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溪筆談》裏到底寫了些什麽呢?


    泰昌真的很好奇。


    不過,宋應星珍藏的《夢溪筆談》還沒送過來,他命人去取的試卷卻是很快送過來了。


    這考生到底是誰呢,在曆史上有沒有名氣呢?


    這個他更好奇。


    他命人揭開卷首封住的姓名和籍貫一看,不由愣住了。


    姓名,沈允培。


    籍貫,浙江湖州府歸安縣。


    這個沈允培在曆史上好像沒有任何名氣啊,至少他是沒有聽說過的。


    他愣了一下,隨即問道:“長庚,沈括是哪裏人你知道嗎?”


    宋應星不假思索道:“沈括是兩浙西路錢塘縣人。”


    他說的是宋朝的地名。


    兩浙西路錢塘縣其實就差不多是現在的杭州府,而湖州府就在杭州府的旁邊。


    很有可能沈括的後人是從杭州府遷徙到湖州府去了,也有可能,原來的錢塘縣就有一部分劃入了湖州府。


    總之,此子應該就是沈括後人沒錯了。


    至於這沈允培在曆史上為什麽沒有任何名字,這個其實也很好理解。


    因為曆史上明朝就沒有人重視《夢溪筆談》裏寫的東西,沈允培就算是家學再有淵源那也沒多大意義啊!


    唉。


    泰昌不由微微歎息一聲。


    可惜了。


    《夢溪筆談》這本書和沈允培這個天才在曆史上都被埋沒了。


    朕可不能讓《夢溪筆談》這本書埋沒了,更不能讓沈允培這個天才埋沒了!


    想到這裏,他果斷道:“來人,速傳浙江湖州府歸安考生沈允培前來禦書房覲見。“


    緊接著,他又對宋應星道:“《夢溪筆談》也命人送到禦書房來。”


    說罷,他直接朝畢懋康等人揮了揮手,隨即便轉身往外走去。


    沈允培聽聞皇上召見,著實激動的不行了。


    因為上一屆理科狀元郎程嘉爍就是在會試之後被皇上召見了,然後便一飛衝天!


    這事早就已經在讀書人中間傳開了。


    而且,程嘉爍就是憑借家傳的《算法統宗》被皇上所看重,從而當上了狀元郎。


    這事天下讀書人也都聽說了。


    他將《論礦》一題寫成論石油,那也是受到了這些傳聞的影響。


    要不然,他可不敢這麽答題。


    因為這會兒石油還不算是一種礦藏呢。


    甚至,石油之名都隻在他祖上傳下來的《夢溪筆談》中提到過,其他書中就罕有提到這東西的,就算提到了這東西那也不叫石油。


    可以說,這年頭知道石油的人都沒幾個。


    他這也算是冒險一試了。


    不過,他之所以冒這個險並不是為了投機取巧。


    他是真的覺得石油這東西必將如同他祖上所說的一般大行於世,所以才敢這麽答題的。


    這次皇上召見他肯定就是為了這東西,這個不用想。


    這下好了,老祖宗的話真要應驗了,他的苦心也沒白費!


    他滿心激動的跟著傳旨的太監疾步走到禦書房一看,皇上手裏可不正拿著一本《夢溪筆談》嘛。


    這書刊行的並不多,嘉靖版和萬曆版還都是他家裏人出錢請人刊印的,封麵樣式都是他爺爺定下來的,他都看了十餘年了,自然是瞥一眼就能認出書封來。


    皇上真的在看他家裏出的書!


    這一刻,他都有點失神了。


    還好,他幾乎是瞬間便清醒過來。


    哎呀,想太多了,差點失禮。


    他連忙趴地上恭敬的磕頭道:“學生沈允培叩見皇上。”


    泰昌微微點了點頭,隨即抬手道:“起來吧。”


    沈允培聞言,連忙小心的從地上爬起來。


    此子可是他要點的狀元,泰昌自然要仔細打量一番。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不由暗自點了點頭。


    穀譯


    此子一看就是個聰慧之人,不似很多讀書人那麽木訥。


    當然,點狀元也不能光看外表。


    他想了想,隨即鄭重道:“你真是北宋名臣沈括的後人?”


    這個可不敢吹牛。


    沈允培小心的道:“迴皇上,學生祖上正是夢溪老人。”


    泰昌又繼續問道:“你真對這石油感興趣?”


    沈允培連忙迴道:“是的,皇上,學生曾為此不遠數千裏赴延綏取油試煉之。”


    這些貌似都是廢話,其實不然。


    泰昌也擔心有人投機取巧啊!


    他當然知道上屆理科狀元程嘉爍之事已經在讀書人中間傳開了。


    這些讀書人為了功名爭相效仿是極有可能的。


    他想了想,又問道:“你既然對石油感興趣,又曾去過延綏試煉過石油,為何沒有什麽結果呢?”


    這個著實有點奇怪,因為這家夥的答卷裏隻寫了試煉之,並沒有寫具體煉出什麽東西來了。


    所以,他才擔心這家夥是投機取巧。


    如果這家夥是想效仿程嘉爍之事,故意說自己先祖是沈括,然後說什麽試煉了石油,他就把這家夥胡亂點為狀元郎,那就荒唐了。


    畢竟,這家夥就說自己試煉了,結果並沒有煉出什麽東西來,這個要吹一吹是很簡單的。


    沈允培也是極聰明之人,他自然聽出了泰昌話裏的意思。


    唉,這事如何解釋呢?


    他想了想,隨即小心的道:“不敢有瞞皇上,這種事實屬不務正業,特別學生這出身,更難獲得家裏人的支持,家父還因此大發雷霆,說要打斷學生的腿!”


    咦,這家夥難道還是名門之後?


    要不然,這家夥在朕麵前說什麽出身?


    這名門應該還不是說他祖上沈括,這會兒可是大明朝,提什麽北宋的出身,那就有點荒唐了。


    泰昌不由好奇道:“你什麽出身?”


    呃,這個說出來好像有點自吹自擂的嫌疑。


    問題,皇上問話還不能不答。


    沈允培隻能老老實實的道:“皇上,學生的祖父沈子木是嘉靖三十八年進士,隆慶朝以兵部尚書致仕。


    學生的伯父沈儆焞是萬曆七年進士,萬曆朝以都察院右副都禦史致仕。


    學生的父親沈儆炌是萬曆十七年進士,萬曆朝以南京工部尚書致仕。


    學生的族兄沈胤芳是泰昌五年進士,現任禮科給事中。


    學生的族弟沈胤培也是泰昌五年進士,現任刑部山東清吏司主事。


    學生慚愧,因為不務正業,耽擱了學業,甚至上次都沒來參加會試,所以,所以,家父說要打斷學生的腿。”


    泰昌聞言,不由目瞪口呆。


    這一家子竟然出了這麽多的進士!


    這在地方上那就是絕對的名門,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壓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他如果不好好讀書,爭取考個進士,怎麽對得起這個出身呢?


    這家夥如此“不務正業”,沒被他爹打斷腿算是幸運的了。


    不過,這會兒試煉石油可不是不務正業了,而是真正的正業!


    想到這裏,泰昌又問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父親還有點冥頑不靈是吧?”


    呃,這話怎麽說呢?


    沈允培小心的道:“皇上恕罪,子不言父之過,學生失言了。”


    好吧,那就換個說法。


    泰昌又問道:“你父親不支持你試煉石油是吧?”


    沈允培無奈的點頭道:“是的,學生選取理科的時候家父都不怎麽同意。”


    唉,真的有點難為這小子了。


    這些所謂的名門或者說官宦世家估計大多都因循守舊,在這樣的家庭,不好好讀書,跑去試煉石油,肯定被罵慘了。


    泰昌又問道:“你還想試煉石油嗎?”


    沈允培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想。”


    好。


    泰昌鼓勵道:“你父親不支持你沒關係,朕支持你,今後,你隻管放心大膽的試煉石油,朕大力支持你!”


    沈允培聞言,連忙拱手躬身道:“多謝皇上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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