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夕陽晚照,紅衣紅甲的大明騎兵流連於貝加爾湖畔,在冰天雪地中拉成了長長的影子。


    翻身,下馬。


    周阿布眼中閃爍著傲然:“傳令,紮營。”


    這裏有水源,有更低,將鑿開冰麵還有大量漁獲,有成群結隊的野獸,豐富的自然資源,可以為後方減輕很多補給上的壓力。


    此外他還身懷密令。


    義父叮囑他,等到這裏春暖花開之後,大明還要在這裏修建城池,一座橫亙於湖畔的巨大城池。


    瀚海城。


    此城建成之日……


    周阿布眼中閃爍著森森寒芒,那便是,屹立於大明帝國最北方的一座大城市了,事關重大。


    “哈哈。”


    歡聲笑語中,士兵貝加爾湖畔嬉戲起來,開始建立營地,炸冰取水,喂馬,生火做飯……


    一麵成群結隊的向著哥薩克人逃走的方向。


    繼續追擊。


    沙俄。


    冬宮。


    富麗堂皇的宮殿中,死一般寂靜,哥薩克人潰敗,頓河哥薩克首領,帝國功勳元帥小葉爾馬克陣亡的消息。


    這噩耗將年輕的沙皇驚呆了。


    好似一夜之間,天降霹靂,將沙皇阿列克謝震傻了,前線一敗塗地,他花費了重金的強大聯軍打了水漂。


    現在貝加爾湖丟了,東西伯利亞丟了,沙皇看了看世界地圖,驚恐的發現烏拉爾山以東。


    這一片廣袤的土地上……


    再也沒有什麽力量能阻擋明軍了。


    這是多大一塊地盤呀,麵積比沙俄本土還大幾倍,並且,在這塊地盤上還有幾座堅固的沙俄城市。


    一下子這些城市都成了孤城。


    外無援兵。


    內無糧草。


    這損失也太大了,年輕的沙皇完全接受不了,便好似被踩了尾巴的貓,平時日裏的斯文不見了蹤跡。


    騰的一下跳了起來。


    炸毛了。


    可他全然忘記了一件事,西伯利亞這塊地盤本來也不是沙俄人的,是沙俄從遊牧民手裏搶來的。


    這塊地盤真正到了沙俄人手裏,其實還不到五十年時間,可對領土近乎於執拗的追求,讓這位沙皇陛下氣炸了。


    這和主張退讓的大明儒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個是拿拿拿。


    一個是讓讓讓。


    憤怒的沙皇當日便召開了禦前會議,會議上,沙皇暴跳如雷:“反擊……朕要禦駕親征!”


    幾位輔政大臣,親王,公爵也殺氣騰騰,都叫囂著要出兵,可唯獨有一個人持反對意見。


    沙皇阿列克謝的老師莫洛佐夫。


    熊這種生物不怎麽聰明,可一群熊裏麵總有幾頭聰明的,莫洛佐夫就是這樣一個聰明人。


    這個人是近代沙俄的大腦,也是政策製定者,可以說是近代沙俄國父級別的人物了。


    當一群崇尚暴力的野蠻棕熊,有了一個聰明的領導者,這事兒……


    就有點可怕了。


    實際上,此君才是近代強大沙俄帝國的締造者,沙皇阿列克謝就是他從小精心栽培出來的傑作。


    真正讓沙俄強盛起來的彼得大帝,就是他的徒孫。


    “且慢!”


    這時候,輔政大臣,帝師莫洛佐夫勸住了暴怒的沙皇,這個聰明人清醒的看到了沙俄如今麵臨的危機。


    如今……


    派往東線的遠征軍慘敗,南方剛剛征服的塔裏木汗國,正在爆發大規模的叛亂,北方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鄰居,瑞典王國不懷好意。


    這一切都讓莫洛佐夫警覺起來,果斷的阻止了沙皇的魯莽行為。


    還別說。


    沙皇對這位帝師還真是言聽計從。


    “陛下!”


    沙俄帝師眼中閃爍著睿智的神采,做出了一係列應對,東線敗局已經無可挽迴,他提議在東線收縮兵力。


    “請陛下派出部隊,在烏拉爾山中段布防,接應哥薩克人的敗兵。”


    “將明軍擋在烏拉爾山!”


    莫洛佐夫在地圖上點了點,果斷的將烏拉爾山以東的土地讓了出去,同時決斷道:“對南方叛軍的清繳要加大力度!”


    沙皇雖然不願意,可還是艱難的點了點頭,做出了一番戰略部署。


    莫洛佐夫起身,走到了冬宮裏懸掛的世界地圖前麵,陷入了長時間的思索,良久才轉過身來。


    又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


    “請陛下隨老臣,前去覲見尼康神父。”


    這個尼康神父是什麽人呢?


    德高望重的大神父,下一任東正教大牧首熱門人選,在這樣危急的關鍵時刻,隻有教會能拯救帝國了。


    麵色凝重的帝師帶著年輕的沙皇,走向了高大的修道院。


    宗教對於沙俄帝國,對於歐洲人來說,就好似儒教在大明的地位,甚至比儒教更加根深蒂固。


    好似華夏人對儒教一般,早已經成為文化,曆史,甚至價值觀的一部分,想丟又丟不掉。


    不丟掉又不行。


    可縱然經曆了黑暗的中世界,宗教有種種腐朽,作惡多端,可每一次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宗教也就變成了歐洲人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至少可以凝聚人心。


    一個月後,南京皇城。


    今日天氣有些寒冷,立春之後一股寒潮來襲,天上下起了雨夾雪,讓官廳中又生起了炭盆。


    從西北,從貝加爾湖畔發來的加急軍報。


    紛紛攘攘。


    從大寧出擊的大明騎兵軍,終於在烏拉山脈中段,遭遇了俄軍的有力抵抗,這讓周世顯警覺起來。


    “可以了。”


    看著世界地圖,周世顯摸了摸下巴,輕道:“傳令。”


    “收兵,罷戰。”


    這一路瘋狂追殺,戰線拉的太長了。


    周阿布的三萬八千騎兵,再追就要吃虧了,並且冬天翻越烏拉爾山脈也是一件風險很大的事。


    該迴頭收拾那幾個俄國人,在西伯利亞修建的城市了,史可法,李岩等人紛紛頷首。


    “可。”


    “附議。”


    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微笑,這一戰收獲太大了,從長城之內的九邊,到北極圈,再到西邊的烏拉爾山脈。


    整個中北亞成了大明的後院,這讓大明的版圖擴張了何止一倍?


    “嗬嗬。”


    眾軍機大臣紛紛發出會意輕笑,就連最穩重的史可法,史老大人也忍不住多吃了兩晚大米飯。


    東線收兵。


    “西線。”


    周世顯在地圖上指了指:“加大騷擾力度!”


    他和沙俄帝師莫洛佐夫,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起,仗打到了這一步,明,俄兩軍暫時在東線休兵。


    開始在西線,進入了曠日持久的暗戰。


    “這叫……”


    周世顯微微一笑,解釋道:“這叫代理人戰爭。”


    “哦?”


    史可法,李岩,鄭森等人心領神會,這確實是一種花費代價最小,成效卻極佳的辦法。


    其實這玩意也不是周世顯發明的,這一套,當年大明遼軍統帥李成梁在遼東已經玩爛了。


    努爾哈赤那幫通古斯野人。


    就是李大帥扶持起來的代理人,用來對付女真各部的一把利刃,不過後來被反噬了。


    “嗨。”


    看著史可法等人眼中的擔憂,周世顯揮了揮手,李成梁的方法用對了,可是地方選錯了。


    遼東是咱大明自己的地盤,在自己的地盤上搞什麽代理人戰爭呀,那不是玩火嘛?


    被反噬是必然之事,搞這一套,還是要學學漂亮國,去遠在萬裏之外的敵國家裏搞呀。


    “去裏海沿海搞呀!”


    裏海沿岸,東歐那地方當然是越亂越好,最好世世代代永遠亂下去,反正波及不到大明本土。


    “嗯。”


    史可法,李岩若有所思,讚道:“此計大善!”


    “附議。”


    反正不死人就行,大明這點可憐巴巴的人口實在經不起折騰,並且才剛剛進入嬰兒出生高峰期。


    要暴兵也得二十年後了。


    這時候親兵來報,大英護國公閣下的信使迴來了。


    “哦?”


    周世顯臉上露出一絲狡猾的微笑,輕道:“快請。”


    這是帶著使命來了。


    這一次他要親自接見……


    “嗬嗬嗬。”


    史可法等人臉上露出會意微笑,又有打手投靠過來了,英倫這把刀,可比波斯犀利多了呀。


    眾位軍機大臣瞧著這位獨攬大權的攝政王,心中越發讚賞了,這一套一套都是和誰學的呀。


    微微一笑。


    還能有誰,大漂亮國唄。


    “報告!”


    此時,親兵又跑了迴來。


    啪的立正敬禮。


    “報告,英倫長公主求見。”


    官廳中,一陣安靜。


    “誰?”


    周世顯懷疑自己聽錯了,英倫皇室呀,國王查理一世……剛剛被護國公克倫威爾弄死不久,怎麽長公主跑到大明來了?


    “報告,英倫長公主瑪麗求見。”


    “哦……”


    廳中眾位軍機大臣對看了一眼,很快明白過來了,這位大英長公主是替父伸冤來了呀?


    父仇不共戴天呀。


    應該是英倫皇室見克倫威爾向大明派遣使節,還要和大明簽訂借款條約,親王公主們有點急了。


    就把這位瑪麗公主派來了。


    大英這是內訌了呀。


    “哦嗬嗬。”


    周世界微微一笑:“走,瞧瞧去。”


    南京,國賓館。


    “滴答,滴答。”


    一輛奢華的四輪馬車停在國賓館門前。


    周世顯下了車,一抬頭,便瞧見幾位燙著羊毛卷的英倫使者,站在大門左邊,穿著筆挺的燕尾服。


    這自然是克倫威爾新模範軍的代表。


    可大門右邊,還站著另一撥人呢,幾名穿著英倫傳統服飾的護衛,簇擁著一位氣質典雅高貴的年輕女子。


    女子年芳雙十,身段豐盈高挑,豎著一根長長的麻花辮,白皙嬌豔的俏臉上還長著幾粒可愛的雀斑。


    活脫脫一個英倫貴女。


    隔著一扇大門,兩撥人一左,一右的互相瞪著對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好似看到了生死仇人。


    新模範軍的人,和瑪麗公主的護衛,這可真是冤家路窄,正在大明國賓館門前指著對方的鼻子大罵。


    “法克!”


    “馬澤法……克!”


    隻恨語言過於貧瘠了,罵來罵去還是那兩句國罵,不過氣氛確實到位了,畢竟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這兩撥人一看到兩排明軍士兵,端著明晃晃的刺刀,沿著長街兩旁跑了過來,又看到了一個俊朗的大明青年緩緩走來……


    又看到了青年身上明黃色的蟒袍,呆了呆,然後撒開腿一起跑了過來,卻被士兵攔住去路。


    “止步!”


    嘩啦。


    一排黑洞洞火槍對準了這兩撥人。


    “哎?”


    周世顯揮了揮手,裂開嘴笑了:“不至於,叫他們過來。”


    “啪。”


    侍衛長啪的立正敬禮,親自帶著人走過去搜身,搜了身,才將兩撥人放了過來,這下子可真是熱鬧了。


    克倫威爾的人,和公主的護衛撞在一起,然後揮舞著拳頭向著對方衝了過去,當街大打出手。


    “哎?”


    周世顯微微皺眉,不悅道:“分開他們。”


    如虎似狼的軍兵蜂擁上前,用刺刀將兩撥人分開,各自看管了起來……場麵一時有些緊張。


    “來人。”


    周世顯揮了揮手:“分開安置。”


    這一見麵就打可不行呀,他看了看新模範軍的人,皺了皺眉頭,這也太粗魯了吧。


    又看了看可憐巴巴的大英長公主……


    便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來人呐,將公主安頓到國賓館,一定要安排最好的客房!”


    侍從官會意,上前將瑪麗公主和護衛請走了。


    這邊安置好了公主,周世顯又看了看那幾位羊毛卷使者,不悅道:“帶他們去找家客棧住下吧。”


    這幾位克倫威爾的使者人都傻了,這差別待遇也太離譜了吧,公主住國賓館,他們住客棧……


    幾位英倫使者後悔的腸子都青了,誰能想的到這位大明攝政王,原來好的是這一口呀。


    早知道是這樣,就應該從本土帶幾個妖豔貴婦來,可這時候說什麽也晚了,幾位使者在風中淩亂。


    國賓館,客房。


    等到瑪麗公主梳洗,打扮過後,周世顯便敲開了房門,露出了一張和煦溫暖的笑容。


    房中除了大英長公主,隻有一個女通譯。


    “哎呀呀。”


    “公主殿下不遠萬裏而來,周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年近二十一歲的瑪麗公主,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大蘿莉,看著這英俊瀟灑的東方男子,眼淚撲簌簌的直往下掉。


    “我懂,我懂。”


    周世顯張嘴就是一口流利的英文,將通譯女官驚呆了,萬萬沒想到攝政王殿下還精通英倫語言。


    還是一口標準的倫敦腔兒。


    看了看驚呆的女官,周世顯微微皺眉:“還不出去。”


    女官趕忙識趣的斂衽一禮,快步走出客房,還從外麵把門關上了,不久,房中響起殿下爽朗的笑聲。


    還有大英長公主嚶嚶的哭聲。


    再說街對麵的客棧,看著街對麵富麗堂皇的國賓館,那幾位新模範軍的成員,此刻早已是坐立不安。


    被打壓的皇室也派人來了,這誰能想的到呢,可國王查理一世,才剛剛被護國公大人處死呀。


    若是那位大明攝政王改主意了,想要支持皇室了。


    “不能再拖了!”


    為首之人,咬了咬牙,從公文包裏取出了一份借款條約,終於做出了決斷:“快,去求見周老大人!”


    這份條約,重逾千斤。


    可使者還是一咬牙。


    “簽!”


    可就在此時,窗外傳來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還有軍兵的嗬斥聲:“包圍這裏?”


    幾位使者,同時色變。


    “砰。”


    軍兵從外麵踹開房門,衝了進來,低喝道:“將這幾個亂黨抓起來,送刑部大牢!”


    幾個使者一瞬間麵如死灰,知道他們錯過了投靠大明帝國的最佳時機,這合約怕是簽不成了。


    護國公克倫威爾能開出的條件……


    英倫皇室同樣可以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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