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


    北冥雲烈寢宮。


    紅燭燃盡數根。他,一襲明豔襯得妖嬈萬分。案幾之上擺著一卷書冊。


    “他還跪著?”北冥雲烈有些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聲音有些啞。


    “是,少主一直長跪不起。”冷如嫣這般迴答。


    窗外,大雨傾盆。


    淅瀝瀝的雨聲讓一切都變得不安靜了。


    長跪在殿外的少年全身濕透,潮濕的衣裳勾勒出他單薄的身形。北冥澈的麵容有幾分憔悴,卻依然無法掩蓋他清雅如蓮的美麗臉龐。


    雨水已經讓他的視線模糊了,他清澈的眼瞳有些辨不清物象,身體也不知是因為長跪太久還是被雨水淋得感染了風寒而微微發顫,然即使如此,他卻依舊倔強地筆直跪倒,仿佛冬季盛開的雪梅,一身傲然。


    隻聽見雨水劈裏啪啦的落地聲。


    暗夜還在蔓延,整個世界籠罩著一股莫名的寒。


    北冥雲烈起身,來到案幾之前翻了翻旁邊的資料。


    北冥澈傳來的血書上寫著:夏夏為澈兒之所愛。


    “荒謬!”北冥雲烈看到上麵字眼,憤然扔掉了血書,“告訴他。他愛的是夏夏,芊芊是他的妹妹!”


    *


    大雨傾盆,佛在醞釀最美麗也最殘酷的故事。


    撐著紙傘的冷如嫣邁著細碎的步,最終停留在長跪的少年麵前。看到他單薄而微微發顫的身體,她開口道:“少主,您還是先請迴吧,主上累了。”


    她的聲音冰冰冷冷,卻不知怎麽,仿佛儲蓄了幾分關懷的味道。


    欲愛不能的痛,她怎會不知。


    想留不能留的苦,她又怎會不曉。


    看著這樣倔強而固執的純白少年,一直這樣長跪著,試圖挽迴生命中值得追尋守候的人,就算是心早已冷的她,也忍不住震了震。


    說什麽愛不愛的,自己又何嚐真的努力去爭取過?


    從來不曾將心事說與至愛之人,又與從未愛過有什麽分別?


    自己何曾如眼前的少年一樣勇敢過?


    或者,故事的最後能不能幸福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


    自己是不是曾經為了那份感情,那個人,勇敢堅持。


    就算有再多痛,至少知道了一切是必然,知道了就算再來一次也更改不了結局。


    怎會如她。


    不管怎麽愛,怎麽痛,從來沒有提過半分。一直小心翼翼,一直赴湯蹈火又如何?


    她是飛蛾,卻認定了最不該追尋的火。


    可是,她真的有努力過嗎?


    一旦絕望便寧願全身而退,這樣的她,真的是不應該幸福的吧。


    所以看著北冥澈,冷如嫣才會突然覺得,或許,自己一直渴望著能有那麽一次,自己可以這樣毫無顧忌地為所愛之人,傾盡全力去挽留,去改變。什麽命中注定,什麽身份有別,統統扔在一旁。


    她做不到,所以看著另一個人能做到,也是好的吧。所以看著那個能做到的人,就忍不住想要為他做點什麽,這樣,就好像是他幫自己走了那一條自己想走卻一直不敢走的路,看著他能幸福,就算以後的自己永遠也幸福不了,也還是可以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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