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未知,地點未知


    (楊星明)


    床鋪收拾幹淨,行李準備就位。門旁的我看著陪了自己有些年頭的小房間。雖然在這裏沒有橘子汽水可以喝,沒有梅菜燒餅可以吃,每天還要應付亂七八糟的身體檢查,自由活動時間也就現在這個時候,玩的地方也隻有後院的活動室,但我還是挺喜歡在這裏的時光,也許將來,不會再遇見這麽有意思的小夥伴們,也吃不到大娘特製的醬油拌飯。


    哎呀糟糕,我居然有點不想離開了。


    我用力甩了身邊的行李袋一大圈,然後把房門砰的關起來。


    如今這個兩人房,徹底變成了空房,也就是曾經的曆史了。


    父母還有20分鍾左右才來接我,現在是活動時間,同院的小夥伴已經被大娘們帶到後院玩耍,玩耍之後就是日常的體檢,自己因為即將離開得到了老大哥的特別關照,把這些時間騰出來收拾自己的東西。不過這也就是說沒有機會和他們告別,看不到他們紅著鼻子說“小明你別走啊”。


    好像即使有時間,他們最多也是“哦”吧……


    和同房的那個萬人迷相比還是有差距的。


    那麽,現在,做點什麽好呢?


    等我迴過神來,我已經離開院子跑到了外邊的一處空地上。這塊空地有些地方因為經常有人經過被踩成了實地,寸草不生,還有一些角落長滿了雜草,成為附近野貓野狗的分據點。空地的邊緣堆著三個水泥管,據說是承建我們院子時多出來的,沒有多大價值也就不處理就這麽放這了,於是成為了喝高了的醉漢或是流浪漢們遮風擋雨的頭號選擇。


    我放下行李袋,三下五除二就爬上水泥管,坐在最頂上的水泥管上,今天一天都是晴天,所以即使太陽就要下山了,坐在這裏還感覺屁股底下暖烘烘的。


    我抬起頭,看到了院子旁邊那個廢舊的屋子。這個屋子存在很多年了,沒見什麽人出入也沒有拆除翻新之類的就這麽堆在這裏,不同於我坐的這個水泥管三兄弟還有個說頭,大娘沒有說過這個房子為什麽空著,曾經住過什麽人,倒是我們沒有事情做時,經常拿這個屋子作為自己故事的主題戰場,以編英雄傳說的方式給這個屋子創造為數不多的存在感。現在要走了,舍不得的一草一物中也包括了這個大家夥。


    與這個大房子靠著的是兩棟居民樓,裏麵的住戶換了一撥又一撥,鐵杆住戶就是我們院子的大娘們。這廢舊的大房子怎麽從正門進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怎麽從居民樓翻到大房子的屋頂。我自己可沒膽子實驗,隻是每天都能從自己房間的窗戶看到某個人用熟練的動作示範“溜門撬鎖是怎樣煉成的”。


    說起來,她今天怎麽沒有坐在屋頂上呢?


    蕩著雙腳,我雙手托住下巴,通過思考這個問題來打發時間。這個姿勢重心在前麵,也就是說從後麵看,這個樣子就像用筆在背上寫著“請推我一把”這五個字。


    “我推!”背後還真的出現了用力的感覺,重心不穩,我連前後搖擺都沒有,就跟個搭好的積木房子一樣幹脆落地,而且是臉著地。


    “疼疼疼!”我揉著自己的雙頰,剛才在地上蹭了個飽,不用看也知道皮破了。我轉過頭,看看是何方妖孽傷我俊臉。


    “看什麽看,坐得跟個彌勒佛一樣,我這是讓你清醒一下,懂不懂?”這個單腳威武地跨在我剛才坐的位置上,一臉無賴像,還振振有詞美其名曰為我著想的小女孩叫做月,月亮的月。


    自從上次我莫名其妙地幫她出頭之後,我們兩個就算認識了,每天她翻到屋頂上欣賞夕陽時我都可以從窗戶外麵看到,偶爾還簡單地交流一下。


    見我站起來,月收起了“天大地大,這裏我最大”的霸道站姿,輕躍到水泥管頂上,坐在我剛才的位置上,右手拍了拍空著地方。


    嗯?讓我坐那麽?


    怕她有什麽陰謀詭計,搖頭拒絕她的邀請,我就坐在自己的行李袋上,仰視我們可愛的月小姐。


    結果她就這麽帥氣地跳了下來,勁風劃過我的臉頰,破的地方又疼上幾分。她直起身,小手按住我瘦小的肩膀,問我:“你要走了嗎?”她看到了我坐著的行李袋。


    我點頭。


    “我來這裏這麽久,你們那裏隻有多的,沒有少的。沒想到這個星期一下子就走了兩個。”她撓著自己的小腦袋,晃動自己剛過腦袋的長發。


    我沒有說話,隻是抬頭看著漸漸下沉的紅日。


    “你走了,那個房間是不是就空著了?”


    我點頭。


    “喂,你怎麽不說話,跟擺放在我家的石頭人一樣。”她一溜小跑溜到我麵前,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把腦袋逼近我,一副“你招還是不招”的架勢。


    近距離看到她的兇臉,我的臉更紅了,大概是劃傷的地方變疼了。


    結果我還沒張嘴,她就泄了氣,懊惱地“啊啊”叫,然後毫無征兆地蹲了下來,雙手托住下巴,抬起頭仰視我:“你走了,我帥氣的翻身動作你就看不到了,啊啊啊。”


    我看出了不舍,她眼中的以及她眼中的我的眼中的。


    “能不走嗎?”她站起來,雙手伸出抓住我托住下巴的雙手,用力抽了出來,讓我腦袋突然脫離支撐。這姑奶奶做事之前能不能打個招唿。


    我著實有些惱火,好不容易腦袋緩過來之後正想發作,這時我才感覺到手中的溫度,以及那雙燦爛如星辰的眸子。


    “對不起,他們喜歡我,我也喜歡他們。”我低下頭,想要收迴雙手。


    出乎我的意料,還真的收迴來了,月像是奸計得逞一樣高興地繞著我轉:“上當了吧,你還真以為我會舍不得你?”


    我真是受不了這個陰晴不定的小魔女了,拎包,起身,走人。


    前進不了,因為沒拿行李袋的那隻手被一個溫暖的小手牽住,接著傳遞過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我轉過身,看到手裏是一張潔白的令人不願意使用的手帕。


    “沾了你的鼻涕,我也不想要了。”她別過頭,“說起來,你有家人了,你應該有名字了吧,告訴我吧。”


    “我叫做明,日月明。”


    “太差了這名字!”剛別過去的頭馬上轉過來,而且像是沒刹住車一樣接連轉了好幾下“這和張偉,王超一樣太大眾了!”


    接著,沒等我說,她就自作主張地給我安了一個字:“叫什麽好呢,(這時她抬頭看了一下天空)哦有了,夜空中最閃亮的不是月,而是星!你再加個星,明星,嗯不錯。”


    “喂!”你又不是我媽,憑什麽改我的名字,而且還是明星,到底誰俗啊。


    迴答我的是一個停到眼前的左手食指“不!準!改!”然後蠻橫地轉過身,迎著即將到來的夜空跑去。


    “嘟——”鳴笛聲在空地旁響起,從普通的懸浮車上走出一對中年夫婦,婦女蹲下來抱住我,她的丈夫把我手中的行李袋拿走,誇張地甩起來,別到後肩,表示一切交給我。


    “迴家咯,明明。”婦女抱起我,走向懸浮車。


    “媽媽!”我叫住她,她和爸爸同時停下來,激動地看著我。


    “我不想叫楊明,我想,想想想,明星?星明。對了!我想叫楊星明。”


    夕陽西下,取而代之的是比月光還要明亮的星空之夜。


    2110年8月11日12:00《幻滅》起始之鎮,森林外的湖泊


    前方是那隻張牙舞爪的水蜘蛛王,與他針鋒相對,好吧,是潰不成軍的,是一個沒血沒魔的脆皮小法師,此時這個法師完全失了章法,渾身都是破綻,硬吃了boss好幾下平a。


    就在這個法師準備沒骨氣地投降的時候,兩個柔和的光球一綠一藍投到了他的頭上,化為溫暖的能量融入他的身中。


    “喂,那個穿白袍的,別站著跟個木頭人一樣啊!”


    叮~係統提示,玩家月葬花魂對你使用了治愈術,你恢複hp225


    叮~係統提示,玩家月葬花魂對你使用了清晰術,你恢複mp135


    自己的狀態一下子恢複了三分之一,沒有時間追問來者姓甚名誰,當務之急是鏟除此敵。轉身,啟動死亡步調a調,擦過boss的前肢,趁此舉手吟唱,召喚出三個空間漩渦固定住boss。


    退後,拉開距離,135mp隻支撐了2s不到,就見到boss氣勢洶洶地衝過來。


    又是那個藍色的光球灌注到楊星明體內。


    叮~係統提示,玩家月葬花魂對你使用了清晰術,你恢複mp145


    剛準備開搞的boss被三個不到兩秒的空間漩渦硬拖了一會兒。


    就這樣,在這兩個人毫無技術含量可言的合作下,boss推倒了,死得挺冤枉的。


    全服公告:玩家姓名隱藏(空間法師)首次擊殺boss水蜘蛛王,獲得國家聲望點500點,技能點1點。


    屍體還未消去就爆出了一個發著閃亮光芒的箱子。這個箱子,這個光芒,楊星明絕對沒有看錯——魔法湧動!


    “嘿,有箱子。”一把被推開,楊星明還沒反應過來,箱子就落到幫助他的牧師月葬花魂手裏。(野外boss死後爆出的東西在場的人都可以撿,除非貢獻特別顯著)


    “嗯~兩件裝備,兩瓶粘糊糊的罐子。”月葬花魂滿意地審視“自己的”戰利品,眼睛都是標準的華夏幣符號。


    “嗯哼,這位小姐,很高興你幫助了我,那個依我看,其實我出力也不少……”


    “你好煩啊!裝備歸我,這兩個惡心的東西送你了!”楊星明還沒說完,眼前就出現了兩瓶藍色的藥劑,使得他來不及說出後麵的話,隻顧著接瓶子了。


    藥劑名稱:魔法湧動(翡翠級)


    藥劑功效:在5分鍾內你的法術強度提升50%,魔法上限提升40%。冷卻時間30分鍾(冷卻指的是你無法使用同等級藥劑)


    備注:取自深海,提煉自水蜘蛛王的魔力精華。我們不生產藥劑,我們隻是大自然的搬運工。


    “沒想到你就是那個首通噩夢級副本的隱藏職業。”看到全服公告,月葬花魂挑起了眉毛。


    唉,又要和那隻大灰狼一樣立刻陰轉晴巴結自己了,結果月葬花魂對著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法師一臉嫌棄地說道,“還不是多虧了本姑娘的治愈,不然你這條金貴的小命就不保了。”


    這小妞怎麽不按套路出牌:“……是是是,多虧大恩人您的仗義相助,小的才能逃出生天,拿下首勝。”


    開玩笑,說得好像你一個人打得過,逃得過一樣——好像還真能逃過去……


    想到這裏,楊星明倒也收迴應付的神情,畢竟眼前這個人幫了自己的大忙,還把魔法湧動全部交給他。要知道,一瓶的價值就超過那兩件裝備的總和。


    “看你心不甘,情不願的,怎麽,沒有我的幫助,你還想贏?能給你藥劑就不錯了,你還想要裝備!”這個橫鼻子豎眼睛的大惡人果然沒這麽好心,原來是因為沒有搞清楚藥劑和裝備孰重孰輕。


    沒轍了,枉自己兩世為人,卻還是搞不定這號人。


    楊星明深吸一口氣,表示自己認輸,伸出手:“我服,我叫做死亡流星,感謝你救了我,欠你一次人……”


    “情”字還沒說出來就被月葬花魂蠻橫地打斷了“你還真當自己是一號人物,我隻是不想你霸占這個練級地點才出手的,你完事了嗎?完事別搶我的怪。”說完轉過頭,理直氣壯地離開了。


    得,自討沒趣。


    12:20《幻滅》起始之鎮


    現在還是假期的午後,許多玩家要進行午休,因此起始之鎮也進入了午睡時間。


    不過老話說得好:成功的秘訣就是別人休息的時候工作,別人工作的時候賣力工作。


    所以勞模紅頂雪岩在這裏擺攤也就情有可原了。


    《幻滅》的火爆程度跟所有分析人士的樂觀預計一樣,每天的人流量穩定在1萬5左右,而現在離開新手村的據楊星明估計不超五指之數,也就是說相當於1萬5千人都還在起始之鎮體驗虛擬生活,那麽可想而知之前憑借壟斷藥劑混了個臉熟的商人紅頂雪岩生意有多火爆了吧。光是一天的中介費就有1個金幣,而且隨著日子的推進,肯定是水漲船高。


    這都得感謝那個毫無保留信任自己的人。


    不過這家夥是不是“這個月沒來”,早上一張欠錢的臭臉盯著自己。


    紅頂雪岩把上午藥劑賺的錢進行了分成,他打算等手頭事情處理完後,就把這些錢匯給供貨商。


    “喲,忙著呢,雪岩,不打擾吧。”供貨商甲突然出現說著矛盾的話。


    “不忙,流星,正好我要把你的藥劑錢給你。”說著,就丟給楊星明一個交易請求。


    交易欄的楊星明頭像下出現了一張羊皮紙


    “流星,你這是?”


    “剛才的全服公告看到了吧,我發現了那個傳說中的湖泊,這是地點以及boss的攻略,你估個價。”既然已經有一個牧師發現了,那麽隨之而來的探索大軍也是時間問題,所以現在出手,還能賺上一筆快錢。


    “這情報我想過幾天出手,等你那個湖泊的話題炒熱之後利潤可以翻一翻,估計2個銀幣不在話下!”不愧是商人,他的嗅覺讓楊星明非常滿意。


    “聽你的。”


    “四六開?”


    “五五。”


    紅頂雪岩覺得無語了,這家夥陰晴不定能不能給個準,雖然現在自己是多賺,但保不齊下次這家夥整個三七,二八開。


    像是從紅頂雪岩的滿頭黑線捕捉到他內心想法的楊星明笑道“以後除非是有價無市或者僅此一件的貨物咱們再商量,其他默認五五開。不好意思,我剛才缺錢買裝備,下次不改了。哦對了,如果蒼天之手來購買,給他們6折優惠,這少的從我這裏出就可以了。”


    交代完事情,拿到藥劑的利潤之後,楊星明一鼓作氣,趕往龍城之橋。


    ……


    那個牧師很奇怪,其一是她居然會清晰術,而普通牧師玩家這個階段隻會紫電術以及迴複術,其二,玩家特別是《幻滅》玩家之間沒有互幫互助的義務,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她義無反顧地給自己補魔,她不知道沒有組隊情況下,她不僅分不到擊殺boss的獎勵(所以全服公告沒有她)還會無端獲得boss的仇恨嗎?(即如果自己喪命,同樣短腿的牧師也難逃厄運)雖然事後分贓表現出她的蠻橫,不過如果是楊星明自己,一旦決定做不合乎道德的事情,就會把它做絕,這個牧師還把兩瓶藥劑分給他,即使當事人可能因為那兩件裝備不領她的情。


    是不是說,這個牧師,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好人,隻是那種刀子嘴豆腐心的。


    也許,這個遊戲世界中,不全是輝太狼那樣的人。


    也沒必要想,獨行玩家隻要獨善其身就可以了,但是今天發生的一切——


    13:20主題副本《龍城之橋》


    “我絕對不會忘記!”


    逼近雙眼的利刃,行進身旁的銳爪,蓄勢待發的弓箭,就在地基打下的清脆聲中,分崩離析。


    係統公告:恭喜你完成了《龍城之橋》


    係統公告:主線任務《阿爾薩斯的考驗》啟動


    別了,起始之鎮。


    未來,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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