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已過晚食時間,燕靈催促孝陽公主學習完最後一個小結。


    孝陽公主迴答完燕靈提出的最後一個問題,就把書本一飛,伸了個懶腰,吵吵鬧鬧地便打算起身去吃好吃的。


    “嘉陽公主,今日就到這裏吧。”薛鳳棲勸道。


    “不飽食以終日,不棄功於寸陰。我還不餓,再讓我多看一會兒吧。”嘉陽公主皺著眉頭,卻還不打算休息。


    孝陽公主聞聲停住腳步,望著仍然還在用功的九姐,很是羞愧。她咽了咽口水,轉過身,用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瞧著燕靈,仿佛是在問燕靈現在該怎麽辦……


    燕靈看在眼裏,卻是無奈搖頭。


    最終,四個人皆留在博雅書樓,直到傍晚。唯一不同的是,嘉陽公主是真的學到傍晚,而孝陽公主卻是睡到傍晚。


    *****


    把公主送迴各自的寢殿,燕靈和薛鳳棲打算一同出宮門。


    此時皇宮正值點燈的時候,隨行的宮婢掌燈在前引路。


    恰好經過園林迴溪處,淺緋深綠的兩道女官身影,臨於小橋之上。清風徐來,可遠眺凰山鳳嶺,中觀千闕樓閣,近賞花竹奇石,正是視野極佳的所在。


    薛鳳棲的那雙美目即便在昏暗的夜晚,也仍是透露出攝人的光彩。她還是那般溫婉可親地說道:“今見妹妹,終歸應驗我當日的猜想。恭喜妹妹如願成了嘉禾學士。”


    燕靈卻是反駁道:“姐姐說笑了。‘猜想’表示尚有三分懷疑不定,而姐姐分明是預判了我的所作所為,吃透了陛下的所思所想。像姐姐這等聰慧的女子,若非有十足的把握又豈會開口呢……”


    薛鳳棲目光微動:“妹妹說話倒是少有這番恭維的,若是妹妹有什麽想說的,不妨直言……”


    燕靈似乎等的就是她這句話:“妹妹隻想請姐姐提點,陛下究竟想要我們教公主什麽?總不會真要我們教她們經史典籍,禮義廉恥吧……”


    薛鳳棲聞言一笑:“朝中德高望重者眾多,自然輪不到我們來教公主繁文縟節……”她說此話鋒一轉:“孝陽公主敢愛敢恨,隻是涉世未深,心無城府,若加以指導定會像妹妹一般有勇有謀。”


    “嘉陽公主沉穩內斂,隻是太過中規中矩,失了女兒應有的情致,若有朝一日,她真的習得了姐姐的風骨,想必將來置身異國廟堂也不必擔憂了……”燕靈道出薛鳳棲的心裏話。


    “陛下,深謀遠慮至此,不得不令我歎服。他是一個可悲的帝王,卻是一個可敬的父親……”薛鳳棲收迴思緒,向燕靈保證,“我懂妹妹意思,我保證她們與我們的恩怨無關……”


    “如此,妹妹自當全力支持姐姐共謀此事。”燕靈向薛鳳棲行禮。


    薛鳳棲看著這個知己一般的對手,嘴角的笑意又是多了一分別樣的滋味。


    此時,遠處沿溪岸的點點燈火多了起來,細看便知是當今聖上的乘輿,定是去往嬪妃宮中。


    “那個方向是……”燕靈喃喃道。


    “繁英宮。”薛鳳棲迴答道,“當今陛下的新寵蔣婕妤的所在。”


    “蔣婕妤?莫不是……”燕靈想說的是雍安侯之女蔣苒,但她尚未說出口,薛鳳棲便是點了頭。


    “當今她已寵冠後宮。聽聞陛下夜夜寵幸,蔣婕妤占盡雨露恩澤,竟連尹德妃都未曾分到一杯羹。”薛鳳棲平淡地說道:“坊間已有各種香豔傳聞,令人耳不忍聞,都說她狐媚惑主……”


    “但個中滋味也隻有她自己懂得。”燕靈感歎道。


    *****


    等燕靈迴到丞相府,本應該是庭院深深,夜月白清風。


    誰知,青溪在府門口苦苦守著,見著燕靈的轎子趕緊上前,言道:“小姐你可迴來了。三姨娘出事了。”


    “怎麽迴事?”燕靈皺眉問道。


    “今日五少爺鎖在下人的浴房裏,因浴房靠近北苑,孫氏認定是三姨娘所為。”青溪一邊陪燕靈往六姨娘的房中趕,一邊向燕靈解釋道。


    “五弟親口說的?”燕靈一時連女官官服也沒來得及換。


    “不,五少爺還昏迷著,發著高燒。”青溪迴道。


    “為何,偏偏是今日呢?”燕靈喃喃道。這時她突然停住了腳步,“青溪,桃葉你們兩個不必跟我去了,馬上迴去東院!”


    “啊?”桃葉一臉疑惑,“為什麽讓我們迴東院……”


    *****


    從房外就可以聽見六姨娘的哭嚎,還有她對三姨娘的咒罵。


    懷孕的四姨娘和九姨娘遠遠地坐在後麵。前麵站著的孫家姐妹和敏兒緊靠著顧任雍和孫氏。顧任雍坐著卻是一臉陰鬱,孫氏冷眼瞧著六姨娘抱著五少爺哭鬧。旁邊一個侍婢拿著藥碗湯勺,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


    三姨娘亦是頭發散亂,衣衫被扯得滿是褶皺,臉頰上還有一道抓痕,不斷地重複:“老爺,真的不是我做的……”


    燕靈剛走進房中。


    “小姐!”白曉跟到燕靈身邊。眾人的目光也跟著轉移到燕靈的身上。


    燕靈這次先去讓白曉扶三姨娘起來,自己先去向顧任雍和孫氏行禮。


    “父親母親,大半夜的,這是怎麽了?”燕靈平和地說道。


    孫氏嚴肅地說道:“燕靈丫頭,莫要為這毒婦說情。她今日黃昏乘子皓在府中玩耍,竟然狠心將其鎖入浴房,此等惡毒心腸,我丞相府斷不能再容她了。”


    “不是的!”三姨娘委屈地反駁道,“真的不是妾身!”


    “可有丫頭見過你曾出入浴房附近,這又怎麽解釋?”孫氏追問道。


    “妾身的居所亦在北苑!如今入秋,宅中西苑濕冷,而北苑幹燥,夥房、浴房、柴房等又都在北苑。妾身擔心走水,每日巡查已成慣例。如何能因此說妾身謀害五少爺,不定是五少爺自己與人遊戲,誤把自己鎖在了浴房……”三姨娘辯解道。


    “他自己把自己鎖起來?這話有人信嗎?”孫瑛在身後譏笑道,“分明是你無子,痛恨六姨娘多年有子繞膝,便想讓她也一嚐喪子之痛!”


    三姨娘真的百口莫辯。


    “等五弟醒來,不就一切都清楚了嗎?”燕靈替三姨娘說話道。


    “怕隻怕,五少爺醒來卻是什麽都不記得了……”敏兒小聲嘟嚷道。


    “三姨娘隻是路過浴房,並未有人親眼所見三姨娘鎖住了浴房。就這樣蓋棺定論說三姨娘想要謀害五弟未免有失公道……”燕靈據理力爭道。


    “大小姐……”三姨娘此時見燕靈為自己說話,心頭一暖。她在這府中也快七年,她日防夜防,本以為現如今,四姨娘和九姨娘才是孫氏的心頭刺,沒想到,一時疏忽竟……


    “沒想到,三姨娘與大小姐你的關係這般好啊……”四姨娘站起來,替三姨娘說話,聲音嬌媚的恍若二八少女:“老爺,莫不是三姨娘與六姨娘有什麽小過節,三姨娘一時想不開而已,看在五少爺尚性命無憂的份上……”


    “性命無憂?剛剛大夫可是說子皓若是熬不過這高燒,說不定永遠都醒不過來了……”孫氏歎息地說道。


    大小姐,過節……六姨娘哭得雙眼腫脹,卻是突然記起了什麽……眼神瞬間變得兇惡,立馬朝燕靈撲過去,嘴裏罵咧咧:“大小姐,你怎麽這麽狠!就是不肯放我們母子兩個!”


    燕靈尚未動手,白曉動作極快上前便是一招擒拿手製服住六姨娘,六姨娘仍是掙紮不斷地重複:“你怎麽這麽狠!你們姐弟怎麽這麽狠!”


    “什麽叫他們姐弟這麽狠呐?”顧任雍聽此終於發話,“放了她!”


    白曉瞧了一眼燕靈,燕靈點點頭,白曉這才放了人。


    六姨娘撲倒在顧任雍腳邊:“老爺,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大小姐為了報複我想推二少爺下鯉魚池的事,所以她就叫三姨娘害五少爺!是要告訴我,她才是府中的嫡長女!她的弟弟才是嫡子,我的子皓礙到了她的路啊!怪不得,老爺!怪不得啊!”


    “你說你曾想推二少爺下鯉魚池?”顧任雍鷹目微睜,把目光遊移不定的六姨娘看在眼裏,“蠢笨無腦的東西!”他突然便是一腳踹在六姨娘的心窩子上。


    “哎呦……哎呦……”六姨娘倒地連連哀嚎。


    顧任雍站起身,兩步便到了燕靈的身邊。他用沙啞低沉的聲音問道:“是你指使幹的嗎?”


    燕靈看著他眼裏的紅色血絲,嘴角噙起一抹冷笑,隻道:“顧任雍,你活該一輩子被女人算計!”


    “你!”顧任雍憤怒地想要伸手想掐她的脖子,但是她一身深綠色的女官官服,提醒他不能這麽做。


    孫氏本等著一場好戲,沒想到又是無疾而終。


    四姨娘輕輕撫著肚子,她想她是低估了燕靈在顧任雍心目中的地位。


    “不過,隻有這樣說才合理。”孫黎說道,“表姐現在風光無限,可是終究是要出嫁的。自然要為表弟在這顧家鋪路,隻是這方法極端了些……”


    “表妹說的好像親眼所見我幹了什麽似得……”燕靈想到她們果然是衝著自己來的。


    “表姐不要這麽說,我畢竟姓‘孫’,看這種事更客觀些。我這是在幫表姐和姑父……”


    “哦?你到說說看,怎麽個幫法……”燕靈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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