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郡王,下人乃一小旗,沒有油水可撈,至今兩袖清風,不曾做過傷天害理之事,行得端做得正,堂堂正正無愧於心!”


    中年人臉色一正,不卑不亢抱手行禮。


    朱由崧就這樣注視著此人,整整過了一分鍾沒發現異樣,目光一閃,這才點頭道:“好一個無愧於心,希望你能永遠銘記這一句。”


    “你們說吧,本王該怎麽處理你們?”


    《明史?兵誌二》:“天下既定,度要害地係一郡者設所,連郡(相當於縣級市)者設衛,大率五千六百人為衛,千一百二十人為千戶所,百十有二人為百戶所,所設總旗二,小旗十,大小聯比以成軍。”


    上麵的意思就是說戰略要地所設的衛所,一衛有五千六百多人,千戶所是一千一百二十人。一百一十二人設百戶,總旗兩人,小旗十人。


    如此看來,王府錦衣衛應該有十個百戶,二十個總旗,兩百個小旗,可眼前隻有三個百戶和一個試百戶,總旗更是三人,小旗四個,這職管少得也太多了。


    “郡王饒命啊!”


    一臉橫肉的副千戶阮標大嚷了一聲,忽然愣了愣,心有疑慮,暗道:“咦,聽郡王的語氣,好像並不是要殺了哥幾個,也沒那般兇厲,難道說還有商量的餘地?”


    阮標激動了,死到臨頭卻被告知還有得救,沒有什麽比這更讓人高興的事了。


    當然,他也不相信郡王是好說話的主,麵前這小屁孩可不能當作普通人看呐,眼前的屍體就是最好的榜樣。如此說來,那郡王肯定有要圖,他想要什麽呢?


    銀錢?也說得過去,福王不就是最喜好錢物嘛,那就投其所好。


    “郡王,小人願拿出三百兩銀子抵罪。”


    “哦?”


    三百兩不少了,相當於後世的18萬。朱由崧雙眼一亮正待開口,下方幾個百戶大聲嚷嚷了起來。


    “郡王,小人願拿出五百兩。”


    “對,我也五百兩。”


    百戶吳敏守、張一柱,楊林三人爭先恐後的叫嚷起來,到了這一刻,如果能花錢了事,那是最好的事了。死,誰又想?好吃好喝的不是很好麽?


    “嘶,老子已經拿出三分之一錢財了,三個王八羔子,這是想叫老子今後要飯麽?”


    阮標臉上橫肉一抖,心裏很是不甘,恨恨地刮了身側三個百戶一眼。可惜這幾個家夥看都不看一眼,哥幾個也不是笨蛋,有錢也得有命花才是,要是錢拿少了,罪責還不是往自個身上推?


    “我,我隻有三百二十六兩!剛,剛才都輸光了。”


    眼見如此,試百戶王守愈更是臉冒冷汗,硬著頭皮道了一聲,接著便死死的低下了頭,心中哇涼哇涼的。


    “我兩百兩!”


    “我,我一百五十兩。”


    “五十兩……”


    接著總旗、小旗也爭著報出了自個的價目,朱由崧冷冷的看著,根據這報出的錢財,恐怕最多也隻有他們手裏拿出的一半,搜刮得不少啊。說實話,心裏真恨不得全殺了了事。


    他們可是皇帝的尖刀啊!連錦衣衛都腐朽成這樣,難怪國朝到了後期,崇禎帝朱由檢怎麽拚命也使不上勁,如此腐化,根本無法挽迴,不亡國也才怪。


    此時此刻,朱由崧的內心禁不住感到一絲悲涼。


    煌煌世道,遠邁漢唐的大明帝國也逃不了這種三百年即亡的命運。從他們身上,朱由崧仿佛看到了這個政體的末日,就算自己再怎麽努力,在這個政體下恐怕也逃不出覆滅的下場。


    一個政體如果全部換血,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卻不是那麽一迴事。自己隻有十四年左右的時間,可要在這麽短的期間內培養出接替者又談何容易?


    哪怕是一萬人,三年一批,也隻能培養出五萬人次。


    但五萬人不可能都適合執政,那都是些工商、數理、格物(化學),以及水利、農畜業等等各麵的人才,更別提還有忠於自己的思想體係——重中之重的軍事人才。


    朱由崧的內心異常的沉重,時不我待啊!


    經後幾十年的時間內,自己恐怕都沒什麽機會閑散了,哪怕掌了權有了新政體,他也要時時刻刻掌控人們的思想狀態,以及社會意識形態,他要一步步的推動變革、加強律法、平衡經濟政治,這一切都要自己去努力實現。


    如此想著,朱由崧不禁感到了一絲疲倦。是的,他還沒開始做,就已然疲乏。


    精英,需要很多很多的社會精英,不然他非累死不可。


    “錢能使鬼推磨,對吧,你們是不是這麽想的?”


    朱由崧眼神恢複了淡漠,這一批人,殺是殺不得的,殺了他們還會再來一批,說不定還是一樣和自己對著幹,既然如此還不如就此掌控了這些人,反正他們也沒什麽骨氣。


    如此想來掌控這樣的人也容易些,況且手下也正好缺了情報組織。不過朱由崧是不會這麽容易妥協的,不給些壓迫,他們是不會有麵臨死亡後活著的慶幸之感。


    一定要讓他們感到害怕,經後才會老實聽話。


    “郡王,饒命啊,小人真的不敢了,求您饒了我這條狗命吧!小人願拿出全部身家抵命,八百兩銀子,求求您就當小人是個屁給放了吧!”


    阮標壯碩的身體毫無英雄氣蓋,更別提視死如歸,一張長滿橫肉的臉唰一下變得慘白,顫栗著死命的嗑頭,嘴裏不停的叫嚷道:


    “郡王,小人什麽都聽您的,小人就是您的一條狗,汪汪汪……”


    嘶!夠恨!


    朱由崧驚得眼角直搐,人不要臉無敵,這家夥看來是豁出去了。也難怪龔孟春會讓他來當這個副千戶,如此聽話的人不找他找誰?


    “好,很好,你活了!”


    朱由崧頗為滿意,禁不住刮目相看,這家夥說得難聽點是貪生怕死,說得好聽點是能屈能伸之輩。


    亂世出梟雄啊,越王勾踐不就是這種貨色麽,還有劉邦盡是無恥之人啊,也隻有這樣的家夥活得夠久,不過,他也不認為阮標能有那些人的雄才偉略,隻是為了活著而已。


    “郡王,小人也都聽您的,願拿出全部身家抵罪!”


    “小人,小人也是!”


    “全部身家……”


    接下來這些人也都照著做,當然,讓他們學阮標那無恥的狗叫,是不行的,每個人總歸有著自己的人格底線,不過表達的意思也是相當的明了。


    “嗯,很好!”


    朱由崧點頭,目光掃向了那問心無愧的中年人,開口道:“你呢?”


    話雖是不多,但意思是人都明白,中年人臉色變幻不定,最終頹喪的低下了頭,道:“下人聽從郡王的吩咐!”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郡王這是定要掌控錦衣衛了,容不得二心,他知道——自己一旦迴答個‘不’字,必死無疑。


    最主要的是郡王的身份,福王是當今皇上最喜愛的兒子,身在大明,誰都知道隻要福王想要的,萬曆無不應允,如此寵愛就算事兒捅到了皇上那兒也不會有什麽事,也許自個兒更是討不了好,死了也白死,是人都有正確的選擇。


    “好,今後你就是錦衣衛千戶。”


    朱由崧的一句話讓阮標等人臉色微變,不過卻不敢有異聲。


    “你們也不必多想,明麵上還是這職位。”


    朱由崧掃了一眼,繼續說道:“你們每月食奉六到八兩銀子不等,那是國朝給的,由此王府也每月給你們十兩銀子,如何?”


    “啊,謝郡王!”


    以阮標為首的眾人雙眼發亮,這樣加起來可以領雙奉,世上哪有這等好事兒?當然,郡王為什麽給銀子,誰心裏都清楚,不過話說迴來,他不給又如何?該聽話還是得聽話不是,反正不拿白不拿。


    “好,拿筆墨上來!”


    朱由崧揮手,護衛大耳青年何浩傑立即跑進了錦衣衛屋子,不一會兒就搬來了桌椅。


    郡王為什麽要用筆墨?在場的大多數人心理都明了,無非是畫押、按手印。


    隻有這東西搞定,就是白紙黑字的證明,被捅出去,這班家夥必定完蛋,然而朱由崧因為身份原因,隻要萬曆那兒壓住也不會有什麽事,他連皇位都想傳給福王,更別提孫子要幾個錦衣位了。


    當然,最保險的是朱由崧一身七歲的孩童皮,誰又會將此事當真?


    朱由崧述言,葉勝磨墨,秀才王建義執筆抒寫。


    當然,第一份畫壓書定然是讓他們作證,一切罪責推往龔孟春身上,第二份嘛也就是私下的效忠書了。


    “效忠書:副千戶阮標,百戶吳敏守、張一柱、楊林,試百戶王守愈……今立此貼永忠於郡王朱由崧,立萬誓於天警,百死莫悔!”


    “朱峰?”


    朱由崧看了看這中年人小旗,沒想到此人還是自個的本家,不過卻也沒多想,轉而看向了往人,道:


    “現在開始,錦衣衛改名安全局,朱峰為安全局局長。”


    頓了一頓,朱由崧目光落在了王建義身上,接著道:“副局長設兩位,王建義、阮標來擔任,下麵再設科一級單位,原王府護衛何浩傑調為情報處科長,吳敏守、張一柱,楊林為副科長。”


    “接下來,總旗和小旗等人皆為情報匯集人員,餘下的所有錦衣衛均為情報專員。”


    “局長月銀十兩,副局長八兩,科長七兩,副科六兩,情報匯集五兩,餘下均四兩銀子。”


    朱由崧一口氣安排完畢,掃了一幹眾人,道:“你們有什麽異議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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