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遐剛喝了一口,頓時臉上充滿了驚奇與意外。他放下酒壇說:“好酒!好酒啊!俺從未喝過如此之純的酒。簡直!簡直太痛快了!”


    然後鄧遐就急忙愛不釋手的又開始喝了起來,每次“咕嘟咕嘟”的喝上好幾口,就抱著壇子喊道:“太痛快了!過癮!過癮!”


    看到嚐遍天下所有名酒的鄧遐都是這種意外與驚喜。習鑿齒一時間也按耐不住了。好奇並且羨慕的看著鄧遐手中的那壇酒。


    裴逸看到習鑿齒的表現後,知道自己果然猜測的沒有錯,這個荊州治中習鑿齒也是愛酒之人。


    於是裴逸拿起另外半壇酒說:“習治中,晚輩也在這裏備下了半壇酒給您品鑒。”


    習鑿齒聽到後,眼睛一下發出了欣喜和饑渴的光芒:“裴郎還給鄙人準備了?”


    裴逸端起酒壇,給習鑿齒倒酒說:“習治中,實在對不起,數壇酒,我也隻能釀造出一壇半這等好酒。這一壇用於打賭,全歸了鄧將軍。我等隻這可憐的半壇了。還望您見諒。”


    “哎!能品嚐一下就好,能品嚐一下就好啊!”說著習鑿齒雖然風雅,但也掩蓋不住自己的內心,迫不及待的端起酒,望著漆器碗中清澈如泉水的酒。


    當裴逸給葛洪和自己倒完酒後,三個人便不再理會一旁一邊喝酒一邊大唿“過癮、痛快”的鄧遐了。三人自己斟酌了起來。


    “諸位,請!”


    當習鑿齒抿了一口之後,頓時驚為天人。他充滿驚訝地看了一眼碗中之酒,就又急忙的喝了第二口。


    當第二口酒順著口進入身體,頓時習鑿齒陶醉地閉起了眼睛,嘴中享受般的“吧唧”了一聲,長舒一口氣:


    “好酒!醇烈韻厚,迴味無窮啊!玉露瓊漿,亦不及其一分韻味也!”


    說罷,習鑿齒端起酒碗,一飲而今,也像是鄧遐一般,大唿“痛快”。


    習鑿齒也不顧什麽儒士風範了,直接續上了一碗酒,側臥席間,品鑒道:“今日不枉鄙人留在這裏一場。裴郎!你能釀出有如此美酒供自己斟飲,讓鄙人好生羨慕啊。”


    “習治中不用羨慕晚輩,晚輩一般自己一人是不會釀酒的,當然更不會自斟自飲。”


    習鑿齒側臥席間,喝了一口酒問道:“哦?為何?莫不是這種美酒佳釀,裴郎已經喝膩了?唉,這倒是讓我們這些世俗之人顯得可笑可憐了啊。”


    “非也。”裴逸此時說:“晚輩之所以不會自斟自飲,因為喝酒,重要的不在於酒的品質,而是喝酒的對象。缺少了知己,再美的美酒,也隻是孤芳自賞罷了。隻有與像是鄧遐將軍這樣的朋友,還有習治中您這樣的風流雅士共飲時,才能讓晚輩有拿出美酒佳釀共飲的願望。”


    習鑿齒聽到裴逸此言,已然泛著紅暈的麵頰,頓時露出了欣賞的表情:“說得好。裴賢弟小小年紀,竟然對飲酒有如此透徹的。你這個知己酒友,我習鑿齒交了!”


    現在習鑿齒連稱唿都改了,看來這個朋友交定了。


    裴逸也有點醉意了:“能和習治中成為酒友知己,晚輩不甚榮幸。”


    習鑿齒接著一絲醉意,也終於說出了他來的本意:“裴賢弟啊,鄙人不瞞你。其實是鄧遐給鄙人寫了一封信,這信裏附了兩首詩,讓鄙人耳目一新,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好詩!好詩啊!”


    裴逸一聽,這不是自己的那天嘴裏溜出來的《靜夜思》嗎?原來鄧遐抄下來那兩首詩後,是寄給了這個習鑿齒?


    而習鑿齒是考察人員品德才能的中正官,而在晉朝能不能當上高官,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中正官的印象。難道鄧遐是在給自己謀求官職?看來這個鄧遐還是很夠哥們。


    裴逸謙虛說:“隻是平常隨口的思鄉之作,讓您見笑了。”


    習鑿齒卻不以為然的說:“謙虛!你這兩首詩絕對不是隨口之作,乃是佳作。我也是看到這兩首詩後,驚為天人,故而特別向桓刺史請命,來見見裴賢弟的。鄙人即將接任中正官,正欲為朝廷選拔優秀的人才。看到賢弟你如此才華,正是鄙人所求啊。”


    裴逸端著酒碗,有點醉意地笑道:“兄長你客氣了。沒想到能得到您的厚愛,晚輩也是受寵若驚。”


    習鑿齒又喝了一口酒說:“不知可否裴賢弟可否以酒為題,作詩一首?”


    這是要考自己嗎?不過自古以來寫酒的詩那麽多。自己是信手拈來。裴逸於是決定就用自己最喜歡的一首詩。


    裴逸現在也是酒喝到了興頭上說:“那晚輩就獻醜了?”


    “賢弟請!”


    裴逸於是端著漆器的酒碗,晃蕩的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開始有模有樣的吟誦了起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迴。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裴逸一興奮,便把自己初中時最喜歡的課文——李白的《將進酒》背誦了出來。而當習鑿齒聽到這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時,臉上這一刻充滿了震驚。


    “好!停下!賢弟,停一下!”


    裴逸此時醉意朦朧的喊道:“靠!我還沒朗誦完呢?誰敢叫停?”


    “賢弟,切莫怪為兄。為兄剛才聽到你的這首詩,感到大氣磅礴,歎為觀止。為兄要抄錄下來!”習鑿齒急忙起身,四處翻找:“筆!筆!紙!紙!”


    於是鄧遐的親兵毛尚急忙拿來的筆墨紙硯,遞給了習鑿齒。習鑿齒一把將文房四寶奪了過來,慌慌張張的張開紙,邊鋪紙研磨,便說:“裴賢弟啊!你稍等啊!切莫讓靈感走了。為兄馬上就好。”


    “放心!我老婆都能忘,這首詩忘不了!不過前提是得有個老婆,哈哈。”醉了的裴逸內心暗笑道,這首詩自己早已經爛熟於胸了,怎麽可能忘。


    其實習鑿齒以為這首詩是裴逸借著酒性,有感而作。而對於詩人來說,靈感往往稍縱即逝。所以習鑿齒很是迫切和焦急,因為他害怕錯過如此一首佳作。


    習鑿齒擺好紙硯,拿好筆,那前麵的幾句寫到了紙上之後說:“賢弟,你繼續!”


    “繼續?”裴逸笑道:“那我就繼續了。剛才我到哪兒?”


    習鑿齒提醒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哦……千金散盡還複來是吧。下麵的讓我想一下,歐,對了!”裴逸於是繼續朗誦說: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鄧平南,習治中,將進酒,君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唿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當裴逸吟誦完的一刻,習鑿齒也筆走龍蛇的寫完了,當最後的心字旁的筆鋒,有力一勾,習鑿齒情不自禁的大喊道:


    “好!好詩!好一句‘與爾同銷萬古愁。哈哈,沒想到裴賢弟還在詩中提及我和鄧遐,賢弟又以陳王曹植為典故來寫我們對飲,再合適不過了!賢弟文采果然不同凡響。此詩堪稱千古佳作,我必拿取讓眾人一觀,讓那些沽名釣譽之徒,看看什麽才是豪情萬丈,什麽才是恃才傲物!裴賢弟!以後記得多拿一些美酒來找我,你我二人也來個徹夜長醉,同銷萬古愁!”


    裴逸喊道:“好!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定再整出幾壇好酒,與兄長徹夜長醉!”


    而此時一旁的鄧遐已然是滿臉通紅,眼神迷離,哈喇子直流,看來已經是徹底的醉了。


    已然醉了的鄧遐,此時聽到“徹夜長醉”四個字,也在拿著酒壇子,跳上了一旁的桌子,撒著酒瘋喊道:“俺也要徹夜長醉!徹夜長醉!長醉!醉……”


    說著,鄧遐“撲通”一聲,就如同一個稻草人一般,直直地載倒在了地上,唿唿大睡了起來。


    葛洪過去查看了一下鄧遐,裴逸猛地一下清醒了一些,急忙關切道:“仙翁,老鄧沒事吧?”


    葛洪捋著胡須大笑道:“哈哈,沒事,睡一覺就行了。看來今天的賭約勝負已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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