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露安排好隔壁下屬們,唉聲歎氣過來,準備好好會會自己的直屬boss,才發現張言成已經離開,她心神不寧的坐著,直說好好的周末怎麽無端端出了這等子事情,跟顧鶴吾和蘇墨清好一陣的道歉表示不好意思。


    唐明宛則在外麵找了個僻靜處,安撫再安撫,足足二十分鍾,才讓戰戰兢兢擔憂自己會丟了工作,抽噎到停不下來的小呂緩過了點氣,終於把她送迴同事們中間去後,囑咐大家開心吃喝,這才迴到她們的包間,聽著坐在身邊的餘露唉聲歎氣,又是好一頓安慰。


    蘇墨清似乎少見的心情不太好,一直很少的話。


    顧鶴吾還是一直笑嘻嘻著,看似百無聊賴在等待菜品上桌,但有心會發現,她不時的走走神,好像忍不住在想著什麽。


    菜一上來,各懷心事的幾人,既然此刻無言,那就幹脆堅決貫徹化悲憤為食量的方針,與其心中鬱悶,不如對著滿桌子佳肴積極上手動口。


    大家確實都餓了,自然得忙著滿足口腹之欲,但誰也都知道,這一頓飯,每個人都吃得是百種滋味千種掃興。


    直到顧鶴吾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夾了一小塊西檸煎軟雞,輕輕送到嘴裏,品嚐一番,陶醉閉眼,拖長聲音,大聲稱讚到:“嗯~~~能吃到這全城豎拇指的西檸雞,刀山火海來也不枉來一著,對吧,大家。”


    其他三人聽聞突兀的此言,茫茫然從自己的筷尖上抬起頭來,看著顧鶴吾一臉誇張的陶醉,臉上都寫著:這位女士,你這情緒,表演得有點浮誇,有點過了過了。


    餘露和唐明宛出於禮貌,言不由衷,嗬嗬笑著附和幾聲。


    蘇墨清跟她熟,此刻也不必避嫌,看她一眼,幽幽直白道:“顧鶴吾,別裝了,心在滴血呢吧。”


    顧鶴吾甩她一個白眼:“滾,人艱不拆。”


    餘露聽著兩人的對話,茫然道:“顧特助心在滴血?為什麽滴血,我覺得心該滴血的是我,好好一個度假周末,就這麽巧,碰到張總,就這麽巧,我那下屬還罵了我的頂頭上司,還被全部門的同事圍觀,這雞飛狗跳的……”


    餘露撫著額,表示對迴公司的後續處理很頭痛。


    跟餘露不同,唐明宛之前在蘇墨清家裏,從蘇墨清口中略略聽到過,顧鶴吾和蘇家大小姐之間似乎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現在聽蘇墨清又“滴血”這麽一說,大致也就更明白了幾分。


    見顧鶴吾聽了餘露的詢問,臉上滿是遲疑和尷尬,還狠狠瞪了蘇墨清一眼,就連忙圓場解釋道:“顧特助的心當然得滴血,你忘了她可是張總的特助,她跟我們出來私遊,還惹怒了張總,迴去可怎麽交代。”


    餘露這才點點頭。


    蘇墨清讚許的看唐明宛一眼。


    唐明宛卻正集中精力又安慰起餘露來:“別想太多,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我相信張總也不至於耿耿於懷。”


    這話是為了安慰餘露,其實說出來,鑒於張言成之前的行為,她其實自己也不太相信。


    所以本能的看了看蘇墨清,蘇墨清也正看著她,眼神裏似乎明白她的意思。


    便也跟著唐明宛勸解餘露說:“是的,餘總監不必太在意,外邊是外邊的事,公司是公司的事,一碼歸一碼,他作為公司總經理,不至於公私不分,再說了,如果真有人公私不分,胡作非為,上邊還有董事會呢。”


    上邊還有董事會呢,蘇墨清輕輕巧巧一句話,好像是提醒了餘露,也給她鼓了鼓勁,提了提神,餘露也就漸漸釋懷了。


    大夥兒吃了飯,就到溫泉處,自由泡時間。


    蘇墨清說她沒帶手機,要迴住處打個電話,一會兒再下來。


    其他人三個一團幾個一夥,嘻嘻哈哈搶占有利位置,倒也很快忘記了晚餐時候的不愉快。


    餘露和顧鶴吾在一安靜處泡著聊著天,唐明宛本在一旁,但感覺自己需要避避,便到另外一處沒人的小溫泉泡著,水裏足療的魚兒時不時的來迴穿梭,很是愜意。


    她本想抬頭找找蘇墨清下來了沒,她會在哪裏。


    可發現這純天然戶外溫泉,夜晚的燈光實在打得太暗,隻看得見其他處的人影兒,不走近根本分辨不出誰是誰。


    便輕輕歎口氣,也就作罷,微微閉了眼,享受片刻的寧靜。


    不一會,她突然感覺有人下了水,身邊水波輕漾之後,這個人已然靠近了自己,睜開眼睛,是蘇墨清,她已經跟她並身斜躺下來,望了望著天上月亮繁星,笑著說:“不介意吧。”


    也許是氛圍甚好,也許是月亮甚圓,也許是星星太美,唐明宛忘卻了心中一些憂慮和煩擾,搖搖頭,溫柔說:“當然不介意。”


    蘇墨清沒再說話。


    唐明宛側身看了她一眼:“心情不太好?”


    “嗯。”蘇墨清輕應一聲,隔了短暫的沉默,她輕聲道:“小時候,一家人去海邊玩,我調皮,拿下泳圈,被浪卷走,我跟著追,我姐跟著我追……”


    “差一點點沒命的時候,是我姐把她的泳圈取下來套我身上,要不是在岸邊看著我們的爸媽發現得及時,我姐就沒命了,但她還是被水溺了好一陣子……”


    “那時候她也不過九歲的孩子,直到後來長大,她都還因為那次溺水……腦缺氧後遺症,經常發燒頭昏……”


    “一直以來,爸媽也更寵她更順著她,甚至會有不懷好意的人在我耳邊說,我爸會把家裏的產業都交給她……可我怎麽可能在意這些,我比誰都更愛她,我跟爸媽一樣,希望她好她快樂,讓我做什麽我都可以。”


    “可是,自從認識了張言成,她好像整個人都變了……”


    “張言成是個值得托付的人倒還好,可是那個人,我姐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不知道……所以我特別不理解,現在每次看見她,我心裏都特別難受……”


    驕傲堅強又才華洋溢的蘇墨清,何曾有過這番脆弱的心聲。


    唐明宛在水下的手慢慢伸過去,撫上蘇墨清的手,微微用力握了握。


    “我明白。”她說。


    蘇墨清在黑暗裏,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眸明亮,仿若天上星辰。


    那一刻,唐明宛心裏的所有退縮和疑惑,仿佛都不重要了。


    她想了片刻,對蘇墨清坦言:“我在啟盛,無意聽到些小道消息。”


    蘇墨清:“哦?”


    唐明宛說:“按理說,這些小道八卦,真真假假,當不得真,我也剛到啟盛,更不該多言,所以,跟誰也沒去說,打算就當個無聊的玩笑聽過去了……”


    “那為什麽現在打算告訴我,難道是跟我有關?”蘇墨清第一時間關心的倒不是究竟是什麽八卦,而是更關心唐明宛誰也不說卻願意和自己聊的原因。


    唐明宛看了看蘇墨清,笑笑,帶著一絲自嘲,又是幾許無奈:“準確說是跟你們蘇家有關,但想告訴你並不隻是這個原因。”


    “還有什麽原因?”蘇墨清反問。


    “我也說不清楚。”唐明宛歪歪頭,很是無辜樣。


    蘇墨清笑,也不再追問,這才道:“所以,你聽到的是什麽是非八卦?”


    “關於你們蘇家和張言成父輩,說是之間有什麽恩怨,張言成才能在啟盛如魚得水,是你家人忌諱著他什麽。”


    唐明宛簡單說完,看看蘇墨清。


    蘇墨清倒是很平靜。


    唐明宛:“當然,你是蘇家人,肯定知道這是真是假,我也不是好奇想從你嘴裏知道什麽,隻是想告訴你外邊人在議論著你家什麽,你心裏也好有數。”


    蘇墨清感激看她一眼:“謝謝你告訴我,其實,我還真不知道是真是假,家裏沒人提起過,我在國外呆很多年,迴來也幾乎沒有參與過家裏的生意和社交。”


    “所以,你耶還真沒聽到過這些流言?”


    蘇墨清搖頭:“不,這,顧鶴吾倒跟我說起過,公司裏似乎早就有人在傳。”


    “那你……”


    “我信不信?小道消息,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我在查。”


    “所以,你姐姐,你家裏人也許確實有苦衷。”唐明宛說。


    蘇墨清笑:“你是在安慰我?”


    唐明宛也笑:“安慰到了嗎?”


    蘇墨清迴握她手,衝她笑著點點頭:“當然。”


    雖然光線很暗,但唐明宛見她一如既往,笑得很是好看。


    一時間,兩人便沒再說話,靜靜的躺著,還不約而同,一起抬頭,望著與身邊昏暗夜色不同的,頭頂那一片璀璨。


    蒼穹之下,兩個人,肩並肩,抬起頭,就是仿佛觸手可及的滿天繁星。


    身邊的人,若那星辰。


    是啊,就是這麽奇怪,唐明宛自己也不太清楚,她從來沒有過的,每個細胞的浪漫和感性都在那一刻被全部誘惑而出。


    那一刻,其實也沒有所未浪漫場景裏的深情對視,沒有任何蜜似的甜言,甚至沒有一個親吻,可如果非要選擇一個時候,來作為她和蘇墨清的心真正開始靠近的,她不知道蘇墨清會選哪個,但是她一定會選擇,在希茗溫泉山莊某處寧靜氤氳小溫泉的這個小片刻。


    以至於,這晚的時光,是唐明宛很久很久以後想起來,還覺得是無可替代又無比清晰的片段,哪怕在經曆哪些山崩地裂、不可理喻的事情之時,哪怕她們彼此都陷入對這段關係的絕望和痛楚中時,唐明宛都沒能忘記彼時此刻的美好和溫柔。


    甚至某種程度上,是這個無比深刻的迴憶,支撐她咬牙走過後來人生的滿目荒唐,走過和蘇墨清感情的一路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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