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如了她的願


    既然說了,千易便不敢再有所隱瞞,“午時之際,樓殺閣大門之處,掛著一把古琴。雖說是古琴,但卻是弦弦具斷,且古琴之上……還沾染了鮮血。”


    此等做法,要麽,是故意的挑釁樓殺閣,要麽……是在暗示著樓殺閣近日,會有血光之災。


    沈寒城眼眸微眯,千易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千一劍已經遣人查過,古琴之上的鮮血,隻是狗血,並非人血……”


    沒有在意千易語氣中的小心,沈寒城眸色深幽,他微勾了一下唇角,“看來,他是想見本王了……”


    千易的聲音低下去,“可主子是樓殺閣閣主的身份,隻有皇室中人才能知曉,旁人……根本就無法知道主子的另一層身份,那人又是如何……”


    千易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在江湖上,自家主子早已將道上所有關於他的事情,抹了個幹淨,樓殺閣閣主的身份,是個不公開的秘密。


    即便是旁人有心想知道主子的過去,得到的答案,亦隻能是傳言。


    唯有……


    唯有皇室中人知道主子是……


    倏忽,千易望著沈寒城,他麵無表情的臉上,滑過一抹不知名的情緒。


    難不成,一直在暗處隱藏的人,竟真的是皇室中人?!


    沈寒城沒有理會千易的沉思,而是問道:“千一劍,可還說了什麽?”


    自上一次,千一劍尾隨那人的手下至荒廢的別院,遭到反擊,受了些許的小傷,便一直叫嚷著要迴樓殺閣休養。


    而今恰好碰見此事成了唯一的,目擊者。


    收迴思緒,千易道:“千一劍還說,放古琴的人,他的背影,與上次引屬下至丞相府的那個人,極為相似,其餘的……由著他的出現與離去太過突兀,千一劍並沒有注意到旁的。”


    視線凝在書案上的公文裏,沈寒城似笑非笑,“本王不尋他,他倒是耐不住寂寞,尋上本王了……”


    他本想,待兩朝會晤結束後,他才慢慢的會他一會,可……


    眼下看來,似是,不行了!


    千易不敢接話,沈寒城卻是斂了笑,毫無頭裏的問了千易一句:


    “明日送別晨希使者,文武大臣,應該都是要到場的罷?”


    千易應道:“迴主子的話,送別晨希國使者,文武百官自是要全部到位,以表示對晨希國的重視。襤”


    一雙深沉黝黑的眼眸閃過絲絲詭異的光芒,沈寒城沉默,不再開口說話鱟。


    他重新埋首,處理事務。


    沉寂中,千易忽然問沈寒城,“主子,可否是有了什麽計劃?”


    久久沉默,最終沈寒城隻是道:“既然有人想見本王,本王……便如了他的願!”


    ……


    耳邊,靜寂無聲,穆靜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隨即緩緩睜了開來。


    她撐著床沿,半起著身子,一隻手摸向發痛的後頸處,痛罵道:“有沒有搞錯,老娘都一把年紀了,還敢對老娘下此毒手,真是……”


    她話語未完,便瞧見一人身影,頓時止了口。


    那人坐在木質的輪椅之上,背著陰沉的天際,他俊美的麵容略微顯得陰暗。


    男子如瀚海般深不可測的眸子,正靜靜的盯著她瞧,一瞬不瞬。


    穆靜的美眸一撐,嘴唇微微張開了一些,見著眼前人,她似是無法出聲,就隻能這般的,呆呆的看著他。


    兩人對視,一個深情繾綣,一個晴天霹靂。


    半晌之後,穆靜看著東陵流素,忽然笑出聲來,“你竟然,真的沒死……”


    說不出是什麽心思,東陵流素輕輕地應了她一句,“是,我還沒有死。”


    穆靜咬緊了唇,她幾乎是立即的翻身下榻,大大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東陵流素一番。


    隨後,她的眸光落在了東陵流素不能動彈的雙,腿,之,間,眸色染著嘲諷和恨意。


    “我道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原是將毒素,全部逼到了腿腳之處……怎麽樣,不能行走的滋味好受麽?東陵流素,你活該是個廢人!”


    東陵流素臉色微微發白了一些,卻是抬眸,望向了穆靜,“若我此生都不能行走,算是報應,靜兒……可否,隨我迴去?”


    “你有病?”


    暗沉的光線中,隻見穆靜唇角勾起一抹笑,三分譏誚,七分痛恨。


    “我赫蘭穆靜,不僅不會隨你迴去,反而,還會將你送歸老家,讓你永世不得超生,這些,難道你想不到麽?!”


    東陵流素的目光,沉沉流連在她的眉宇間良久,握在輪椅上的扶手,更是收緊了不少。


    “靜兒……當真還是那般恨我,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麽?”


    “我非要置你於死地?!”穆靜的眼眶驀然通紅一片,她猛地俯下身,揪緊了他的衣領。


    “這到底是誰的錯?!當初,你明明有心上人,卻為何要來招惹我,這也就罷了,為何招惹我,卻又給我設下那麽大的陷阱,等著我跳?!為什麽要讓我成為我家族的罪人,你為何要將我赫蘭一族,趕盡殺絕,我做錯了什麽,他們又做錯了什麽,你說,你說啊?!”


    東陵流素的大手,覆上了她揪著他衣領的小手。


    眼中傾城女子,神情萬分痛苦,昔日,那雙明媚的眼眸如今已經被滔天的恨意,蒙蔽了雙眼,隻留下,強烈的嗜血的……殺意。


    緊緊凝著女子麵容,東陵流素道:“赫蘭一族,權勢滔天,你的爺爺,雖沒有謀逆之心,可你的父親,卻已私自訓練兵馬,大量購買兵器,其心……可想而知。揪出赫蘭一族謀逆的罪證,這些事情,我不過是奉命行事,靜兒你要明白,晨希國的百姓安居樂業,他們不需要再經曆戰爭,顛沛流離,家破人亡,你父親的野心,是不可取的。”


    “你胡說!”穆靜下意識的否認,她的父親,怎麽可能會是有謀逆之心的亂臣賊子?!


    “這些都是一派胡言,爹爹是那般的慈愛,百姓對他都是讚不絕口,你休要為自己的殘忍無情找借口!”


    “靜兒,那些,都是你父親的偽裝,是他欺世盜名的偽裝,對此,在一年前,我已經出示過證據了。”


    之於一年前,平民百姓對赫蘭一族的怒罵,她是有所耳聞的。


    他們的怨聲載道,他們對父親的憎恨……


    那時,她被他囚禁在王府之中,對此事,隻知道一星半點。


    穆靜沉默下來,隨後她緩緩抬眸,看著東陵流素,她的聲音細弱,卻是鏗鏘有力。


    “說偽裝,那麽你呢?你用最溫暖的麵目,打掉了我腹中的胎兒,難道就不是偽裝了麽,難道就不算殺人了麽,難道,你就不該伏法麽?!”


    這一聲聲的質問。像是有什麽重物敲擊心靈的最深處,裏麵愧疚無可抑製的湧現,令他的底線,完全奔潰。


    見東陵流素臉色慘白,穆靜無聲冷笑,“公子沒有說錯,強者勝,劣者汰,我赫蘭一族不是君,不是皇室中人,所以,他們偽裝,便是該死,而你……”


    剩餘的話語,穆靜沒有再說下去,她冷冷的看了東陵流素一眼。


    “今日我不殺你,是因為我知道,我沒有那個本事殺不了你,但總有一日,你會死在我得手裏,我,願意等。”


    隻有你死,我才能活的安心!


    就像一年前,以為你死了,即便自己的世界,已經萬念俱灰,一路渾渾噩噩的流離,卻是……


    對娘親要自己活下去的囑托,最好的應答。


    穆靜用力的抽出自己被他緊緊握住的手,起身.


    她努力讓自己的步伐,不那麽的無力,不那麽的跌跌撞撞,未曾想,步子剛邁出一步,纖細的手腕卻猛地被人拉住,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將她的身子一個往返,被人緊緊地抱在懷中。


    穆靜尚未有所反應,有人卻是伸手鉗住了她纖細的腰,另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腦袋。


    唇直落下來,侵襲上,她那微微有些泛白的唇,穆靜下意識的咬緊牙關,不讓他有更深一層的動作。


    顯然,瞧見剛剛還坐在輪椅之上的男子,能夠站起身來,讓穆靜感到驚詫。


    她睜大眼眸,雙手掙紮著,東陵流素的手臂卻收的更緊,幾乎要將她嘞在懷裏。


    “東陵流……”


    掙紮間,穆靜好不容易可以出聲道出一些字眼,東陵流素卻是趁機撬開她的唇,探入之後,便是深深的糾纏,讓她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一年來的相思,在此刻,不論她對他有怎樣的心思,愛也好,恨也罷,他都要讓她,一一償還!


    ……


    風未止,雨未停。


    臨近黃昏,又到了晚膳的時間。


    天色暗沉,蘇槿若撐在油紙傘,走在漸漸微弱的細雨中。


    她剛要踏進七王府,身後便傳來一道焦急的聲音,令她不由的頓住腳步。


    蘇槿若迴眸望去,隻見女子一襲綠衣,疾步向她走來。


    在微微細雨中,卻見女子一側的肩膀,濕了一大半。


    可見,她剛剛定是沒有撐好油紙傘,步子淩亂……


    蘇槿若略微挑眉,轉眼之間,綠衣女子已至身旁。


    她臉色焦慮,聲音都染著一絲顫意。


    “公子,剛剛乖其遣人來報,穆靜姑娘,已不見多時,他們尋了許久,卻仍然不見影蹤,公子,這可怎麽辦,穆靜姑娘,定然是出事了!”


    聞言,蘇槿若沉吟片刻,問道:“可尋過驛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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