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源縣就是僑置的南河東郡最西邊的縣了。南河東郡是從衡陽和邵陽兩郡的北部邊界劃分出來的一個僑郡。共置湘鄉、連道、漣源、益陽四縣,郡治所在湘鄉,因為湘鄉是四縣中,相對最繁華的。


    但是在地圖上,漣源縣的麵積占了南河東郡的一半,因為漣源縣以西近150公裏的荒山野嶺基本都劃歸到了漣源縣,而那些荒山野嶺現在都是僚人的地盤。不過這裏僑置的人口也僅僅隻有500戶。加上裴逸下達了不得往西探索的命令,故而還算安全。


    裴逸將郡裏的事情基本托付給了還在閉關參悟《三字經》的習鑿齒。習鑿齒隻是勉強答應,說幫忙照顧郡務,但是會以參悟《三字經》為主。不過裴逸知道這位大儒是以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宗旨的,一旦郡裏有事情,就是孔子複活來找他討論學術問題,都攔不住習鑿齒去處理郡務。


    裴逸真不知道要是自己沒了習鑿齒幫忙,南河東郡得亂成什麽樣子。處理政務還是需要老司機帶著。


    這還是裴逸這個郡太守第一次去漣源縣。不過裴逸脫掉了身上一切沒有必要穿戴著的東西。官印?扔給了習鑿齒。佩劍?反正裴逸也不會用,還是掛到臥室當裝飾吧。玉佩?叮鈴哐啷的太吵了,摘掉。絲綢衣物?換了!絲綢實在是穿著太難受,還是粗布的衣服合身,至少走路不會摩擦出聲。


    穿著一身普通人的衣服,裴逸感覺終於做迴了自己。雖然現在裴逸分分鍾萬貫上下,不過簡約風還是最符合裴逸的審美。這樣的裴逸騎到微曦上,就連馬鞍都比裴逸的衣服華麗。


    不過臨走的時候,母親大人還是出來硬給裴逸披上了一個四經絞羅的精致披風,裴逸是不能拒絕的。因為這是母親大人親自縫的。聽小姨崔藺說,母親大人紡織的四經絞羅冠絕天下,非常有名。是山公榜和錦繡坊公認的上等織物。現在因為母親大人已經南渡了,並且母親大人基本紡織四經絞羅都是己用。所以清河崔氏的四經絞羅基本都已經在市麵上絕版了。隻有一些仿造的貨源。


    其實母親大人若是把自己的四經絞羅招牌再拿出來,一定能賺大錢。不過裴逸可不想讓母親大人辛苦了。就連給裴逸縫一件衣服,裴逸都會心疼母親大人老半天。


    裴逸現在基本天天騎馬,加上自己配的馬鐙,故而騎術已然突飛猛進。暈馬的現象已經基本不嚴重了。裴逸和張任一路飛馳,順著漣水逆流而上,三個時辰後就趕到了200裏以外的漣源縣。


    遠遠的看去,你根本找不到漣源縣,但是當順著路,穿過一片樹林後,頓時柳暗花明又一村。整個河畔兩岸已然被開墾出來了。搭建的木屋已經初具規模。不過依舊不是裴逸印象中的縣城,而基本可以就理解為漣源村而已,隻不過是頂了一個縣的行政區劃罷了。這裏甚至都沒有縣令,因為朝廷根本沒人願意來這裏任職。一個500戶的縣,能撈多少油水?尤其是在南蠻校尉手下當縣令,那就是個苦力而已。


    所以漣源縣的大小事情基本是由村裏的長者們決定的。而這些長者們可是都認識裴逸,因為南渡前,他們都曾經是河東郡的老人們。


    他們熱情的招待了裴逸,又是噓寒問暖,又是關懷備至,還一個勁說裴逸小時候的事情。但是裴逸根本不記得他們是誰。老人們花了一個時辰迴首往事,裴逸也隻能樂嗬嗬的跟著聽他們的故事。


    終於等他們囉嗦完了,這才找來了報礦的老鄉,帶著裴逸去看煤礦。不過礦確實是好礦。不但是淺層煤礦,很適合露天開采,而且都是優質無煙煤。裴逸心裏的石頭才終於落了地。解決了煤礦的問題,那麽解決了整個南河東郡冬季取暖的問題。至少自己的治下,今年冬天不會凍死人了。當官真的談不上什麽風光,更多的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家務事。


    用鐵絲網將煤礦露頭封起來後,剩下的工作就是召集人手開采了。不過現在天色已晚。裴逸和張任也隻能留在漣源縣休息。吃完了簡單的飯菜,裴逸就迴到了安排的居所睡覺了。


    古代的生活就是這樣,一旦太陽落山,一切都變得寂靜了起來,隻有狗吠聲不絕於耳。此時漣源的鄉親們應該已經熟睡了。不過裴逸卻輾轉反側。不知道為何,他現在有點想念司馬道苓和裴小小在身邊的日子了。至少司馬道苓在身邊時,周圍不會這麽寂靜,而裴小小在身邊時,周圍不會那麽寒冷。現在自己身邊連個說貼心話的人都沒有了。古代的生活,更多是寂寞和無聊。


    “也不知道道苓她們到哪裏了。”


    張任聽到了裴逸的自言自語說:“算日子,她們應該還在前往厲山鎮的路上。畢竟他們走得是陸路,行程慢。怎麽?君侯想念公主殿下了?”


    “恩……張任,你說我是不是賤?道苓在的時候,是一個勁的躲開她,生怕她纏著我。但是她走了,我卻總感覺少了什麽,渾身不自在。”


    張任笑著說:“不是的,兩個人在一起,就不能太黏,也不能不思念,反而像是君侯現在情況,是最好的。”


    “對,你說得沒錯,不過……”裴逸一個翻身起來,看著張任問道:“你小子什麽時候這麽了解男女之事了?”


    “沒有,隻是見得多了而已。我們這些背井離鄉,南渡逃難的人,幾乎每天都在上演生離死別。更何況那些戀人們呢?”


    不過此時已然翻起身的裴逸感覺到了周圍的一絲異樣,似乎有點太安靜了,隻有自己的說話聲:“張任,你有沒有覺得現在和剛才有點不太一樣,似乎少了什麽?”


    張任立刻警覺地坐了起來,豎起耳朵傾聽,屋外幾乎沒有任何聲音。不過對於一名軍人來說,沒有任何聲音才是最可怕的信號。


    張任一下奪過了身邊的環首刀,警覺地聆聽著周圍:“似乎沒有狗吠聲了。”


    裴逸聽到張任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頓時心裏一涼:“張任,我們快偷偷溜出去提醒鄉親們,恐怕今夜有變。”


    “是!”


    但是當裴逸和張任起床,剛躡手躡腳的打開房屋門邁出去時,“蹭蹭”兩聲長刀出鞘的聲音,裴逸就感覺到一道寒光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不許動,否則我就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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