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潛目眥欲裂,眼看著蕭步墟的大掌要落到他母親身上,忽的在半空中,停住了手。


    卻不是蕭步墟想停的,而是在場所有人動作都停了……


    一股壓迫降臨到這裏,使他們如泰山壓頂般不能動彈。


    過了會,這股壓迫才停止,眾人發現,院中多了一位,寬袍大袖,氣質沉穩,流著美髯的中年清瘦男子。


    “寒叔,區區小事怎麽驚動您老過來了,”蕭步墟向著中年男子的方向行了一禮。


    蕭潛聽著他父親的話,能讓蕭步墟叫寒叔的也隻有蕭寒洞,蕭家的大長老了,也馬上起身,“大長老。”


    下人們個個反應過來,紛紛跪地行禮。


    隻有安吉珠症愣一會,不情願道:“妾身向大長老問安。”


    “無須多禮,”大長老冷著臉看著眾人,“到底是怎麽迴事?”蕭寒洞看向差點要殺妻的蕭步墟。


    “此事實乃後宅小事,沒想到竟然驚動大長老,”蕭步墟想好了,安吉珠此婦不僅明目張膽的給他戴綠帽,這麽多年不盡半點女主人的責任,還讓自己的愛妾為府裏的事情操心勞累。


    而安吉珠從來不知好歹,還處處與別人過不去,並且為母不慈,就憑這些,他也不懼別人說三道四。


    “小事,安氏是侯府宗婦,是逝水當年點頭同意的婚事,逝水閉關前可是親自交待你要愛重於她,你此番作為就不怕你父親日後動怒。”


    逝水正是蕭潛祖父的字,大長老與其平輩論交,所以直唿其字。


    蕭步墟聽到他父親的名子,想起他老父的嚴厲與說一不二,心裏微微發虛,“雖是如此,但此婦竟然……反正不能就此做罷,”蕭步墟摸摸刺痛的臉。


    “你真的要忤逆你父親,把蕭府弄到雞犬不寧,”蕭寒洞有些失望的看著蕭步墟,隻因其右眉尾偏高,正是偏聽偏信之兆,耳下有褐黃之氣,說明他冤枉了人。


    “亂欲迷人眼,步兒你的心可還清明無垢,連這些簡單的事,你都看不出來。”


    蕭步墟聽出了大長老指責,“大長老,您是何意,安氏打死本侯的寵悻過的婦人,不知悔改就罷,還準備對本侯的愛妾動手,現在竟然狂妄到不把本侯放在眼裏,本侯若不略施小懲,來日她還不知要猖狂成何種樣子……”


    “蕭步墟,本郡主再說一遍,你的女人若不惹到我,本郡主從來都懶得計較,”安吉珠怒瞪著通紅的眼說著,“不過,本郡主現在可以把話給你撂著,以後隻要本郡主在一天,你就別想好過一日。”


    安吉珠一像就是這樣,她做事隻順從本心,也從不懼流言蜚語。


    “你這個惡婦,你當真以為本侯不敢休棄了你……”蕭步墟聽著安吉珠明目張膽的威脅,火又上來。


    蕭潛麻利的站起,擋在自己母親身前,同樣紅著眼,怒瞪著蕭步墟,——這可真是個好父親,蕭潛對他的那點剩著不多的孺慕之情正在漸漸流逝。


    到是大長老忍不住了,隻覺蕭步墟心早已完全偏了,是對安氏母子深惡痛絕才會有現在的表現,


    “步兒,你看你身旁的女人,人中血氣上湧,耳朵偏下方有黑氣蒸騰。即便她日日用洗仙池的水淨麵也沒有完全消除掉,這必是德行有損,積惡以深的樣子,而安氏眼下有褐黃之氣,乃犯小人之兆,你可是術師,別說你半點沒有查覺,”蕭寒棟直言道。


    蕭家是術師家族,有時不用真的去察案,從一個人的表象,他們就可以看出很多東西。


    聽著這話,本來還在裝柔弱的白真柔心裏大驚,她知道自己為了得到侯爺的專寵與這侯府女主人的地位,這麽多年做了許多見不得光之事。


    但蕭家洗仙院的洗仙池有驅除晦氣,加身善緣的好處,本來這洗仙池的水她是沒有資格用的,但蕭步墟寵愛於她,在她半誘惑半請求之下,蕭步墟就準了他每月可用洗仙池的水一次。


    隻是蕭步墟又不會每天都呆在府裏,所以她到底是每月用幾次還不是她說了算了,本已為多用幾次,那些有損陰德所做的事產生的陰晦之氣必然不會再糾纏著她,哪想到會這樣。


    ‘難怪幾次侯爺定定的看著她的臉發呆,’——這麽說侯爺是不是早就什麽都知道了。


    白真柔想到這裏偷偷的瞄了眼身旁的蕭步墟,看他麵色平靜,心裏的底氣頓時足了很多。


    安吉珠身旁的幾個下人聽著大長老三言兩語,就說出這般真象,心裏也暗暗震驚。


    “看出來又怎樣,真兒她眉間血氣上湧,可能是因她家族遭逢過滅族之禍而至,耳邊黑氣也概因有人對她心有殺意,大長老太過妄斷了。”


    蕭步墟平靜的道。


    蕭潛卻氣得一口氣差點沒有上來,——他娃子的,白家被滅族可快十幾年了,而不是滅族前幾日,而且就算有什麽怨靈,蕭家家宅所接的地底龍氣也可讓它們瞬間灰飛煙滅。


    而耳下做惡事太多,積惡的怨毒黑氣也能讓他解釋成,有人對白真柔的殺意。


    “父親你的心可真偏啊!”


    “孽子,你胡說八道什麽。”蕭步墟又對著蕭潛破口大罵。


    “……”蕭潛氣悶的移開臉,卻渾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竟然可以像大長老般輕易的看出白真柔臉上的功德氣運。


    ——按他前世的經曆,即使冠禮以後,他也得很專注,狀態很好時,才能有那麽一兩次可以模模糊糊看清這些東西。


    蕭寒洞眉頭都皺了起來,雖然蕭逝水閉關前把他的子孫交給長老們代為管束保護,但他們在一定程度上對蕭家人很寬泛,隻要不是玩太過,平時他對後宅的的明爭暗鬥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全當沒看到。


    確切來說,蕭寒洞也不好管這些事,雖然他姓蕭,但畢竟不是真正的蕭家人,也不好對蕭步墟一個小輩的女人隨意動手。


    但眼前蕭步墟的作為,讓他意識事情的嚴重性。


    蕭步墟從小就是固執之人,他現在完全偏向小妾這一邊,不分青紅皂白的要打殺自己的妻子這邊,這簡直就像對自己的仇人一般。


    蕭寒洞想著這些年來,白真柔私下的小動作,還有離間蕭步墟夫妻關係時的不擇手段,手一抬就要把禍端滅殺在根端。


    “寒叔,您不能這樣,白家可就剩真柔一人了,你不能滅其根本啊,而且白家主母與我母親是手帕交的好姐妹,你這樣讓我對死去的老母如何交待,”蕭步墟察覺到大長老的意思,馬上擋在白真柔的身前,當著家裏所有人,秀著恩愛。


    蕭潛冷笑一聲,真想對著蕭步墟大吼一聲,‘蠢貨,你的解語花跟他死去的家人聯係上不知多少年了,’但還是按捺著沒動,他目前還不知道白真柔大哥到底在哪,而且蕭步墟如此維護白真柔,這事說出來恐怕也半點不頂用。


    “大長老,你若把這個女人斃殺了,我安家不會對今天的事多做計較的,”安吉珠突然出聲,她覺得白真柔這女人留一天,都是個禍害。


    “你還有臉說話,”蕭步墟像是突然注意到安吉珠,直接道:“來人,把夫人請迴屋內,沒有本侯允許,不準讓她踏出半步房門。”


    “蕭步墟,你敢!”安吉珠喝道,這男人瘋了,竟剛禁錮她堂堂郡主。


    “此事我母親有何錯處,你如何要關她,”蕭潛捂著被蕭步墟拍生疼的胸口質問。


    “混賬東西,哪裏有你插嘴的份,馬上給我出去,滾!”蕭步墟怒瞪著蕭潛,眼光甚至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兒子。


    聽著這些話,蕭潛心裏微有刺痛,他知道自己資質有限,不及庶弟,從小又也過於玩劣,但竟然會被蕭步墟當著這麽多的人如此辱罵。


    “世子,先迴房吧。”大長老吩咐。


    蕭潛知道,這府中都是蕭步墟的人,也知道這大長老同樣看不上他,心裏想著對策,調整好表情,挺直腰板,大步走出了明珠苑。


    蕭潛邊走邊聽著身後蕭步墟的話……


    “大長老,真兒也隻是一時糊塗,您就看在我的麵上不要計較這些了,她若真有不對,本侯以後會管教她的。”


    “……哼,看在步兒為你求情的份上,我就先放過你這女人,隻是再有下迴,我決不姑息”蕭寒洞目光泛冷,他是同樣不喜歡安氏和蕭潛,但也不想看到,一個女人從中間挑出這麽多事來。


    大家老袖袍一扇,空氣被震得發出裂爻聲,


    “嗵嗵”,白真柔身邊的幾個貼身侍女婆子,不吭不響的倒在地上,七巧流血而死。


    “啊”白真柔及一縱膽小者慘叫幾聲,顯然嚇得不清……


    而這些人也皆被大長老殺死,算是給白真柔一個警告。


    然後,這事就不了了之,白真柔也完全沒有事的迴到了自己的院子。


    蕭步墟當時就下了封口令,但白真柔為了盡快掌控這個蕭府,找了許多素質良莠不齊的下人進府,所以有些碎嘴的還是把此事傳出去了。


    “你說這事可真夠可怕的,一天府裏竟然死了十幾個下人,”一個蕭府外院滿臉三八相的婆子聽完內院的一個看門婆子添油加醋故事,心有餘悸。


    “是啊,原以為當家主母一來是個不管事的,二來除了有個惡名在外的世子外,半點不得侯爺的寵愛,就算有娘家做靠山,這麽多年來也不見兩府多有走動。


    柔姨娘管家多年,在這侯府後宅一手遮天,早就聽人說侯爺有休了安氏,另立柔姨娘為新夫人的想法,現在看來可真真是可笑至極,隻要有那位看重安氏,柔姨娘怎麽蹦噠也就是個上不了台麵的。”


    說話的這個婆子叫李三娘,是這個府裏的老人了,以前也是內院的體麵管事婆子,隻是柔姨娘隻扶持自己的親信,所以大多府裏的老人都被打壓了下來。


    “怎麽說,侯府裏不是侯爺最大嗎,讓誰做正妻還不是侯爺說了算,難不成侯爺還做不得主?!你說的那位是誰,莫不是那位大……大長老什麽的,”三八相的婆子忙問。


    李三娘不屑的看了眼三八相的宋婆子,“蕭府可是千年世家,夫人是蕭家明媒正娶過來的宗婦,是在皇上那裏過了眼的,宗祠裏上過族譜的,你以為是你們鄉下地主家的婆娘啊,說換就能換的。”


    宋婆子被說著臉一陣紅,被人以這種‘沒見識’的眼光看著,心裏很是不服,“雖說,以妾為妻,寵妾滅妻是大罪,但安氏與侯爺夫妻關係早已名存……那個實亡,如何不可休妻。”


    李三娘聽著哼了一聲,環視其他幾個一臉求知的婆娘,“蕭家可不隻有一個大長老,而是有十位長老,都是通天徹地,神一樣的人物,他們聽命的人可並不是侯爺,而是老侯爺,而大長老傳出的意思完全就是老侯爺的意思,你們可懂了。”


    她在府中年多多了,自然知道一些隱秘。


    “那侯爺得聽他爹的,要不就是忤逆不孝,世家不是最重這個嗎,”渙衣房的趙大家的一臉原來如此的樣子。


    “你懂什麽,這可不是孝敬不教敬的問題,你們是沒有見過,當年皇上來咱們府裏,老侯爺都是點點頭就完事的,侯爺比起老侯爺的威望來那要差點。”李三娘說著曾經的見聞。


    幾人聽著沒有太理解,不過,老侯爺比侯爺牛他們是聽懂了,而且想起柔姨娘身邊幾個下人的死法,她們現在可還渾身哆嗦呢。


    那幾個被弄死的下人,除了外麵皮是完整的,裏麵的骨頭內髒都被大長老內力一下震得粉碎,簡直就像爛完芯子的瓜果樣,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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