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好大的架子


    蘇槿若對蘇丞相道:“槿若隻是忽然想到,槿若還未向母親請安,心中一急,不小心碰翻了椅子,請父親莫怪。”


    蘇丞相眸色一變,卻又笑道:“這自然是不能怪罪槿若孩兒的,夫人她醉心念佛,向來不喜旁人打攪,你若是去了,指不定還會被趕出來。先坐下,用膳吧。”


    蘇池淡淡道:“是啊,三弟莫要自責了,一路勞頓,三弟定然累的慌,來嚐嚐父親特意為三弟準備的驚羽鯽魚,以往我最喜歡這道菜,相信三弟,也會喜歡的。”


    蘇池的口氣雖然淡淡的,話裏卻無不在擠兌蘇槿若沒他得寵。


    蘇槿若望了望蘇池,笑容如初,她卻沒有迴話,而是在紅綾扶起木椅時,突然低叫出聲。


    “雖然相府的菜色讓人開胃讓人心動,但槿若認為,這菜色再好,都好不過一張耐用能坐的椅子,不知父親是否也這麽認為?”


    蘇丞相是何等人物,混了幾十年的官場怎會聽不出蘇槿若話裏有話。


    他皺起了眉頭,隻聽紅綾弱弱的聲音傳出,似乎在替蘇槿若解釋著什麽。


    “相爺,這……這椅子斷了一角!”


    蘇丞相瞳孔一縮,一巴掌拍在飯桌上,震得飯碗都移動了位置。


    “這椅子剛剛還好好的,怎麽摔了一下就斷了?!”


    三姨娘和五姨娘難得相視一笑,做起了隱形人,靜靜的觀虎鬥。


    蘇染樂垂下手,在廣大的袖口中揪起了手帕。


    怎麽可能斷了,她明明就隻把椅子弄鬆了些,讓蘇槿若坐的渾身不舒服就好了,沒有把椅子弄斷啊……


    蘇丞相充滿怒火的視線凝在李氏身上,這相府事務,一向都由李氏打理,


    座椅質量出了問題,不找李氏,找誰?


    李氏慌忙起身跪下,對蘇丞相解釋道:


    “相爺息怒,也許是這椅子有些時日了,耐不住摔,所以……”


    “哦……”蘇槿若自顧自的點了點頭,輕輕打斷了李氏的解釋。


    她對蘇丞相道:“槿若承蒙聖上恩寵,新官上任接手剿匪一事,都說喜事連著三個月,如今槿若剿匪雖過去數日,卻也未及三月,父親便讓槿若坐這有些時日的座椅,看來父親,也並非像古語所說,有多望子成龍,多在乎槿若的前程。”


    蘇槿若智取藍介山,用計高超,自剿匪成功後便揚名天下。


    身為蘇槿若的父親,蘇丞相自然沾了不少光,也為他添了不少名氣。


    也許這大廳裏真的沒一個人在乎蘇槿若的前程,甚至是恨不得他官場失意,死於官場,可蘇丞相,卻是在乎的……


    見蘇丞相臉色開始難看,怒意隱隱入了眼睛,蘇池起身道:“爹爹莫怒,三弟原本坐的位置是四妹妹的,因為爹爹突然要三弟一同用膳,所以二姨娘還未來得及換過新椅子,這才有了誤會。”


    “是啊是啊,”蘇染樂點頭附和,她扯了扯蘇染笑的衣袖,對她笑的親切,“四姐姐,那個位置原本就是你的,不是麽?”


    蘇染笑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蘇槿若,起身,柔柔的道:“爹爹,三哥哥以往那個位置,確實是笑兒的,不過,日後那個位置,都會是三哥哥的。”


    以往,蘇槿若根本就沒有機會與蘇丞相同席,共同用膳,何有位置可言?


    蘇丞相也事務繁多,常常不在大廳用膳。


    在大廳用膳時,偶爾會問一問蘇槿若為何不來,


    那時的李氏便會笑著迴答,是蘇槿若身子不舒服或者別的,就不在一起用膳。


    久而久之,連蘇丞相都快忘了,原來他還有一個嫡子……


    蘇槿若笑了笑,漆黑的眼瞳裏掠過一抹諷刺。


    “既然槿若在這並無容身之所,父親又何必讓槿若在這受人欺辱,讓人嘲笑槿若過往毫無存在的時光?”


    蘇槿若的語氣並不委屈,也不自憐,隻是一種淡淡的評述,卻是重重的打了蘇丞相的臉麵。


    他堂堂一個丞相,擁有那麽龐大的丞相府,


    在大廳裏卻沒有自己嫡子的容身之地,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李氏張口就要為自己辯解,卻見蘇丞相怒火滔天,緊緊的盯著她,“簾玉(李氏閨名),無視嫡子的存在,你可知,這是什麽罪行?”


    連罪行都說出口了,想來爹爹是要動真格了……


    蘇染樂暗自緊張,卻不敢在這時候挑戰蘇丞相的怒火。


    蘇池剛與太子遊曆迴來,李氏和蘇染樂就同他說過,他的三弟如今心計頗深,不好對付。


    那時他還不相信,以為蘇槿若不過是個初出茅廬,


    連書都沒讀過幾本的野小子,當她們言過其實了,


    現在看來,倒是是他小瞧了蘇槿若……


    蘇池陰冷的看了一眼蘇槿若,隨後對蘇丞相拱手道:“爹爹,如今三弟才剛剛歸來,相府正是喜氣洋洋的時候,爹爹在這時候說這樣的話,動這樣的怒,恐怕會觸三弟的喜氣,想來二姨娘不過是一時疏忽,爹爹又何須這般生氣?”


    “相爺,相爺……”李氏楚楚動人的眼睛蓄滿了淚水,她看著蘇丞相的眼裏深情款款。


    “千錯萬錯都是妾身一人的錯,近日相爺身子受了寒,不易大動肝火,妾身願向三公子賠禮道歉,請相爺莫要傷了身子。”


    蘇染樂無聲的笑了開來,論演技,誰與娘親爭鋒?


    蘇槿若不過是一時功成名就,日後怎麽樣還不一定呢,但娘親可是爹爹日日夜夜的枕邊人。


    兒子的委屈再大,能大過枕邊人的一句關懷,一句認錯麽……


    見蘇丞相的怒意有弱下來的趨勢,李氏又道:“相爺乃金貴之軀,如今又是貴妃娘娘腹中龍兒的外公,怎麽能因妾身犯了點小錯,而動怒傷身?”


    聞言,三姨娘瞥了一眼蘇槿若,心中輕歎。


    李氏拿貴妃當擋箭牌,無論蘇槿若有多得蘇丞相的歡心,這場戰爭,也無疑是要敗了。


    果不其然,蘇丞相臉上的烏雲散開,重新歸為平靜。


    他看向蘇槿若,本想就此揭過,卻撞上了蘇槿若清冷而深邃的眼眸,正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


    蘇丞相似是被蘇槿若看的心虛,匆匆別開視線,擺了擺手,道:“此事委屈的是槿若孩兒,你若是能求得槿若孩兒的原諒,這件事就算是雨過天晴,本相便不再追究你的過錯。”


    蘇槿若無聲笑了一笑,嘴角染著嘲諷的弧度。


    蘇丞相話裏雖是為她出氣,可卻絲毫沒有提及,得不到她蘇槿若的原諒,李氏該受到怎樣的懲處。


    他無心罰李氏,卻依舊說出這樣的話來……


    是想證明他對自己是真的好呢,還是想證明,他蘇丞相是一個公正嚴明的丞相呢?


    李氏反應極快,立即扭轉身子,對蘇槿若垂首行禮。


    “三公子,今日是姨娘考慮不周全,也怪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俗話說得好,大人有大量,請三公子莫要計較姨娘的過錯,姨娘在這,給三公子陪不是了!”


    紅綾在發現座椅有問題後,便重新搬過一張嶄新的座椅給蘇槿若。


    如今蘇槿若坐在椅子上,低頭喝著清湯,將李氏忽視的徹徹底底幹幹淨淨。


    蘇染樂氣急,但她卻明白,若是蘇槿若不鬆口,娘親忽視嫡子的罪名怕是要坐實了。


    然起,最注重家常倫理。


    不僅寵妾滅妻是大罪,長母忽視豎子庶女也是大罪。


    何況,娘親並非一家長母,蘇槿若更不是地位卑微的豎子庶女!


    這罪一旦坐實,娘親怕是要罰的更重!


    想此,蘇染樂咬牙放下自己高傲的自尊心,死命壓下對蘇槿若的恨意,起身對蘇槿若道:“今日是三哥哥的大好日子,一個相府姨娘跪在地上不能起身,這傳出去,三哥哥的名聲可就不好了!”


    蘇槿若不緊不慢的端起了甜汁,輕酌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真的沒有聽見蘇染樂的聲音,還是別的,手中的動作一直未停,也一直未曾看過蘇染樂一眼。


    好大的架子!


    蘇槿若對他的母親和小妹的躬身置之不理,蘇池看著蘇槿若的視線冷的像一抹寒潭。


    他緊了緊拳頭,對蘇槿若道:“三弟如今是朝堂中人,凡事得饒人處且饒人,有了一個官員應有的氣度,這朝堂的日子才能過得安穩!”


    蘇槿若放下甜汁,視線掃過麵無表情的蘇丞相,小心翼翼的蘇染笑,咬牙憤恨的蘇染樂,低頭斂目的李氏,最後停在蘇池青綠的臉上。


    她如靜水深流的眸子輕輕眨動,口吻清淡。


    “二姨娘請起吧,你若是再跪下去,有人該說槿若不識抬舉,活的不耐煩了。”


    蘇槿若一開口,在座的人都知道她說的是誰,蘇池原本青綠的臉色瞬間變黑。


    他警告的隱晦,旁人若不細想,也就認為是他這個做大哥的在教育自己的弟弟,壓根想不到這一層含義。


    誰知蘇槿若如此直言不諱,竟將他心中所要表達的說了出來……


    蘇池的目光冰冷的落在蘇槿若的身上,這個三弟,的確是留不得!


    三姨娘看了看微微變了臉色的蘇丞相,暗自偷笑。


    一時間,李氏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想了想,她垂下眼眸,道:“如此,姨娘謝過三公子。”


    蘇槿若的地位水漲船高,在丞相府說話的權利,似乎越發顯得有分量了。


    李氏重新坐迴原位,對蘇槿若卑躬屈膝一事她看起來毫不在乎,臉上並未現出難堪的神色。


    但蘇槿若知道,越是能隱忍的人,反撲的便越是厲害。


    蘇丞相坐在主位,將一桌子上的人的神色收入眼底,他的目光落在大廳中,最為沉寂的蘇槿若身上。


    蘇槿若正低著頭,手持著調羹攪動著碗裏的湯湯水水。


    他沉靜的麵容,旁人似乎隻要看上一眼,便會不由自主的跟著他一同安靜,平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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