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姐親自口述了她的丈夫高博所寫下的第一個鬼故事。

    故事嚇人嗎?

    好像並不是很嚇人。

    而且這是一個很常見講述著生老病死的故事。

    但是陳姐的丈夫在寫下這個故事之後,卻顯得異常的興奮。

    她的丈夫並不是一個靈異專刊的新人作者,而是一個發表過不少文章的靈異作者。

    他應該很清楚,這樣的故事或許會引來他人情感上的共鳴,卻不一定能夠製造多麽細思極恐後的恐懼感。

    缺乏了恐懼感,這就不是一個好的鬼故事。

    江野略作沉吟之後,問道:“這個故事完了嗎?”

    陳姐在電話那頭長長的唿出了一口氣,道:“那個時候我以為故事完了,聽完那個故事我表現的很淡定,因為這並沒有任何可奇怪的,故事也很大眾。”

    “是的,我們和你的感受是一樣的。”

    “可是在我丈夫死後,我整理他的遺物時,我看到了結局。”

    “哦?那結局是什麽樣的?”

    “我丈夫死後我開始整理他的遺物,他最喜歡將自己的手稿保存下來的,因為那對於他來說是很重要很有紀念意義的東西。那天我整理的時候,我看到了這個故事。隻不過文體已經不一樣了,一開始的故事是以那個故事裏的人為視角的,而我丈夫最後寫出來的是以他自己的視角來寫的。”

    陳姐的話好理解,那就是最先的版本是第三視角,最後的版本是第一視角,也就是常見的我的視角。

    “那是我第一天到殯儀館上班,觸摸著yin冷的牆體時,我總感覺自己觸摸到的不是一塊塊青磚。而是人死後在身體所呈現出來的屍僵。我走進了火化室,師父他衝著我笑了笑,喊我幫他一起抬著屍體進爐子。”

    “爐子裏有著一塊塊黑黃黑黃的癍跡,那是屍體火化時體內脂肪燃燒後長而久之所留下來的。很難清理,但不知道為什麽我特別喜歡湊到爐子邊上去。我喜歡那個氣味,甚至好多次我都有一種衝動想要去觸摸那一塊塊癍跡,我知道那就是屍油所留下來的。殯儀館的設備也是多年不曾清洗,我想那應該是數百個數千個乃至於更多更多的人留下來的吧?”

    “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孩子也或者有壽終正寢的老人,終於我還是沒忍住了,把手放在了還沒點火冷卻到跟一塊冰塊似的爐子上。那一刻,我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了好多好多的人臉。師父很生氣,在大聲的嗬斥著我,無奈之下我隻能縮迴了手來。”

    “他鐵青著臉,打開了冰棺的蓋子。我朝著他走去,可是當我走到了冰棺的邊上時,我整個人都蒙了。那是一張好年輕,好熟悉的臉。我清楚的記得昨晚上他和我在樹下聊天的時候,我問過他眉角的那個疤痕是怎麽來的。”

    “他說是小時候貪玩不小心磕著的,對……我記得很清楚,他眉角的那個疤就是小時候貪玩磕到的。現在賓館裏躺著的那個年輕人,他有著同樣的一張臉同樣的一道疤。盡管他因為冷凍後zui唇的緊縮讓容貌有了些許的變化,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師父問我你愣著幹嘛呢?沒膽子的話就滾迴家裏去,別來殯儀館工作。我跟他解釋,我問他昨晚上是不是有個老人來火化啊?師父他告訴我,火化個屁昨天一直都很平靜,一個火化的都沒有。”

    “那一刻我的腦海裏就跟突然間霹靂劈了過來似的,不應該啊,我和那個人足足在樹下聊了兩個多小時。和我聊天的人到底是誰?昨晚上沒有人來火化,但我看到好多穿著孝服的人。他們或是在門檻上坐著抽煙,又或是趴在窗戶邊看著親人的火化,又或是和我蹲在樹下聊著。”

    “可為什麽死了的人沒有火化,好好的人卻變成了一具屍體出現在了我的麵前?我不懂,我告訴了師父。他的臉色忽然間就變得蒼白了起來,眼神裏都在不斷的閃爍,問我你昨晚上真和他聊了兩個多小時?我說對啊,師父一下子就著急了起來,將所有的簾子全都拉了下來,還去把櫃子裏放著的菩薩給請了出來。”

    “他用一種很奇怪的聲音,跟我說記住了,不管你是來做臨時工還是想當長期工的,給我老實的在這裏的呆著,呆完七七四十九天,一天也不能少一天也不能多知道嗎?”

    “我不明白原因,但那會兒師父的話把我也嚇壞了,隻能麻木的一個勁兒點頭。師父拜了菩薩之後,這才稍稍安定了幾分,他就喊我把人從賓館裏抬起來放爐子裏火化去。”

    “我按照他說的去做了,當時師父非要我抬腦袋,我本來不願意但也不敢不聽。他抬著腳,我們兩個一起用力。人們常說一個人重總喜歡用死沉死沉的說法,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死人是真的很沉,不管他的身體是否已經幹枯,那一刻的沉重親自抬了的人才懂。”

    “隻是當我用力的往上一抬的時候,他的後腦頭皮全都黏在了冰棺裏,我把他的頭皮給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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