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師傅的唿吸仍舊越發粗重,仿佛下一秒就會停止了一般,但他仍舊要說話,仿佛不說便會死不瞑目,於是我隻是安靜聽著他說完。


    “夜兒,去愛,去感受這人間的真善美。若有一天,你可以愛上一名女子,你就會懂得,為師今日所做的一切。”


    “可師傅你說過,夜兒是沒有心的,也斷不會有愛。”


    “夜兒……即便是無心之人,也是有感覺的。用你的眼睛去看,耳朵去聽,身體去觸碰,靈魂去感覺……”


    “可是,你也說了,世人都是愛美的,如今,我這麽醜,誰還會愛我。”


    “美麗的東西會讓我們被眼睛去欺騙,人們總是寧願去相信眼睛看到的,所以就會忽略至關重要的東西。夜兒,愛一個人,不該是因為他有多美麗。不美,讓能讓你更好的發掘人類潛藏的真善美。”


    師傅死了……


    為了設法毀掉我的容顏,而傾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那時,我是這樣想的。


    我聽了師傅的話,去尋找傳說中的愛。


    然,很多年過去。我也漸漸長大,卻終究沒有遇到一個人,不在意我醜陋的樣貌。


    所有人都對我退避三舍。


    我總想起在我美貌的時候,他們貪戀我的目光。


    總對比著如今我這般姿態時,他們眼中的嫌惡。


    人都是愛美的。


    我信師傅說的。


    不被表象所惑,愛你的靈魂的人,才是真的愛你。但是,這樣的樣貌,誰會渴望去了解你的內心是美是醜?


    師傅是騙人的……越長大,我就越覺得,師傅是騙人的……


    從沒有人願意去了解我的心。他們甚至連看都不願意看我。


    終於,沒有心也沒有期待的我,放棄了尋找。


    那時,天下了蒙蒙的雨。


    那天,仿佛是七夕。


    有個小女孩撐著傘走在路上,她似乎是迷了路,那時我蜷縮在一旁,狼狽的如同乞兒。她看我淋雨,朝我走了過來。


    我聽見自己的喉嚨哽咽了,我的腳步竟然仿佛定住了一般,等著她靠近。


    我好醜好難看……


    那一年我十五歲,她看起來隻有八九歲。


    我是那樣的掙紮那麽的彷徨無助而失落。


    她卻將傘遞到了我的手中,對我說:“哥哥哥哥,你送我迴府,傘你撐迴去,好不好?”


    “你家在哪裏?”


    “你知道相府嗎?我一年隻有一天可以去相府,但我迷路了。我想要看看我父親,哥哥,你帶我去相府好不好?”


    “好。”鬼使神差,我替她打了傘。


    她的手抓住了我的掌心,明明她的手有一點點冰,我卻覺得,好暖好暖。


    那一段路,我恨不得,更長,更遠……永遠都沒有盡頭。


    “哥哥,雨停了。”


    “嗯。”


    “好奇怪呢,每年今天都會下雨的。”她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是呢……因為是七夕吧。”


    “嗯,牛郎和織女每年都在這一天相會哦。”她停下腳步,對我揮了揮手,“哥哥,我要走了,如果有緣的話,我們也會再相會的。”


    說著,她轉身就跑。


    “你等一下——”我從背後叫住了她。


    她的眼睛好明亮好清澈,轉過身來問我,“怎麽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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