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幽幽地鍾鼓聲便從遠處傳來,咚咚咚,一慢一快,一連打了三次。


    “呃……”


    場麵一靜,大眼瞪小眼,皆是麵麵相覷,就連幾位侍女也是一副無語的表情。


    “母妃,打落更了呢。”


    朱芊芊叫了一聲,朱由崧聽到這個聲音,恨不得抱著她的小臉親個夠,這句話實在說到點子上了。


    “你看著辦吧!”鄒氏冷哼了聲,扭頭就往東廂房走。


    那鍾鳴得不是時候,鄒氏身為正妃,剛說出話就立即遭到迴應,她臉上定然掛不住。


    眼見於此,朱由崧心裏哀歎一聲,知道這次逃脫不了了,她這句話當然是對姚氏說的,要是不說還好,一說姚氏定然不可能輕鬆放過自己。


    “過來!”


    姚氏沒有說再多餘的話,也沒有迴自己的西廂房,反而也跟著鄒氏往東廂房行去。


    隨著朱芊芊被侍女抱走,朱由崧也隻能默默地跟在姚氏身後,路過一道拱門,通過了一片小竹林,周邊非常幽靜,沒有更多的房子,隻有一幢數百平米的二層樓宇。


    東廂房,燈亮著,鄒氏正安坐在床前的圓桌前,見姚氏進來,隨手揮退了侍女,吩咐道:“都出去,迴你們自己的住處,辰時(早上七點到九點)之前不用過來了。”


    屋子內隻剩三人,兩位王妃坐於正對麵,朱由崧默然的站在下方。


    姚氏開口道:“說吧!”


    “母妃,說什麽呀?”朱由崧硬著頭皮問道,目光有些無奈的看著姚氏,顯得十分的委屈。


    “你不知道嗎,非要用戒尺才會老實?”姚氏柳眉倒豎,聲音也跟著嚴厲了起來。


    正妃鄒氏冷冷旁觀,沒有一丁點想要介入的意思。


    朱由崧一聲不吭,他當然知道姚氏是什麽意思,但那事能說嗎?說出來還不把她們嚇死?


    “你……”


    眼見於此,姚氏氣得身體發顫,她本打算等著朱由崧說出來,隻要問題不是很嚴重,就幫著圓起來,這樣想必正妃鄒氏也不會不給自己麵子,但她突然發現事情真的嚴重了。


    以前不管做出什麽,朱由崧都會招出來,從來沒有像這次這般死硬到底,這讓姚氏心裏越發的不安,這事的後果實在太嚴重,為人子母,不可能不關心自己的孩子,越是如此,她越是想要知道緣由。


    “跪下!”


    姚氏一聲冷嗬,朱由崧無奈的跪了下來,心裏也是鬱悶,當時怎麽就是那麽不小心呢,偏偏給看了個正著,這下日子難過了。


    “你真的不說?”姚氏突然站了起來,也不知道從哪抽出一把小臂長的戒尺。


    “二妹,你……”


    一看姚氏真的發怒了,鄒氏剛要阻止,打算自己來問問看,便被姚氏打斷了話:“大姐,不能再由著他了,這事兒我感覺不尋常。”


    “要動真格了?”


    朱由崧汗顏,心道:“女人的直覺當真可怕。”


    不過朱由崧還是希望正妃鄒氏能說兩句,可惜接下來鄒氏的表現讓他欲哭無淚。


    “嗯!”


    鄒氏點頭,她心裏早就這麽想了,但真動手打孩子,可自個身為正妃,要是眼睜睜看著也不是個事兒,止不住姚氏會怎麽想呢。雖然叫自己也帶個“母”字,可始終不是親生的呀,這樣會不會讓姚氏以為自己在以位壓人?


    不管鄒氏心裏怎麽想,事實上她早就這麽幹了。正室,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王府內務的意誌,隻是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姚氏手持著戒尺站到了朱由崧的身邊,厲聲道:“再給你一次機會,說還是不說?”


    眼看著朱由崧一聲不吭,姚氏伸手一按,直接一把將他的襦褲扒到了腿下,一下子他的小白屁股就光溜溜的露出來了,這可是三月的冷天啊,小jj涼颼颼的。


    朱由崧著惱,雙手一撐,下意識的就想反抗。


    “啪,啪啪啪……”屁股一陣火辣辣的刺痛,不帶絲毫遲頓,姚氏邊打邊厲聲嗬斥,“翅膀硬了是吧,你還敢反抗,你心裏還有我這個母妃嗎,不說是不是,說不說?”


    “啪啪啪……”屁股上戒尺不停的落下,朱由崧咬著牙死死不發一聲。


    聽了這話,他心裏堵得慌,“孝”之一字,勢如泰山,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這讓自己從何說起?屁股上撕裂的痛幾乎讓朱由崧叫喊出來。


    “你真當母妃下不了手嗎?”姚氏發狠,戒尺的力道更加的沉烈,屁股上一條條血跡縱橫交錯,朱由崧手掌緊緊握起,手指甲幾乎要鑽進肉裏。


    正妃鄒氏站了起來,她有些坐不住了,這打得是不是太狠了?不過,她還是強忍了下來,朱由崧實在太調皮了,不教訓一番以後說不定會幹出什麽事來。


    “啪啪啪!”


    女人一旦發起狠來,當真是不顧一切,朱由崧很是惱怒,心裏很想大聲吼出來:你不是早就下手了嗎,還說什麽!


    朱由崧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念頭,也許自己打心裏就沒把她當作自己的母親,這是一個夢,對,就是一個夢而已。如是這般念頭響在心頭,朱由崧自個也是禁不住發怔。


    “你還不說?”血跡沾滿了戒尺,姚氏聲音似在發顫。


    朱由崧痛得臉色發白,屁股上布滿血跡,大腿局部已然發麻。


    “你到底說不說?你想氣死母妃嗎?”姚氏嗓音發顫,眼裏盡是複雜的目光,哪怕是打成了這樣,他仍舊咬著牙一聲不吭。


    你就這麽執拗麽?打成這樣都不肯低頭?打在你身,傷在母心,不知道母妃的心在痛麽?


    姚氏心裏頭有萬道思緒堵在胸口,卻怎麽也說不出來,持著戒尺遲遲不能揮下,她的手在顫抖。


    “妹妹,算了吧!”事到如今,姚氏覺得自己不能不作聲了,臉色再也不那麽從容。


    看著朱由崧屁股上縱橫交錯的血痕,即便以她那冷漠的心,也是經不住一顫。


    這實在打得太狠了,他還隻是個孩子,才六歲啊!


    鄒氏經不住問自己,要是她能下得了手嗎?不過想了想還是搖頭,福八不同於以往普通孩子,很多事,哪怕再讓人匪夷所思,但最終都像經過深思熟慮一般,他實在太過於聰慧了,做事目的性很強。


    鄒氏知道,身為親生母親的姚氏肯定比自己還要了解這孩子,俗話說棍棒下出孝子,如若再不管教說不定福八以後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萬曆皇帝躲在宮內幾十年,廷外朝臣正急著如何尋麻煩呢,倘若宮廷家宴上太子殿下的小兒子朱由檢真的被咽死了,被人發現揭發出來,那指不定會引起朝局多大的動蕩呢。


    到時福王府便會被推上峰口浪尖,這實在太可怕了,一想到這裏,鄒氏內心也是禁不住一陣煩亂。


    看著朱由崧滿是血跡的屁股,姚氏身軀微微發顫,久久下不了手。心隱隱作痛,她甚至埋怨起了鄒氏,要不是她在場,自己怎會下如此狠手?


    姚氏瞥了眼正妃鄒氏心道:“不是你的孩子,當然不心疼,打到現在才開口,不顯得遲了麽?”


    “身為正妃,六七年沒有一個孩子,母憑子貴,恐怕心裏早就恨不得我把孩子打死吧?”


    姚氏心裏哪怕怨念再深,也不會表露得太明顯,心思一動,將手中的戒尺遞向了鄒氏,道:“姐姐,你來吧!”


    “什麽意思?她自己下不了手,讓我來?”鄒氏雙眉微蹙,怔怔地看向她,姚氏美豔的臉上是漠然,這一刻鄒氏仿佛明白了什麽。


    屋子內香爐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碳火燭光搖擺,兩個窈窕的身影凝滯,一絲異樣的氣氛彌散開來。


    屁股火辣辣的,還帶有撕裂般的疼痛,朱由崧低著頭,心裏說不出的無奈,還有一種難以言述的惱怒,這一次被打得太狠了,就算是前世父母也沒下過如此重手。


    這可是明代啊,沒有什麽青黴素之類的東西,如果發生感染很可能就一命嗚唿了。


    朱由崧很惜命,對於身旁的兩位母妃,他的心裏一直處於複雜之中,不過經過了此事,心隱隱冷了下來。


    好一會兒沒動靜,朱由崧不禁有些納悶,不過他也沒動彈,就算抬起頭來也看不到她們的臉色。


    “你知道我不怎麽管王府內事!”


    磁性的嗓音突然響起,鄒氏微蹙的細眉鬆開,清冷的臉上恢複了淡漠,朱嘴輕啟,道:“妹妹,我看今晚你就睡在東廂吧,我去住西廂。”


    鄒氏說罷,頭也不迴的走了出去,至如至終都沒打算等姚氏開口,身姿扭擺,漸漸地沒入黑夜裏。


    “東廂?”


    姚氏美豔的雙眸微眯了起來,眉間微蹙,清脆圓潤的嗓音低聲自語:“我若住了東廂,豈不是奪了你的正位?那我還不成了福王府的驕橫婦人,恐怕第二天流言誹語就滿天飛了吧。”


    看著朱由崧血淋淋的屁股,姚氏一陣心痛,但還是強忍著訓斥道:“這事就算了,不許有下次,今後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不許離開王府,聽到沒有?”


    “是,母妃!”朱由崧強忍著疼痛低聲應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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