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飯我還不是太拿手,火候什麽的也不敢擔保,隻是給他煮一碗雞蛋麵條,也算是輕而易舉的事。

    期間他拿了個杯子去了廁所,刷牙洗臉。咕嚕咕嚕漱口的聲音,很近,很清晰。

    我忍不住的揚著嘴角,然後把麵條端到他們小客廳中的小方桌。抹了抹手,站在一旁,笑笑說,“好了。”這次真的給他弄了碗麵條。

    他輕輕的跟在後麵,然後在方桌旁坐下,沒說什麽,隻是埋頭吃。

    他吃得很仔細,每一口都細細咀嚼,慢慢下咽,然後吃著吃著輕輕蹙了蹙眉頭,用手指捏出一雞蛋殼,繼續吃。

    邊到後來,抬頭望望我,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你明天……還來嗎?”

    我點點頭。覺得心裏濕濕潤潤的。

    不多會餘凰戎從房間裏又躥了出來,惡聲惡氣的吼了句,“還有沒有!”

    “……”

    “……”

    我順了順頭發笑,“先生,我跟你不是很熟。”

    初吻

    嚴子頌把一大碗麵吃得幹幹淨淨,麵條渣,香蔥碎。

    然後捧起碗,把湯喝得一滴不剩。

    接著他靜靜的坐在那裏,擺下碗筷。過了會才將雙手放在大腿上輕輕的摩挲了兩下,細微的動作,表情也不像是在迴味,反倒微微感覺到他有些尷尬。

    我沒有深思,隻是覺得他特別可愛。

    同時心裏軟軟的,一個人在外麵的那段時間,就特別想他的小動作。

    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但是有什麽,能比思念更急?

    這時,我餘光瞥見餘凰戎也一直盯著嚴子頌,神色是益發暗沉下來,接著倏地將目的移向我。

    彼此交換了個眼神,示意他有話對我說,便見他大步跨向門口。

    我又望了眼嚴子頌,尾隨而上。

    我也有話想問。

    其實我以前是不理會這些的。不會去關心其他人的家庭背景,也沒興趣知道除了我之外的人的愛好與禁忌。

    但現在,我想了解這個人。

    想了解他的過去。

    想參與他的現在。

    想和他攜手未來。

    這個人,他的名字叫嚴子頌。

    **

    一出門口

    ,唿的一陣大風刮來。

    餘凰戎明顯縮了縮肩膀,單薄的毛衣讓他牙齒直打顫,偏又裝漢子好麵子,站得筆直的看著我。

    我嘿嘿一下,“放假前降溫那會,沈蕾一直穿著短袖在宿舍逛悠哈~”

    “變態男人婆……”餘凰戎嘖了聲,一臉不屑,努力收起瑟縮。過了會才意識到偏離正題,這才表情嚴肅地盯著我,蹙著眉頭說,“蔣曉曼,你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我笑笑,“爭取愛情麽,愛拚才會贏哈!”

    “……”餘凰戎眉頭擰得更緊,“我就是討厭你這嬉皮笑臉的樣子!”然後更為肅靜的瞥著我,“如果你隻是想找樂子,那麽離他遠點!”握著的拳頭隱隱有爆發的傾向。

    我重重的吐了口氣,然後幽幽的望了他一眼,“黃榮同誌,現在單方麵一頭熱的人是我……”

    “我呸!”他嗤了聲,“裝吧你,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剛剛老表那表情你看著樂是吧!哼,長這麽大,是沒見過他吃完誰給的東西會尷尬,但不代表你就是特別的!”

    “……”我突然意識到嚴子頌那尷尬的表情……

    那尷尬的表情,是不是在暗示他後悔吃了那碗麵?

    餘凰戎沒給我時間思考,而是吸口氣,鄙睨的瞄了我一眼,“你這女人心思不單純,莫名其妙的出現,莫名其妙的離開,現在又再次出現,玩的欲擒故縱吧!我呸!跟你說,有我在一天,你別想傷害……阿嚏!”他揉了揉鼻子,補充,“他!”

    我頓了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原諒我和餘凰戎的預期表情背道而馳,但他義憤填膺的模樣,眼屎也沒清理幹淨,加上沒梳理的頭發張牙舞爪,一派滑稽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

    接著我像模像樣的學他方才的樣子,卻是軟聲軟氣的重複他最後一句話,“有我在一天,你別想傷害他……”

    嘖嘖,果然生活就是電視劇。

    聽見他咬牙切齒,“蔣曉曼……”

    笑夠了,我索性抿抿嘴,“來來跟我做,”便是雙手做太極姿勢,昂頭,深唿吸,“吸氣——”

    “……”

    “唿氣——”

    “……”他已是麵有抽搐。

    “再吸氣,再唿氣。”

    “……”

    “準備好了就放屁!”

    “……”他五官齊齊在抽。

    我不理,笑嘻嘻,“一天一個屁,排毒養顏,空氣清新劑!”

    餘凰戎翻一個白眼明顯會情緒表達不到位,於是他翻了三個,最後一個還維持了三秒。

    然後他望著我說,“可怕的女人。”

    “你錯了,我並不可怕……”我笑笑,“我了不起也就有點可惡罷了。”我很有自知之明哈!

    “……”餘凰戎的手握緊了鬆開,鬆開了握緊,隻見他緩了緩情緒,“你認真點!”

    我點點頭,然後開口,“你們為什麽會兩個人住在這裏?”我記得他上次說過,應該還有嚴子頌的舅舅舅媽才對。

    “……”他頓了頓,“這房子是老表找的,他執意要住過來。”

    “唔,”我有些好奇,聽見他又繼續,“過些日子我就迴家了,老表估計不會迴去……”隻見他突然吸口氣,有些不甘不願,“如果可以,你來陪陪他也不錯,隻是——”表情依舊是認真,夾帶著質疑,“你能堅持到最後?”

    我挑眉,“你——迴家?”

    “……”他有些猶豫,似乎在考慮說不說,接著他往屋內看了一眼,才又往旁邊走了幾步,待我跟上,他才繼續說到,“我爸媽現在住的房子,是姨媽……也就是他媽買的,那之後他就搬出來了。這些事情我不會跟你說太多,隻是我印象中,他估計和姨媽有十年沒說過話了。”

    “……”我眯眼看他,“所以你是說,你打算扔下他,一個人迴去過年?”

    “你那什麽眼神?”他單手搓了搓手臂,“我有什麽辦法!”

    “沒良心。”

    “喂!我一直陪著他好不好!”

    我看著餘凰戎,突然抽了抽嘴角笑笑,我說,“是啊,你一直在陪著他。”

    可以明明有他陪著,嚴子頌還會說,他一直是一個人……

    “懶得跟你說!倒是我想問問,”他瞪我,“你和法律係那個家夥是什麽關係?”

    “王庭軒是我師兄。倒是我也想問問,那個算命的說三次記住模樣會倒黴是什麽意思?”

    “……”他想了想,突然麵有異色的睨了我一眼,“難怪……”

    “什麽難怪?”

    “難怪老表有段時間一直說‘果然很倒黴’……”他又瞪我,然後在地上來迴踩了踩,以抵擋冷風侵襲,挑眉,“想不到他還記得……”又是覺得不爽,“你這家夥究

    竟有什麽好?”

    我沒理,而是眨巴著眼睛,“記得什麽?”

    他翻了個白眼,覺得也沒什麽好隱瞞,“我們高中有個女生,到處說嚴子頌沒禮貌,三次都記不住一個人的臉。但其實那女生對他有意思,你要知道我老表那張臉就是紅顏禍水!我便和幾個同學就開玩笑說,算命的說他要是和三次記住臉的女生在一起會倒黴一輩子,因此要五次六次、七次八次才記住一個人的模樣。結果……”

    結果他居然記住了前半句,而且隻有前半句……

    我汗了。

    “不過你不用得意,我想老表隻是沒見過這類型的。”

    “什麽類型?”

    “胡作非為型!”

    這個時候,那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嚴子頌半倚在門口,看著我們,過一會似乎針對餘凰戎開了口,“今天是你洗碗。”

    “我cao,我什麽都沒吃!”

    我當即迎了上去,然後挽著嚴子頌的手臂說,“嚴子頌,中午還給你做吃的!”接著指著餘凰戎,“想吃飯,先洗碗!”

    **

    在小咪他們的眼中,嚴子頌是另類。

    她們說,那張臉很吸引人,但與其倒追,還不如隔岸觀看。

    然後她們說,新生開學以來,對他有興趣的人,唔,那樣的女生很多,但往往堅持不了多久。因為嚴子頌像是活在另一個星球的人。

    他這樣的存在,僅僅用以觀賞。

    觀賞麽?

    之於我,早已經不是。

    餘凰戎會迴家過年,那麽嚴子頌呢?

    他的家呢?

    今年又是第幾年?

    是第幾年在合家歡樂,其樂融融的新年期中,一個人渡過寒冬?

    我覺得心揪得有些緊。

    於是我每天都去陪著他。

    往年的寒假,我都睡到日上三竿。

    但我現在包子也不做了,肉餡也不剁了,每天早上六點多天還是灰蒙蒙的,我就陪著老媽去買菜,然後偷兩把菜偷幾兩米跑到嚴子頌家裏。

    有時給他揣兩個包子,主要怕他吃膩。

    我開始以他的女朋友自居。

    他沒有否認。

    或許,隻是懶得解釋吧。

    我還是沒有問他在想什麽,也不問他

    為什麽不和他媽說話。

    我隻是每天陪著他。

    我做菜並不是太好吃,有時會有點鹹,有時放多了醋,也會焦了米飯糊了菜,但嚴子頌每一次都吃得很認真。

    也會吃得幹幹淨淨。

    他每天都會問我,你明天還來嗎。

    表情無辜得像個孩子。

    可是孩子,我不是你媽。

    不知道是那一天,黃榮那家夥突然就不見了。

    因為知道他迴了家,所以我也沒問嚴子頌。他也沒說。

    他也不問我問題。

    沒有做飯的時候,我就在他旁邊陪著他,陪他看書。

    我才知道嚴子頌喜歡看書,他是我見過的,會把大學課本帶迴家複習的大學生。然後我問他,以後會幹什麽。

    我想象不到他這樣的視力,一個也許連主管的模樣都記不住的人,能幹些什麽。

    他說不知道。

    不知道麽,我居然喜歡上一個對未來沒有規劃的家夥。

    但這些日子,無論我說什麽,他都會迴答。

    話雖然不多,我卻很滿意。

    雖然他笑容還是不多,至少,他不會再說你滾吧,蔣曉曼。

    而且打從第二天開始,無論我幾點到他家的小區,隻要一敲門,門就會馬上被打開,他也已經著裝整齊,洗漱完畢。

    這讓我突然有一種被重視的感動。

    然後,我習慣每天早上給他一個擁抱。

    緊緊的,互相傳遞溫暖。

    想想其實很不可思議,即便如此日複一日,我依舊每天會有種迫不及待的心情。

    接著就是下午,他步行送我迴家。

    這樣的日子,套用某句歌詞,單純而美好。

    **

    新年快逼近了,街上開始有過年的氛圍。

    老街這種氣氛更為重些,我家包子店,甚至已經貼上了對聯,紅紅火火,寄望來年。

    這天,也許是那天的天氣特別冷,也許是鬧鍾並沒有響,我居然錯過了生物鍾,睡過頭。

    快九點的時候猛地從床上驚起。

    匆匆洗漱,急急下樓。

    下樓後,驚覺嚴子頌站在我家馬路對麵的一棵樹下,雙手插袋,背對著我。看樣子目光似乎是落在我家包子店的方

    向……

    我莫名地濕潤了眼眶,直奔過馬路摟住了他。

    他說,“蔣曉曼,我隻是路過。”

    我笑了笑,然後繞到他麵前,踮起腳輕輕的親了他一下。

    這是我的初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他的嘴唇涼涼的。

    但是他的目光,卻非常非常柔軟。

    暖暖的,直滲入我心田。

    再然後,他突然俯下身子,輕輕的吻住我。

    濕濕軟軟的觸感,一點一滴的輾轉纏綿。

    這人來人往的街。

    還有我家包子店。

    公開的戀愛

    我們的吻結束在我媽的驚吼中。

    事實上,我倒真有些意猶未盡。

    抬頭瞥見嚴子頌一雙桃花眼霧蒙蒙水汪汪,透著幾分神智未清。加之他聽見我媽怒吼,多少是帶著茫然的望過去,然後半眯起眼睛,一臉試圖將來人看清的樣子,原本天生的妖嬈感,竟是平白多了幾分憨態。

    讓我好想再咬他一口。

    我猜測他茫然的原因是因為,我媽在吼:“蔣曉曼!你這個敗類!”

    我看不到自己的臉,卻能感覺到臉頰的溫度。

    好容易抽了點空給我媽,她可謂怒發衝冠紅顏怒。

    估計原本是歎息如今的大好青年行為怎麽這般不檢,接著狐疑那女主角怎麽這麽像她那比蒸餾水還純潔的女兒,直到確認了我身份,就發展到最後的情景——

    她隻差沒拿著菜刀出來砍!

    隻是敗類……

    就我媽這詞匯量,真汗顏……

    前段時間她驚歎她寶貝女兒轉性,說我居然每天早上起來盡孝心,陪她買菜,免得她孤單寂寞。後來就抱怨賣菜的缺斤少兩,結果把咱家自己的秤都帶上了,菜提迴來還是會少,因而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

    如今就是周傑倫唱的那首《斷了的弦》——

    你的改變我能夠分辨……

    咳,話說迴來,我偷菜水平那絕對是一個字——高!

    譬如顆粒狀的,像是番茄、土豆或者雞蛋,我就挑兩粒最好的。

    黃瓜絲瓜等瓜類,我都是在家直接切好了,然後用飯盒裝一部分。還能博得勤勞的美名。

    菜類我就剝外

    麵那一層,像豆角什麽的,就隨便撿兩條。

    肉類什麽的可以隨便切一點。

    沒辦法,像我這種無產階級,養家糊口還真不是容易事,我覺得我要是再磨練兩年,出來後絕對是一個美貌與智慧兼備,且氣質出眾的全能型家庭主婦典範,了不起就是胸部小點。

    但是,女人的胸部是可以擠出來滴!歐耶!

    老媽的聲音已經有幾分顫抖,“大庭廣眾的,還不分開?分開!”

    我直接將嚴子頌往身後撥,然後抬頭挺胸,笑眯眯的喊了句,“媽~”媽您瞧瞧我多孝順,就連初吻都是在您的見證下誕生!

    不敢做絲毫隱瞞。

    “你們……你們剛剛在幹什麽!”我媽一直深唿吸。

    我聳聳肩,嬌羞狀,“你不全看見了麽……”

    “你——”我媽又抽氣,“死小孩,你氣死我了,給我上樓去!”然後瞪著嚴子頌,像是終於看清他的模樣,這才怔了怔。

    我衝我媽眨眼,怎麽樣,帥吧!

    然而這時嚴子頌突然不怕死的從我身後繞了出來,麵朝我媽徑直走去。

    嗷嗷,我這迴緊張了,趕緊跟著上前。

    嚴子頌在我媽眼中,估計也就一小屁孩,所以她愣是動都沒動一下,然而當嚴子頌和之前對我一樣俯身湊近她時,我瞥見我媽居然有幾分緊張的縮了縮。

    女人天性,畢竟要對嚴子頌那妖孽的臉產生免疫力非吾等凡人所能到達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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