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3年6月8日18:30獨星之巔房中


    房間裏沒有開燈。窗外的月亮將清冷的光投入,這個漆黑的房中,拉出了一道矮矮的身影,一個人坐在月光下。房間,靜悄悄的。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忘記了他是怎樣迴來的,隻記得自己出門時的躊躇以及迴來之後直接將自己關在房裏。


    獨星之巔的意識還是迷迷糊糊的,他起身然後折過來跪在床邊,因為視線哭得模糊,他摸索了很久才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個白色的拳頭大小的球。因為長年累月不間斷的使用,它顯得有些陳舊。他點了一下上方的圓鈕——“指紋確認,模擬器解鎖”這個機械的聲音剛剛落下,白球就開始了自我組裝。10秒鍾之後變成了一個蛋形的頭盔——bestwishes(簡稱bw),華人公司旗下“守夢”研發公司集結所有b級以上的技術人員用時5年之久開發出的劃時代產品,通過它,使用者就能實現所謂的完全潛行,成為其拳頭產品——全息網遊《幻滅》的一名玩家。


    獨星之巔將它戴在頭上,背靠床腳,思緒又迴到了那場萬眾矚目的四強爭霸賽。那場比賽,他執掌暴君的渴望,俯視戰場;那裏,他的血氣煞人心魄;那一刻,他是贏家,是霸主,是主宰!他憑借自己的實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而現實是,他隻是一個連告白都沒告成就已被無形拒絕的阿衰!


    “傻瓜。”這是冷筱雅對齊醜說的,現在,獨星之巔笑著對自己說。他笑得好悲傷啊,這是純粹的沒有摻雜其他情感的悲傷。


    晚會應該結束了,他們會做什麽呢?是請他們六人組(現在是五人組)吃飯,還是他們的二人世界,他們會去看電影嗎,還是迴學校看看,路上會說些什麽,是高考的得失,還是自己三年的心路曆程,還是,還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久寂的房間終於被這個再也壓抑不住的嘶吼給打破,給撕碎,給肢解的灰飛煙滅。他跪在地上,用力捶打著地麵,伴著嘶吼,混著涕淚,在控訴,在怨恨,在責怪!


    誰?是誰?


    她?不,獨星之巔隻是在暗戀她,而且她自始至終都沒想他表現出好感,並且他始終沒有表露自己的心跡。他?不,齊醜是通過正當手段,沒有“橫刀奪愛”,他沒有理由恨他,而且齊醜對大家都很好,雖然是富n代,但沒有一點架子,還特別照顧在老師眼中是個差生的自己,他不願意恨他,最重要的是,齊醜帥氣,多金,有風度,又溫柔,他根本就沒有資格去恨一個如此卓越的白馬王子。他完全可以給自己喜歡的女生幸福。


    那麽,是誰?


    是誰導致了今天的局麵?


    是誰要為現在負責?


    是誰,究竟是誰?


    獨星之巔停住了雙手,頭盔滑了下去,掉在地上,房間又迴到了平靜。


    看著這雙因為疼痛還在不斷打顫的雙手,血,早已布滿雙手。


    “嗚啊————”剛剛恢複的平靜瞬間支離破碎,重新迴到了猙獰的躁動中。


    是自己,是自己,是我自己!


    一句玩笑話,誰都能聽出這是玩笑話,為什麽隻有自己當真了,為什麽?!為了這一句戲言,他放棄了高考,在這個遊戲中搏殺了兩天兩夜!他是進了前三,他是打敗了蒼天煞,他就是那個血洗蒼天之手從容離開的獨星之巔——但這又有什麽用呢?他連說出“我喜歡你”都做不到。


    頭盔,已經砸出了裂縫,如同他的希冀布滿裂痕。


    他摸出口袋中的長條機,剛要按下開機鍵,手卻停住了。


    他該怎麽向父母交代?


    他不敢,像躲瘟神一樣把手機放迴口袋裏。獨星之巔撿起了摔在一旁的頭盔,這個曾被他視為至寶的物品如今,隻是一堆臭狗shi罷了,他盯著它,當初的一幕幕景象在他腦海中閃過。


    許久,許久,整個房間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保持著脆弱的平靜。


    之所以說脆弱,是因為——“都是因為你!”暴躁的喊聲,就像臨刑之人對世界最後的怨念一般,摧毀了寧靜。頭盔飛了出去,然後玻璃碎了,然後碎片落在地上,然後,安靜了。


    他後悔了,現在,他後悔了。


    他抬起頭,勉強睜開哭腫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窗外,然後閉上了。敗了,他對自己說;結束了,他對自己說。


    今天我失戀了,可笑的是我就沒戀過。


    絕望,就像泥沼,不斷地把獨星之巔往下拉扯,他也隻是乖乖地下沉,下沉。頭頂上的光纖越來越稀薄——真的結束了。


    「結束了嗎?」


    獨星之巔的心靈密室


    每個人都有自言自語的習慣,倒你們有沒有做到獨星之巔這樣的層次:在心底構建一個心靈密室。


    看過百年前那部神作《盜夢筆記》嗎?在夢中構建屬於自己的烏托邦世界。這裏也是其中一處。


    這個密室隻有一個房間大,設施非常簡陋,隻有兩把木製靠背椅。也許你會問反正是你自己幻想的,為什麽不整個兩室一廳精裝修家居房呢?


    誒,對於一個可憐人來說,這裏隻要能成為避風港就夠了。


    「結束了」


    他坐在幻想的木椅上,雙手交叉,把頭埋下去。


    「結束了嗎?」


    後背被輕拍了一下,拍者竟與獨星之巔一模一樣。


    「還能怎麽樣,我已經,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別管我了,月。」


    獨星之巔為了能產生對話的效果,就給這個幻想出來的人命名為“月”。


    被稱作月的人信步走出一段距離,手指虛空一點,幻化出一個水壺和兩個水杯。倒滿兩杯,抬手扔了水壺,因為不需要它了。(其實連倒水都沒必要,水杯自己就會出水,在心靈密室中)月捏著水杯上頭一蹦一跳來到獨星之巔旁邊,右手的杯子冰了一下他的臉頰。


    等他抬起頭,月再把水杯塞到他手裏。


    「你確定?你身上這件小黃人還是限量版dave哦。」月笑嘻嘻地喝著左手水杯中的水。


    迴答他的是滑過臉頰飛馳而過的水杯。


    「我現在不想聽你說爛話!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胡攪蠻纏!」獨星之巔衝他暴喝一聲,雙手狠抱頭,埋了下去。


    但是埋不下來,衣領突然被捏住,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一下子把獨星之巔掀翻在地。月的雙瞳死對著獨星之巔,雙腿壓住雙腿。


    「那我就說點正經的,你蠢,說什麽遊戲勝利請客吃飯,玩笑話你都聽不出來;你慫,人家齊哥都願意組織這麽龐大的場麵隻為了一個女人,你就隻能跟在後頭助威,在角落哭泣。臭吊絲一詞,非常適合你。但是,你才不是一個一無所有的臭吊絲,更何況現在還不是生死攸關的時候。」


    「好好想想你還有什麽!」


    鑽心的疼痛突然傳來,獨星之巔順著痛覺往下看——剛才還是潔白如淨的雙手竟浮現出布滿雙手的鮮血,鮮紅的反射著妖異的紅光。“啪嗒”“啪嗒”滴在地板的碎玻璃片上。


    好像自己,剛剛砸壞了玻璃吧。


    「大明,縱然你認為自己失去一切,但你還有這個,擁有這個無論何時都有機會翻盤的神器啊——你還活著,獨星之巔,你還在這,你至少還有自己是和你一國的啊,還有這雙手和你去把天頂住!」


    「活下去,獨星之巔,活下去,即使是一個衰仔在這個世界上也有願意和你分享火堆的喪家之犬,你們憑借這無人問津的體溫彼此取暖,相互依靠。活下去比什麽都重要,隻有活下去才有明天,隻有活下去才能創造奇跡,隻有活下去你才有實現願望的可能。」


    願望?我的願望?


    ……


    獨星之巔的房間


    睜開眼,布滿獻血的雙手,碎掉的玻璃渣,明亮的夜空。


    我的願望。


    「我聽大媽說,比賽那天正好有獅子座的流星雨,雖然你我都不是獅子座的,但許願不分星座你說對吧,所以說出你的願望吧少年。」


    「願望麽?」


    願望!我的願望!


    獨星之巔拖動麻木的雙腿,挪到飄窗旁,努力扒開哭紅的雙眼,看向星空。


    如果時間沒錯的話,應該就是現在。


    漆黑的天空如同房間一樣寧靜,不出意外明天應該是個氣溫宜人的陰天,突然,雲層被一道光芒衝破,一顆流星從天際飛出,帶著一條長長的尾巴,衝破月光的封鎖,盡情地燃燒自己的生命,將它轉瞬即逝的美獻給所有有幸看到它的人。


    隻要活下去,隻要活下去,我就還有希望,我就可能扭轉一切,不是說對流星許願什麽都靈嗎,那麽我現在我的願望隻有一個,我知道這是癡人說夢,但我現在就隻有這一個願望!


    “我的願望,就是讓這一切重新開始!”


    老天,給我一個奇跡吧,像x戰警那樣逆轉未來,隻需要一個——


    “重新來過的機會,沒錯吧,楊星明?”


    肩膀被人按住,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聲音。


    房間就這樣又一次陷入了平靜。


    這一次的平靜如同《睡美人》琴聲結束的餘波,雖寂但裹藏著一股暗流,這股暗流無人問津,它兜兜轉轉跋山涉水在未來在狹窄的山坳間,將會掀起令一切生靈驚愕的狂瀾!


    這個狂瀾通常被稱作:命運


    (00卷:緣起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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