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甜甜番外二


    她按住車門的手微微一頓,慢慢收了迴去。抬起頭一看,正是前不久見到的付岩。


    在春節前後那會兒,他們兩個打過照麵,不過才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她家裏發生了那麽多事情,迴頭一看,竟然覺得好似過了好長的時間。


    付岩不說話,詹甜甜也沒有先開口,她抬頭目光平靜地看向付岩。他的眼眶卻慢慢地紅了,手指跟著嘴唇動了幾下,最終又慢慢地恢複了平靜。他過了半晌,才緩緩地開了口,“你過來,看你姐姐嗎?”


    裴泠泠生病不是什麽大新聞,但也隻要稍微一打聽就能知道。詹甜甜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她發現自己再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內心已經沒有了上一次的那種波瀾。之前那次見到他,她站在原地幾乎不能走動,以前的感情,好像滔天巨浪一樣,朝她洶湧而來,瞬間將她淹沒。


    她想了想,露出一個溫婉又淡雅的微笑,打量了一眼付岩,“看來你現在工作應該不錯啊。”身上的衣服是某個小眾的輕奢品牌,既不容易和人撞衫,也在細節當中彰顯了主人的品味。雖然她知道付岩是個哪怕穿十塊錢的白t恤都能穿得非常好看的人,但是衣服價格貴,還是有那麽幾分不同的。


    他垂眸應了一聲,像是被詹甜甜這句話給平複了情緒,付岩臉上出現一個極淡極淡的笑容,“還行吧。”他想了想,問道,“你呢?你在美國,念書?念完了嗎?”他仿佛是想要急切地知道詹甜甜後麵的安排,忍不住一連問了幾個問題。


    “差不多了,就剩迴去辦典禮了。這段時間我家裏事情比較多,跟學校說了一聲,暫時不急著迴去,等事情完了再說。”她衝付岩笑了一下,想了想裴泠泠敷衍不想看到的人時候說的話,“我這邊還有事情,有空再聊。”她說完就要打開車門鑽進去,卻再一次被付岩按住了把手。


    他抿了抿唇,對詹甜甜說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難得見麵,我們出去小坐一下。”


    這下到讓詹甜甜不知道該怎麽說好了。她性格跟裴泠泠簡直南轅北轍,如果說裴泠泠強硬,那她就太軟太弱了。一方麵可能來自遺傳,另一方麵也可能跟長期的教育有關。裴泠泠比她圓滑許多,換成今天她在這裏,有十幾種借口能推脫,但是成了詹甜甜,就不行了。


    還好,有人解救了她,“你在這裏幹什麽?”詹甜甜循聲望去,就看到不遠處才從車裏出來的唐昭理。他的目光在付岩身上看了一眼,隱約記得這個人有點兒麵熟,但卻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也是,詹海生出事的那天晚上,一片兵荒馬亂,誰能記得一個無足輕重的付岩呢?


    詹甜甜卻叫了聲“唐大哥”,衝他招了招手,問道,“你又來看姐姐啊。”


    “嗯。”唐昭理輕輕應了一聲,走到她身邊,問道,“你朋友?”


    “嗯。”詹甜甜卻沒有介紹的意思。


    可是她不介紹,不代表唐昭理不主動認識,到底是自己“曾經”的小姨子的朋友,該給的麵子還是要給。他伸出手來,遞到付岩麵前,“唐昭理。”


    “你好,我是付岩。”他的手跟唐昭理的手握了一下就分開,再次將目光放在了詹甜甜身上。


    詹甜甜有些抱歉地笑了笑,說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有朋友來了,我得陪他一起上去,今天怕是不能跟你一起出去了,我改天吧。”


    “好。”付岩像是有點兒失落,“留個電話吧,方便到時候聯係。”他拿出手機來,“你電話是多少,我打給你。”


    詹甜甜在他的目光下默默地拿出了手機,把號碼報給了他。


    “7852嗎?”付岩一邊念一邊問。


    詹甜甜想也沒想地就糾正道,“是7352。”說完才想起來自己說了什麽,十分無語地低下了頭。


    旁邊的唐昭理已經默默地轉過了臉,他真的很想知道,詹甜甜跟裴泠泠,到底是不是一個子宮裏出生的。怎麽能傻到這種程度呢?


    終於等詹甜甜在付岩灼灼的目光下把他的手機號碼存進去之後,詹甜甜才跟著唐昭理一起上了樓。兩人一進電梯,唐昭理就忍不住對她說道,“你等下讓你姐把她的心思分你一點兒,免得你太傻,被人賣了。”


    詹甜甜當然知道唐昭理是在吐槽她剛才那不過腦子的行為,捂著臉哀嚎了一聲,“姐姐應該要分我一半才對。”


    “不用。”唐昭理淡淡開口,“分你了你腦子也裝不下,一點點足夠你對付奔上來的狂蜂浪蝶了。”


    他並不知道付岩和詹甜甜曾經的恩恩怨怨,隻當他是個十分執著的追求者。雖然看上去長得不錯,穿得也很精神,但是既然詹甜甜不喜歡,那就還是不要勸了。感情的事情,外人越勸當事人越覺得勉強。況且,他一個“姐夫”,關心“小姨子”的感情生活幹什麽?


    被人埋汰了一番的詹甜甜低頭認栽,誰讓她傻呢?被人這樣說,她還能有什麽辦法?


    裴泠泠眼看著詹甜甜前腳才出去,後腳又跟著唐昭理一起迴來了,忍不住驚奇道,“詹甜甜你給我丟人丟到哪兒去了?他還要你下去十裏迎接麽?”


    剛剛埋汰完人的唐昭理馬上就被人埋汰了一遍,他看了一眼裴泠泠,沒做聲,知道詹甜甜有私房話要跟裴泠泠講,就先出去了。


    詹甜甜連忙跑到裴泠泠床邊,坐下來鬱悶道,“我剛才出去碰見付岩了。”她抬頭看了一眼裴泠泠,見她沒什麽反應,又才續道,“他約我出去,我......不是很想......”


    “所以你就跑迴來了?”裴泠泠攤手,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她,“還是借用了唐昭理的名頭?”


    詹甜甜默默點了點頭。


    裴泠泠直接被她氣笑了,“你不想跟他一起出去,直接拒絕就好,找什麽借口啊。你借口找得越多,人家就越會認為有機可趁,吃早都是要把話說清楚的,早點兒說比晚說好處多太多了,你為什麽不一開始就跟他講明白?這樣拖著,人家還以為你對他餘情未了呢。”


    她說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急忙反應過來,“不是,等等!詹甜甜你該不會真的對他餘情未了吧?你的腦子你的誌氣呢?”


    眼看著裴泠泠要伸出手指來戳詹甜甜的腦門兒了,她連忙告饒,“不是姐,肯定不是啊。”見裴泠泠把手放下來,詹甜甜低下頭,鬱鬱說道,“我隻是......覺得好像這麽拒絕人家挺不好的。”


    “哈。你倒是聖母光輝普照大地啊。”裴泠泠冷笑,“人家逗你逗得你自殺的時候,可沒認為有半點兒不好呢。”


    被她這樣一說,詹甜甜低下頭來,看著自己手上那塊大盤表。表帶很粗,正好就把她手上的那幾道難看的疤痕遮了個七七八八。她以前不懂事,總是跟家裏鬧跟付岩鬧,鬧到後來爸爸去世了,姐姐一個人獨立支撐著整個家,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鬧了。感情的事情強求不來,付岩不喜歡她就是不喜歡她,不管她付出多少,在他看來都如同蒼蠅一樣。她原本就不應該繼續強求下去的。那一次自殺,她從生死邊緣走了一遭,好像是真的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人不可能永遠活得迷迷糊糊,爸爸去世之後,她就更不能了。


    之所以之前會過得那麽輕鬆,那是因為她身上的擔子好多都被姐姐挑走了,她一個人支撐起了整個家,才讓自己和媽媽能生活得如此輕鬆。這樣的生活固然好,但是對於那個承擔了大部分責任的人來講,卻太不公平了。


    她也是在自殺未遂那件事情之後才急速地成長起來的,一方麵詹甜甜是想擺脫曾經那個無能又失敗的自己,另一方麵,她也想幫姐姐分擔一點兒東西。就算公司上的事情她幫不上忙,家裏的事情多少也做點兒,最起碼能讓她輕鬆些。


    那件事情像是一道分水嶺,把她從前的生活和之後的生活徹底分隔開。正是因為她自殺,所以當初躺在病床上,她連去醫院送送自己的父親都沒能做到。詹甜甜不像裴泠泠性格那麽激烈,她倒也不是恨誰,真要說恨,那就隻能恨自己,恨自己太軟弱,恨自己太胡鬧。一切的事情都是她自己造成的,現在她已經知道,怪誰都沒有用,該怪的是她自己。


    但即使是這樣,要她再去麵對付岩,她還是做不到。


    她像是個受到傷害的小獸一樣,在她還沒有來得及建立起迎接風霜的能力時,就遭遇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於是又龜縮迴自己的洞裏,卻再也不肯探出頭,哪怕外麵風和日麗,依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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