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聽,皆滿臉疑惑不解。司馬道苓急忙拉著陶淵明問道:“阿潛,你幹嘛不飲此酒了?再喝一碗,你就贏得了這一萬貫錢了啊。”


    陶淵明此時收斂起來了之前喝酒時的豪邁,隻是含蓄的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朝著趙馨作揖說:“不飲了,我又不是為了錢而來,酒家免費請我喝酒,已然是天大的榮幸。若再飲,再拿走這一萬貫錢,豈不是忘恩負義?”


    司馬道苓看這陶淵明滿身都是補丁的衣服和明顯營養不良而瘦弱的身軀說道:“沒關係的,這是賣酒的承諾,他不在乎這一萬貫錢的,他可有錢了。你現在家境也不好,你拿了這些錢,也好改善一下生活,我知道你還有一個妹妹要照顧啊。你就當劫富濟貧了!”


    說著司馬道苓瞥了一眼在人群後方靜靜觀望的裴逸。


    不過陶淵明隻是搖了搖手說:“多謝道苓牽掛,不過酒家釀酒也是起早貪黑,辛苦百分才得一壇佳釀。鄙人今日已然竊償所願,飲得好酒,別無他求了。道苓放心,鄙人自然有掙錢的辦法來養活舍妹。”


    此時周圍的人們也都分成兩派,一派在豎著大拇指誇讚陶淵明的真性情。而另一撥人卻不屑地譏笑著陶淵明是個傻子。明明自己滿身都寫著“缺錢”二字,卻還嘴硬說有辦法掙錢。死要麵子活受罪。


    陶淵明看到周圍的人議論紛紛,也隻是哈哈大笑的念到:“子雲性嗜酒,家貧無由得。時賴好事人,載醪祛所惑。觴來為之盡,是谘無不塞。有時不肯言,豈不在伐國。仁者用其心,何嚐失顯默。”


    念完這首詩,陶淵明便作揖而拜,對趙馨說:“多謝酒家賜酒美意,小娘子能夠釀出賜酒,真乃天才也,鄙人能飲賜酒,榮幸之至。”


    說完陶淵明便和司馬道苓開始寒暄了起來。


    張任此時已然溜到了裴逸身邊,張任問道:“君侯,現在怎麽辦?”


    裴逸微笑著說:“請他到府上一敘。我先迴去了,你們和道苓一起迴來。”


    說罷,裴逸便先打道迴府了。


    趙馨得到裴逸的意思後,於是對陶淵明說道:“這位兄台,今日此酒能夠遇到兄台,也是此酒的福氣。總算找到了知音人。小女子不才,想鬥膽請您到舍下一敘,不知可否?”


    司馬道苓也急忙說:“對,我們一起聚一聚,都好久沒見了,把你妹妹也叫過來一起吃個飯吧。”


    陶淵明說:“既然是酒家相邀,豈有拒絕之禮?不過舍妹也去,隻怕不方便。”


    趙馨說:“沒事,人多熱鬧。你總不至於連一頓都要如此吧。”


    陶淵明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趙馨他們一路先去接上了陶淵明的妹妹,然後一路朝著東郊走去。陶淵明坐在馬車上,越走越疑惑,於是問道:“酒家,我們這是要去哪?怎麽會往東郊走?”


    趙馨笑著說:“你不用擔心,跟著我們走就好了,這不公主殿下也在嗎?”


    司馬道苓抱著陶淵明的妹妹陶憐,然後附和說:“對啊,阿潛別擔心了。”


    陶淵明疑問地推測說:“該不會是要去琅琊王府吧?”


    “不是,到了你就知道了。”司馬道苓笑著說:“而且我家現在也不是琅琊王府了,而是會稽王府。”


    當馬車停在裴府的大門,陶淵明一走下車,就看見裴逸已然在門口迎接了。


    陶淵明疑惑地望著裴逸說:“是您?這是什麽情況。不是說要去酒家的住所嗎?”


    司馬道苓笑著說:“沒錯啊,他就是真正的酒家啊。這酒就是他發明的啊。”


    “是您?”陶淵明驚訝地說:“怎麽可能?”


    裴逸作揖說道:“陶兄,在下多有隱瞞,沒有來得急解釋清楚,實在抱歉,請進府一敘,在下已備薄酒,待在下詳細解釋,請。”


    “走啊!還愣著幹嗎?”司馬道苓拍了一下還在發愣的陶淵明,然後就領著陶淵明的妹妹走進了裴府。


    裴逸提早迴來,就是迴來準備晚宴的。雖然裴逸對於許多所謂的文人雅士並不喜歡。尤其是那天在燕雀湖雅集上遇到的那一幫人。但是今天見到陶淵明,讓他打心裏覺得這個朋友值得一交。


    在席間喝酒吃席之際,聽完了裴逸他們所有人的繪聲繪色的解釋後,陶淵明也終於明白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哈哈大笑說:“原來如此,裴兄的經曆,正是令鄙人汗顏了。雖然我們歲數差不多,但是裴兄卻過得是叱吒風雲,扶搖直上,乃是人中龍鳳。”


    “陶兄你比不鄙人鄙人的自稱,我們既然相識一場,那就是朋友了,何必那麽見外呢?你也不用叫我裴兄,叫我老裴,小裴,或者直接叫裴逸都行。”


    陶淵明笑道:“裴兄真乃性情中人也,與我也是脾性相投,我現在是想拘束也拘束不起來了。那就鬥膽叫老裴了?”


    “好!那就叫老裴吧,那我就叫你老陶!來,老陶,繼續喝酒。”


    兩個小青年,一個叫老陶,一個叫老裴,司馬道苓可是對著兩人無語了。


    陶淵明端起酒杯,享受一般的飲了一口說:“老裴你能夠釀出如此好酒,真是天才啊。我也沒什麽愛好,就是愛喝酒。有酒我就此生無憾了。”


    不過司馬道苓卻有點不置可否的說:“阿潛,你怎麽喜歡喝酒了?你才十六歲吧。剛成年喝酒,不太好吧。”


    此時陶淵明的妹妹陶憐把自己盤子裏的糖醋裏脊已然狼吞虎咽的吃完了。然後她又兩眼盯著司馬道苓盤子裏糖醋裏脊,口水直流的說:“哥哥是愁的。”


    陶淵明說道:“阿憐,別瞎說。”


    “愁的?你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難了?”說著,司馬道苓把自己麵前盛著糖醋裏脊的盤子放到了陶憐的麵前,陶憐就繼續開始狼吞虎咽了,看這樣子,已然是很久沒有吃過肉了。


    陶淵明無奈地捏了捏耳垂說:“也沒什麽,就是家裏的瑣事而已,唉,不說了,不說了,喝酒。”


    說著陶淵明就自斟自飲的喝了起來,看著他滿臉愁容。裴逸很是納悶,這和自己的曆史和語文書上讀到的那個“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的陶淵明根本不一樣啊。


    宴會一直持續到了很晚,陶淵明本來想要適可而止,帶著妹妹早點迴去。但是司馬道苓卻帶著陶憐,和裴逸的妹妹裴玨在庭院中,她們一起玩起了羽毛球。看著妹妹這麽久了,第一次如此開心愉快地玩耍,陶淵明也就不忍心叫妹妹迴去了。


    隻好端著一壺酒和裴逸靠著一旁的石欄杆,對著月夜喝酒。陶淵明歎了一口氣說:“老裴,跟你比起來,我真的不是一個好哥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晉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女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女貞並收藏晉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