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仁兄,我怎麽就成你姑父了?我還尚未婚配好嗎?”


    眾人都笑了起來,謝安捋著胡須說:“文邵你也別逗他了。來義弟,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王坦之的胞弟王禕之。”


    “那為什麽叫我姑父?”


    王禕之摟著裴逸的肩膀解釋道:“你看,我妻子是潯陽公主司馬文尚,你未來老婆雲陽公主司馬道苓是她小姑姑,你怎麽不是我姑父?”


    “呃……好複雜的關係,我算算。”裴逸一拍腦袋說:“不對啊!我老婆什麽時候成司馬道苓那個小丫頭了。別造謠啊!”


    王禕之奸邪一般的笑著,用肩膀撞了裴逸說:“姑父,別隱瞞了,誰不知道雲陽公主都搬到你家去了。這是遲早的事。你看看那邊。”


    裴逸順著王禕之的手看過去,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居然是之前要想謀害自己的王珣。而他一直在帶著蓬勃而出的殺氣盯著裴逸。裴逸不免打了個哆嗦,這明顯是看情敵的樣子。


    王禕之笑著說:“你看看王珣他那鐵青色的麵龐,他可是從小喜歡雲陽公主,你要是和雲陽沒有有什麽,他能成那樣?看著你就跟看到殺父仇人一樣。”


    不過裴逸覺得王珣不算什麽,裴逸冷不丁看到了司馬道苓的父親,會稽王司馬昱時,才是嚇得快尿出來了。司馬昱那充滿殺意的尖銳眼神,這一種老丈人充滿惡意盯著不成器女婿的感覺,讓裴逸不由得解釋:


    “王兄,我真的和道苓沒什麽啊,你們要相信我啊。王珣要喜歡那個小丫頭片子,那就去追啊。仇視我幹嗎?”


    “文邵,這殿門之前,你勾肩搭背的成何體統?再說這裴鄉侯乃是欽點的雲陽公主老師,公主住在裴府,也未有不妥,你怎麽可妄言,玷汙了公主的清白?”就在裴逸他們還在糾結之際,一位身形挺拔,劍眉星目,步伐間攜來一絲剛正之風的中年人風度翩翩的走來。他手持潔白的象笏,讓裴逸一看就知道此人剛正不阿。樣貌上至少要比王坦之正直的多。


    王禕之看到此人,立刻收斂了許多,急忙行揖禮說:“周公,晚輩實乃見到裴侯,感到異常親切,故而失了禮儀,多多見諒。”


    謝安介紹道:“義弟,這位是吏部尚書,武成侯周閔,周子騫。你的狀語和定品都是由他核定的。”


    裴逸急忙行禮道:“見過周公,晚輩承蒙器重,能夠定品中上,全賴周公提拔,感激不盡。”


    周閔卻對裴逸的感謝置若罔聞,他隻是冷冷地說:“給你寫狀語的荊州中正習鑿齒,複核的會稽王,我隻不過是過了個手而已,你不必對我感激不盡。相反,你最好給我拿出點真才實學,否則下一次定品,我一把把你擼倒底也不一定!”


    “是是,晚輩定當精忠報國,不負眾望。”裴逸接連點頭,被訓斥不敢迴話。


    其實周閔並不為曆史上所熟知,汝南周氏也並不是什麽門閥大族。但是他的女兒卻嫁給了當時最著名的一個人,桓溫的軍師——郗超。


    郗超的老婆叫周馬頭,也是周閔的獨女,裴逸不知道這個倒黴爹地為毛要給自己的女兒起個“馬頭”的名字,但是郗超真的很愛這個老婆。


    終於,厚重的朱門發出了一聲歎息,緩緩打開。黃門郎高聲喊道:“百官朝賀,覲見!”


    於是百官立刻開始跑著列隊。而裴逸自然跟著謝安他們到了武官的隊列。兩路人馬穿越過空曠的前廣場,而廣場之上的主建築,便是宮城主殿——太極殿,這也是裴逸第一次來到太極殿。


    有人可能有疑問,隋唐的宮殿也叫太極殿,怎麽晉朝就出現了。其實太極殿是延續漢朝傳承下來的名稱。晉朝建立後,定都洛陽,太極殿便是主殿。而東晉南渡以後,仿造洛陽城修建了建康宮城,故而保留了太極殿的編製。


    這一路,眾官員都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低著頭,邁著小碎步走入太極殿。站定後黃門郎喊道:“諸臣朝見!”


    “萬歲!萬萬歲”頓時所有朝臣跪拜,裴逸隻能跟著大家一起做,畢竟他們是朝堂上的老司機了。


    而當頭戴十二旒冕冠,身穿繡有十二文章的寬袖玄衣,身配著六彩大綬小綬、玉鉤和玉佩的晉帝出來時,裴逸嚇了一大跳:“大亦兄弟?”


    裴逸這一聲驚訝之聲,頓時在朝堂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裴逸尷尬地看著所有人看著自己,現在裴逸隻想趕緊找個地縫鑽進去。可問題是這個人確實是那天隨地撒尿遇到的那個大亦兄弟。這下完了,居然在皇宮裏當著皇帝的麵隨地大小便,這下絕對要死了。


    殿上的晉帝司馬奕看著裴逸的樣子,憋笑了一下,然後恢複威嚴的說:“眾卿平身。”


    當晉帝司馬奕落座後,此時黃門郎拉出了白色的帷帳,隨後喊道:“太皇太後駕到,眾朝臣覲見。”


    於是裴逸又得跟著幫大臣們行揖禮:“拜見太皇太後。”


    這一次不像平常裴逸去見褚太後,褚太後是坐在白紗帷帳之後,也就是所謂的垂簾聽政。不過在晉朝這是一個更霸氣的名字,臨朝稱製。晉帝司馬奕其實並沒有權力,權力基本在褚太後手中。也就是今天是祭奠,故而要讓皇帝出來放放風。


    隨後就是比英語老師課還要困乏的時間,基本就是給今天的行程報報幕,對於裴逸來說,話外之意就是活動很多,你們今天別想早早迴家去了。剩下的就是報告今天的糧食產量。畢竟中秋在唐宋以前,就隻是個祭祀秋收和迎寒的活動而已。並不會吃月餅,最多喝喝酒,作作詩。


    不過裴逸現在過得也是戰戰兢兢,因為裴逸隻要一抬頭,就能看到晉帝司馬奕在看著自己笑。而且是那種意味深長地笑。這讓裴逸更加心虛了。畢竟在皇宮裏當著皇帝隨地撒尿,自己的這可腦袋掉100次都不夠。


    終於各郡各縣糧食數據全部都讀完了,接著就是封官了。一切都如同大家之前所預料的,名義上都是相互推薦,實際上都是欽定的,謝安卸任吳興太守,任中護軍。王坦之任左衛將軍,大中正。王禕之當了中書侍郎。而那個雲陽公主的備胎王珣也升官了中軍長史。


    不過在場的人,有一個人沒來,那就是桓溫。不過朝廷依舊不敢忘記這位權臣。即便他沒有到場,朝廷依舊要封賞,以安撫桓溫那顆已然猛烈躁動的心。不過桓溫之前已經加過殊禮了,再封賞就是九錫了。可褚太後不會那麽傻,給桓溫加了九錫,就是明擺著告訴桓溫讓他篡位。因為當年曹丕代漢、司馬代魏都是這麽做得。


    桓溫不是想要揚州嗎?褚太後故意給他一個揚州牧的虛銜,這樣大晉十二州,桓溫占了10個。不過也就是名義上的,揚州的兵馬依舊在褚太後和司馬家的掌控下。裴逸也知道,這個時候的桓溫並不敢進入建康,於是在宣城赭圻,遙領揚州牧。


    不過現在的褚太後也隻能這樣氣氣桓溫了,但是她根本拿手握重兵的桓溫沒有任何辦法。


    就在裴逸為褚太後歎息的時候,黃門郎喊道:“有事早奏,無事朝畢。”


    哎?他們是不是把自己給忘了,說好的河東郡太守和南蠻校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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