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劍大陸之名,傳說來自數百萬年前的一場偶然。


    數百萬年前,當這片世界剛開始有文明之時,一柄天外飛劍憑空直墜,狠狠插在大陸的正中央,高處直衝雲霄,寬則仿若一座小山,威猛赫赫,亙古永存。


    這柄古劍,自打出現開始,就給這片世界的人類帶來了永恆的追求,那就是劍道,永無止境的劍道,殺伐不息的劍道,唯一不變且亙古長存的劍道。


    這個世界的人類仿佛隻為劍道而生,重劍道,尚劍道,崇劍道,尊劍道,不僅社會規則被劍道影響,甚至各類紛繁的圖騰信仰、冶鐵製器、仙丹靈藥、奇巧淫技、乃至衣衫配飾等等一切,似乎除了吃喝之外,幾乎都已被劍道深深浸染,深深紮根。


    ……


    聶楓,是一名劍仆的兒子,所謂劍仆,乃是一種職位,常年居住在宗派或山莊之內,專為各類寶劍的清潔、護理而設。


    劍仆之下為劍奴,乃是這片大陸最低等的人群,耕種采織、冶煉製器、燒菜做炊等等,幾乎都是他們的事,總之,劍奴隻有觀看別人用劍的份,連劍都不配摸,也不準摸。


    劍仆之上為劍侍,再往上為劍者。


    聶楓的父親聶銅,出身於冶鐵行業,原本一生都是劍奴的身份,但因緣際會之下,為木氏家族大長老木霖打造了一塊鐵牌,鐵牌成形後,聶銅小心翼翼的將鐵牌各處紋路都清理的幹幹淨淨,木霖長老相當滿意,從而一句話就將聶銅帶進了木府,成了木府劍仆之一。


    ……


    眼前一片黑暗,仿佛忽然掉進了無底深淵,任他拚命抓撓,就是無法捕捉到一絲維持平衡的安全點,一種恐慌和驚懼由內而外迸發了出來,迅速遍布了他的全身,在腦部神經都開始麻木時,聶楓猛然睜開了眼睛。


    一層黏黏的汗水布滿了全身,輕輕活動之下,衣衫被褥之上仿佛忽然貼了一層冰,冷的聶楓不由哆嗦了一下。


    “娘……”聶楓這才發覺,仿佛口渴過度,嗓子都有些嘶啞了。


    “你總算醒了!”旁側傳來一記柔和的聲音,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慮一絲喜悅。


    聶氏,今年三十六歲,由於聶家家世貧寒,長期得不到足夠的營養,因此原本尚存風韻的年齡,臉色卻常年呈現一種淡淡的菜青色,兩鬢也開始生出了幾絲白發。


    “喝水嗎?”聶氏端過一碗早已盛好的溫水,遞到了聶楓的唇邊。


    喝了幾口水,聶楓的精神也振作了許多。


    忽然,房門被推開,聶銅迴來了。


    “哦,楓兒醒了!”見到床頭想要坐起來的聶楓,聶銅趕緊走前幾步,扶住了聶楓的肩膀。


    “楓兒啊,唉!你以後不要讓你爹娘再擔心了好不好?你昏迷的這一天一夜,對我們可真是煎熬啊!那個鐵小子他爹可是名劍者,鐵小子肯定打小就修習劍術,你又怎麽會是他的對手呢?”


    聶銅口中的鐵小子,名叫鐵銘,他的父親鐵隆,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劍者,這種身份對於身為劍仆的聶銅而言,簡直高高在上,根本就不是他這種身份的人能夠比擬的,甚至鐵隆在麵對聶銅之時,連正眼都不會瞧上一下。


    但大人的規矩在少年身上,可就有些不一定管用了。


    根據木府的規矩,凡是木府內的人員,不分職位出身,其子女隻要身體健康,自打十歲起,就能擁有去劍閣學習劍術的機會,聶楓今年十三歲,自從跟著父親來到木府,他已經在劍閣修習劍術一年了。


    木府的規矩,自然更多的是為了穩固其自身實力,尤其在這片激烈競逐、殺伐遍地的大陸上,實力更是衡量一切的唯一標準,隻有擁有足夠的實力,才能保護身邊的人,也才能擁有占據一定資源的資格,否則隻能被其他勢力所剔除淘汰。


    但無可否認,木府的規矩還有另外的一個作用,那就是給身為劍奴、劍仆、乃至劍侍的下等人一次翻身的機會,隻要他們的子女在年滿十八歲之前能晉升劍者,即可一躍而擺脫低等人的身份,進入到受木府尊重的層次。


    因為劍者擁有一個對於木府都有好處的作用,那就是護院。


    聶風微微活動了一下身體,在這一天一夜的昏睡中,身體許多傷處都恢複了不少,但一些腫痛的部位,仍然讓聶風疼的齜牙咧嘴了半天。


    “父親,不是孩兒要打架,而是那個鐵銘罵父親是……是下等的賤民,孩兒一時氣不過,這才爭執了起來,隻是沒想到那個鐵銘的劍術有這麽高。”


    聶銅不由微微一怔,眼神中不著痕跡的露出一絲黯然,旋即自嘲的說道,“哼,我本身就是下等的劍奴,他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好了!”


    但聶銅眼中的黯然,卻被聶楓看在眼裏,並深深牢記在了心裏。


    微微沉吟了片刻,聶銅略有鄭重的看向聶楓,“隻是老爹希望你能有出息,如果你能成功晉升為劍者,我跟你娘就是立刻死了,也能瞑目了。”


    “烏鴉嘴!要死你自己死去!我跟楓兒還要好好活著呢!”聶氏低聲罵道。


    “嗬嗬嗬!”聶銅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聶氏也不由微微抿了抿嘴,側坐在床上的聶楓心裏也泛起了陣陣溫暖。


    “父親放心吧,我有信心在兩年之內一定能成功晉升劍者,到時老爹就不用再低三下四了!”聶楓輕聲的說道,但聲音中滿是堅定的語氣。


    “好,我就等著我兒子給我爭光了!嗬嗬嗬!”聶銅慷慨的大笑了起來。


    ……


    夜深人靜之時,聶楓躺在床上並未睡著,他在迴想昨天下午與鐵銘的爭鬥,尤其鐵銘最後使出的一記異常複雜的劍招,那股威力直到現在都讓聶楓心驚肉跳,他實在難以想象,那樣的劍招鐵銘是如何學來的。


    右手不自覺的揮舞了幾下,旋即重重歎了口氣,“唉,還不知什麽時候我才有資格學習劍招呢!”


    聶楓進入劍閣的一年來,幾乎天天都在練習基礎劍法,所謂基礎劍法,不外乎劈、點、刺、撩、抹、崩等基本技法,這些技法乃是構成千變萬化的劍術的基本要素,聶楓心裏很明白,但讓他無可奈何的是,劍閣規定竟然要練習基礎劍法滿三年,才能學習粗淺的劍招。


    “三年啊!日子怎麽熬啊!”聶楓心裏嘀咕道。


    現在的他才堪堪熬過一年,就有些受不了了,還要再熬過兩年才行,兩年後,他可都要滿十五周歲了啊。


    “這破基礎劍法,我早就爛熟於心了,不知道還要費心勞力的練它幹嘛!”聶楓不滿的嘟囔了一聲。


    百無聊賴之際,聶楓手掌伸進衣兜,摸出了一塊拇指大小的鐵牌,把玩了起來。


    這塊鐵牌通體黝黑,兩麵什麽圖紋都沒有,隻在中心處有一個極其細小的紅點,仿佛縮小了無數倍的飛劍靶的紅心一般。


    這塊鐵牌是聶楓在爬到青蘭山頂遊玩之時,從一處山石裂縫中摳出來的,當時的他還興奮了好一陣子,畢竟能在方圓百裏最高山的山頂撿到東西,肯定不會是普通之物,哪怕山頂總高還不到一百丈。


    但聶楓橫看豎看,實在感覺不出這塊鐵牌的特殊之處,如果不是因其手感頗佳,聶楓早就將其扔掉了。


    夜已經深了,微風輕拂從窗口中悄無聲息的潛入到少年的房間裏,握著鐵牌的少年已漸漸酣睡了起來,月光仿佛布滿慈愛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少年的臉龐,半個時辰後,又轉移到了少年握著鐵牌的胳膊、手掌。


    忽然,鐵牌中心的紅點蠕動了一下,繼而幾次眨眼的功夫,紅點竟然緩緩擴大,並呈螺旋形緩緩旋轉了起來,隨著螺旋的旋轉,紅色區域的中心位置竟然漸漸凹陷了下去,一個深不見底的細微黑洞浮了上來。


    仿佛夢境一般,黑洞猛然動了動,一隻小鬆鼠先是露了一下頭,繼而整個跳了出來。


    鬆鼠嘰嘰輕叫了幾聲,富有靈氣的雙目四處打量了一下,似乎對周圍的環境極其的陌生,但嘰嘰的聲音中卻滿是興奮之意,繼而小腦袋偏了偏,就見到了躺在床上沉沉睡眠的聶楓。


    仿佛感受到了聶楓的傷勢,小鬆鼠沉吟了一下,然後飄悠悠的身體圍著聶楓開始緩緩旋轉起來,一絲絲紅色的氣流隨著小鬆鼠身體的移動,緩緩飄散了下來,落到聶楓的皮膚上,然後循著汗毛孔滋滋幾下就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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