未繞開蘇墨清,緩緩走到顧鶴吾麵前,顧鶴吾看著她,咬著嘴唇搖著頭。


    蘇未未歪頭:“對我,失望嗎?失望吧。”


    顧鶴吾的眉頭皺起來,沒有說話。


    蘇未未笑,眼神茫遠,像是越過漫長歲月:“記得你曾經說過什麽嗎,你說你喜歡我,隻喜歡我……那年,你才十五歲吧。”


    顧鶴吾深吸一口氣。


    蘇未未繼續看著她的眼睛,幽幽說:“記得我對你說什麽嗎,我說,你根本不了解我。你了解了真的我,你不會喜歡我的。”


    顧鶴吾轉開頭,不願意再看她。


    蘇未未搖搖頭,又點點頭,眼神望向門口:“這就是了,我說對了,是嗎。”


    說完,她頓了一下,環視了一圈客廳,也不再看蘇墨清和顧鶴吾,便大步往門口走去,走出了蘇家的大門。


    蘇墨清看向門口,咬著嘴唇,心仍然在狠痛,胸口還有突如其來脹滿的恨意,她卻知道自己不能被打倒,蘇家不能被打倒,她轉迴頭問顧鶴吾:“按照你掌握的情況,現在,還有挽救的餘地嗎?”


    顧鶴吾搖搖頭:“幾乎沒有可能。”


    “最壞的結果是什麽?”蘇墨清問。


    “你爸爸在醫院重症病房,啟盛現在幾乎算是被合法地洗劫一空,你們蘇家已經一無所有……沒有比現在更壞了。”顧鶴吾直言道。


    蘇墨清雙手□□頭發,重重的唿吸著:“一定還有辦法,我得冷靜。”


    顧鶴吾走上前來,深深吸一口氣,擁抱著她:“都怪我,是我大意了,我以為張言成剛當上總經理,不會這麽快搞事情,隻顧著盯著他經手的項目,沒料到……”


    蘇墨清搖搖頭:“這,怪不到你,誰能料到他……們走的,是這樣一步狠絕的棋。一天之內……”


    她幾乎說不下去。


    顧鶴吾重重歎著氣,拍著她迭聲說:“讓我們想想,讓我們想想。”


    她安慰著蘇墨清,迴憶起剛才蘇未未的話,她的臉,她離開的步伐,心裏的悲愴排山倒海,來得不比蘇墨清的少絲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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