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句都是小文在外麵時候教蘇氏的,蘇氏也曾見過人吵架的,隻是從來自持身份,不和人爭執。此刻說出這麽一串話,倒覺得無比爽快。


    潘大爺也曉得自己的話說錯了,有心想補救幾句,可當了這麽多人,補救都來不及,隻用手在那掩著口。


    白尼姑急的跺腳,急忙上前對蘇氏道:“陳太太,這事和您不相幹,您啊,先請迴去,這丫頭的身價銀子,給過來就是。”


    蘇氏這會兒是真不想走了,對白尼姑道:“這話奇怪呢,怎麽叫不與我相幹?”


    白尼姑語塞,小文也在外道:“婆婆說的是呢,今兒可以變著法兒把人送到我們家來,明兒隻怕就要把毒藥下在我們房裏,把我們一家子毒死了呢?這樣的大事,怎不與我們相幹,難道死了,也要做個屈死鬼不成?”


    此時程媒婆已經被尋來了,聽到白雲庵裏出事,程媒婆心裏咯噔一聲,有心想不來了。可是去叫的人就盯著程媒婆,程媒婆的腳步拖延著進了白雲庵的後院。正好聽到小文這幾句,程媒婆心裏更加害怕。


    偏偏有人已經喊起來:“程媒婆來了。”


    程媒婆走到蘇氏跟前,蘇氏瞧著程媒婆,指著立夏問她:“程媒婆,那日你說,這是個莊戶女兒,還有她娘也跟來了,怎地今日這位又說,這是他家的家生女,想盡法子送到我家的,裏麵到底是個什麽路數,還請您幫我分辨分辨。”


    程媒婆平常是極其伶俐的,這會兒聽到蘇氏這樣問,嘴唇合在那,怎麽也說不出來。


    白尼姑一張臉也通紅,潘大爺曉得自己說的已經不對,如說出實情,到時自己爹曉得了,隻怕不會讓自己出門,因此搖晃著站起身,十分不耐地把立夏的手甩掉:“這麽一個丫頭,值不得幾兩銀子,給你家就給你家,不過是我……”


    立夏聽到潘大爺要把自己留在陳家,心急如焚,給潘大爺跪下道:“大爺,當初您說……”


    蘇氏咳嗽兩聲,程媒婆麵皮紫漲,半日才道:“立夏,既然你大爺這樣說了,從此你就留在陳家吧,不過是你娘背主把你給賣了。”


    這一句說出來,眾人都笑了。程媒婆聽到這笑聲,曉得自己這話說錯了。潘大爺計上心來:“就是,就是,他們家背主把這人給賣了,我今兒瞧見,要來抓逃奴,誰曉得這逃奴竟不跟我迴去不說,還拿酒壇子打我的腦袋,哎呀,這會兒我還疼著呢,等我迴去,就把那家子都趕出去。”


    說著潘大爺就要鑽出人群,蘇氏已經瞧著程媒婆冷笑:“這樣顛三倒四的話,虧你們想的出來?這位大爺,您要做什麽?也別往我們窮人家來。程媒婆,我是信了你,才請你做媒,把人叫到我家來。這會兒你做出這樣的事,以後,誰還敢讓你做媒?”


    蘇氏這話說的眾人點頭,程媒婆的唇張開了又合上,說不出半個字來。


    立夏聽到自己全家都要被趕出去,顧不得許多,跪在潘大爺跟前就要苦求。潘大爺一腳把她蹬開:“成事不足的東西,這會兒還求什麽情?況且你的主人,已不是我了。”


    立夏淚眼汪汪:“大爺,大爺,求您了。”


    潘大爺對白尼姑道:“今兒,我不過是瞧見家中的逃奴,來捉她迴去,既然她不肯在我家,我大人大量,也就罷了。”


    白尼姑連連應是,眾人都曉得這話是睜眼說瞎話,發出諷刺的笑聲。白尼姑一張臉又*辣的,潘大爺撥開人群要離開,有人伸手扯了他的袖子:“先別走,還想問問,哪家的逃奴這樣盡心,一口一個大爺?”


    潘大爺更怒,白尼姑隻得合掌對眾人道:“這事,實在是……”白尼姑不對兩個字已經在嘴邊,卻說不出口,承認是自己的不對,豈不是斷了以後的香火?


    程媒婆一張臉也是紫漲著,蘇氏也不去瞧立夏。小文瞧瞧天色,對蘇氏道:“婆婆,既然白師傅對我們說,這事不與我們相幹,我們也就走罷。”


    蘇氏分開人群走出去,還有人想攔蘇氏,小文已經道:“都說了,和我們家不相幹,我們家好好地拿銀子買丫頭,誰曉得媒婆和人串通,賣了這麽一個人進來。以後,列位要是家中添人進口的,可要當心仔細,好好打聽了,別像我們家似的,出了銀子不說,還不得好人兒!”


    這話,句句說著程媒婆,程媒婆的臉更紅了,蘇氏聽到小文這樣說,計上心來,對程媒婆高聲叫道:“當了這麽多人的麵兒,這丫頭我可不帶走,七兩銀子,等明兒我就上你們家去拿。”


    程媒婆聽到蘇氏這樣說,往外走了兩步,蘇氏已經走到外麵,拉了小文的手就往外走。小文和蘇氏從後門走出,此刻聽到消息來瞧熱鬧的已經有好些了,瞧見蘇氏婆媳走出,就有人問小文蘇氏:“到底裏麵出了什麽事?”


    小文眼珠一轉,笑吟吟地道:“我們也是來瞧熱鬧的,隻聽說今兒有香客帶來一個丫頭,誰知被一個人瞧見,說是他家的逃奴,那丫頭又說不是,隻是奉了主人的命來做什麽事,撕扯起來,就打傷了那男的。”


    “男的?尼姑庵裏,怎麽會有男人?”小文聽到這樣的話,搖頭道:“我也不曉得呢,誰曉得哪裏來的男人?我們瞧了半會兒熱鬧,想著家裏男人要迴來了,要家去做飯,這才走了。”


    這麽說裏頭熱鬧還正可以瞧?這人謝過小文,就往裏麵去。


    小文掩口一笑,抬頭瞧見蘇氏瞧著自己,小文急忙道:“婆婆,我曉得這樣的話不該的,可是難道隻許別人算計我們,我們就不能反過來說人?況且,”小文又是一笑:“方才我可沒說錯,他們方才就是這樣說的。”


    蘇氏被小文這幾句話,說的皺眉,接著歎氣:“罷了,罷了!”小文挽住蘇氏的胳膊:“婆婆,我們快些迴家吧,這會兒,隻怕他要迴來了呢,沒有熱飯菜,可怎麽處?”


    蘇氏往白雲庵瞧一眼,這會兒瞧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了,不管怎麽說,這白尼姑和程媒婆的麻煩大了。小文淺淺一笑,也算給他們一個教訓。


    蘇氏瞧著小文麵上的笑,想了想才道:“我曉得你的心,可是有時候,對人還是要善意一點。”


    “婆婆說的自然是對的!”小文的話聽起來總是那麽好,接著小文又笑了:“若是這人對我好,那自然要迴以善意,可是這人做的事,不管往大往小,做出的事不是壞我們家的名節就是要我們家的性命,怎可輕饒?”


    蘇氏覺得這話也對,瞧了瞧小文就輕歎一聲。小文把蘇氏的胳膊挽的更緊一些:“婆婆您放心,這事,那人絕不敢和他爹說出真相。再說了,我們家不過是個誤買別人家逃奴的事,這要怪,頭一個就要怪程媒婆,是她做媒人的不好。他要買住程媒婆的口,定然不會讓程媒婆有事的。”


    小文一點點給蘇氏分解,蘇氏瞧著小文,接著笑了:“倒沒想到,你瞧著斯斯文文的,這心裏有主意不說,還十分有決斷呢。”


    “當日在大奶奶身邊,大奶奶處置事情時候,總能學著些。再說了,那家子裏麵,那麽多的人,那有個個怕威喝的?”


    小文的話讓蘇氏又笑:“說的是,哎,我若能有你一半的決斷,當日也就不會……”小文曉得這是蘇氏的痛,況且這中間還關乎著陳寧舅舅們,小文自然不會說什麽,抬頭一瞧:“婆婆,到家了,我去做晚飯。婆婆今兒要吃些什麽?”


    蘇氏瞧著小文的笑臉,想起朱四嬸說的話,自己做長輩的,不就望著他們日子過的好?兒媳能幹,對這樣人家來說,才是好事,以後發起家來,那才好呢。


    陳寧迴來時候,小文已經把晚飯做好,在堂屋裏等著他。陳寧打了水洗了手,走進堂屋不見立夏,這才問:“怎麽不見立夏那丫頭?”


    “被她舊主人帶走了。”小文給陳寧盛一碗飯,又把筷子放在蘇氏旁邊。


    “舊主人?”陳寧瞧著小文,突然笑了:“今兒街上都在傳,白雲庵出了好大的亂子,說什麽的都有。有說是舊主人抓了逃奴的,有說不是逃奴,是主人差了她去做什麽事,沒做好,於是主人就在那打,誰曉得被新主人瞧見,這才問出來,還尋了媒婆來,要問個究竟呢。可熱鬧了,我也沒空去看。”


    蘇氏和小文相視一笑,陳寧也笑了:“這麽說,那個逃奴,就是立夏?”


    “甭管是不是逃奴,橫豎明兒你去程媒婆家,把那七兩銀子要迴來,再和別人說說,這程媒婆見了銀子就什麽都忘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塞。”蘇氏咬一口蘿卜,有些發狠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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