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嗣昌的雄心,遭遇到左良玉與賀人龍兩人的同時反對,隻不過左良玉更加的老奸巨猾,反對的態度溫和一些,左良玉則是直來直往,根本沒有什麽掩飾。


    反對的理由是非常充分的,河南與山西可以算是李自成的老巢了,迴到老巢之後的流寇,表現肯定不一樣,其戰鬥力會明顯提升,若是想著徹底剿滅盤踞在河南與山西的流寇,至少需要三十萬大軍,且要有充足的糧草,這樣的戰鬥不比防禦型的作戰,需要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拿下來,攻城拔寨的戰鬥特別多,後勤保障與兵力充足是決定性的因素。


    目前朝廷能夠調動征伐的大軍,最多十五萬人,首先人數上麵就是不夠的,其次糧草方麵更是不用說,不可能維持很長的時間,一旦戰鬥進行不是特別順利,大軍缺乏糧草的情況出現,就是徹底崩潰的時候。


    左良玉與賀人龍的認識是很有道理的,也是從實際情況出發的,兩人畢竟是多年征伐,想當初朝廷為了剿滅流寇,征收了剿餉,而且采用了十麵埋伏、四正六隅的作戰部署,幾乎是總動員了,那是多大的力度,什麽都能夠保證,也沒有能夠徹底剿滅流寇,如今的朝廷大軍,明顯處於劣勢,隻不過在保衛北直隸的戰鬥之中獲取了一次的勝利,原沒有徹底剿滅流寇的實力。


    楊嗣昌不是聽不進意見的人,他已經認識到自身存在的不足,譬如說沒有要求大軍乘勝追擊,給與流寇更大的打擊,可對於賀人龍的態度,他是很不滿意的。


    進剿流寇的戰鬥得不到左良玉與賀人龍等人的支持。想要完美執行是不大可能的,朝廷大軍之中,如同兩人這樣驍勇的總兵已經很少了。


    楊嗣昌不得不停止進剿流寇的想法和部署。


    經此一戰。北直隸暫時穩定下來,楊嗣昌仔細考慮之後。給朝廷寫去奏折,建議十五萬大軍分別駐紮在真定府、大名府、河間府以及保定府一帶,真定府方向由總兵左良玉負責,大名府方向由總兵賀人龍負責,河間府以及保定府等地則由其他人負責。


    楊嗣昌的這種安排,明顯排斥了賀人龍。


    從個人的兇悍方麵來說,賀人龍超過了左良玉,而且其威名也讓流寇膽寒。按說是應該駐紮在保定府的,流寇想要進攻京城,保定府是非常重要的門戶,可惜對賀人龍有些看法的楊嗣昌,將賀人龍安排到了大名府。


    至於說楊嗣昌本人,圓滿完成了作戰任務,應該要迴到京城去了。


    幾天之後,皇上的聖旨再次下來,同意楊嗣昌的奏折。


    十五萬大軍就此分散,到各自應該去的地方。


    左良玉與賀人龍兩人對這樣的安排都是有意見的。左良玉駐紮在真定府,這裏緊靠著山西,流寇一旦進攻北直隸。必定從真定府方向進攻,可駐紮在真定府的大軍總人數不過兩萬人,憑著這兩萬人能夠做什麽,根本無法抵禦。


    賀人龍就更不用說了,駐紮在大名府,麾下隻有一萬軍士。


    保定府安排的軍士人數最多,達到了八萬人,其餘四萬人安排在了河間府,據說是要保證漕運的暢通。


    因為內心有意見。故而左良玉與賀人龍沒有提出什麽建議,其實他們已經看出來了。楊嗣昌此番的安排存在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糧草的供給。十五萬人需要的糧草是不少的,北直隸各地都遭遇到數次的劫掠,根本沒有什麽糧食,如今是初秋的季節,距離來年的秋收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十五萬大軍的糧草是需要重點考慮的事情,不解決這個基本問題,不管軍士分布在什麽地方,都是難以長時間維持下去的。


    不知道為什麽,楊嗣昌沒有想到這個最為主要的問題,其奏折之中根本沒有牽涉到糧草,這個關鍵年問題被忽略,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楊嗣昌怕是難以預料。


    時間到了九月底,北直隸基本穩定下來。


    迴到京城之後的楊嗣昌,負責管轄兵部和戶部的事宜。


    戶部一般都是內閣首輔直接管轄的部門,此番由楊嗣昌負責管轄,可見皇上對其是非常信任的,不過這個時候管轄戶部,也不是什麽好事情,因為北方缺糧,就連京城之內,缺糧的問題都凸顯出來了。


    漕運停止之後,首先受到影響的就是京城,盡管北直隸其餘地方遭遇到數不清的蹂躪,不過京城一直穩如磐石,不少士大夫和富戶都借機進入到了京城,應天府在年初的時候曾經做過一次統計,京城的人口已經接近百萬人。


    這個數字放在幾百年之後,也不是小數目。


    人多了,糧食的消耗就多,還在六月份的時候,京城糧食的問題就顯露出來,因為大部分的漕糧都直接提供給朝廷大軍了,用於民生的寥寥無幾。


    楊嗣昌主管戶部之後,需要開始考慮糧食的問題了。


    楊嗣昌不是神仙,不是什麽事情都能夠考慮到的,他關注的眼神,基本集中在兵部,也就是朝廷大軍需要的糧食,這就包括了山海關、宣府、大同以及北直隸其餘地方駐軍的糧食,至於說老百姓需要的糧食,他還真的沒有想過。


    維持軍隊的糧食開銷,唯有漕糧。


    楊嗣昌迅速給漕運總督府下了敕書,要求恢複漕運,同時也給鄭勳睿、周延儒、楊一鵬、熊文燦等人都寫信了,言必須要恢複漕運。


    楊嗣昌的信函、朝廷的敕書、曹馳的請示涵等等,都擺在了鄭勳睿的麵前,是不是恢複漕運,就等他的一句話了。


    周延儒、楊一鵬、熊文燦、甘學闊甚至楊廷樞等人的意見,都是要恢複漕運,而徐望華和鄭錦宏等人的意見,則是暫緩恢複漕運。


    秋收季節過去的時間不長,南方的糧食基本都豐收了,各級官府購買了大量的糧食儲存,這個時候運送漕糧,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沒有人知道,鄭勳睿正在因為漕運的事情遭受煎熬。


    京城的暗線源源不斷送來情報,北直隸各地的糧荒已經逐漸爆發出來,這種情況到了冬季,將是大爆發的時候,而京城的局勢更加的嚴重。


    京城鬥米已經漲到五錢銀子,預計隨著時間的推移,價格可能更高,南直隸石米三兩銀子,價格懸殊接近二十倍,這本來是很好的商機,可沒有任何的商賈敢於做這樣的生意,北直隸已經亂成一鍋粥,雖然表麵上平靜了,但到處都是土匪,糧食不可能運抵京城,稍微安全一些的水路,潛在的危險也是巨大的,若是沒有鄭家軍護航,根本不敢做。


    京城的人口太多,富戶隻有那麽多,絕大部分都是尋常的百姓,家中不可能有太多的存糧,而那些存糧的大戶,已經開始囤積居奇,想要他們拿出來糧食接濟百姓,根本不可能。


    熟知曆史的鄭勳睿知道,缺糧的情況延續下去,曆史上又一件事情將要大爆發,那就是鼠疫。


    鼠疫奪去了北方一半多人口的性命,爆發鼠疫的原因就是缺糧,吃不飽飯的老百姓,無奈抓老鼠充饑,同樣吃不飽的老鼠,自身的免疫力地下,身上攜帶的跳蚤等病毒更多,其身上的病菌一旦傳染給人,則人與人之間的傳染將迅速蔓延,到了那個時候,鼠疫就形成了。


    曆史上崇禎十六年到十七年爆發的鼠疫,屬於肺鼠疫,這種病毒在低溫之下傳染,也就是冬天傳染,氣溫上升之後會自動的消失。


    北方已經大規模的缺糧,漕運若是不能夠盡快的恢複,那麽北方的鼠疫將大規模的爆發。


    如今沒有爆發鼠疫,鄭勳睿和鄭家軍功不可沒,漕運的暢通,以及陝西對流民的容納,讓餓殍滿地的局麵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控製,更兼之鄭家軍與草原的互市,保證了草原上的穩定,這才讓北方沒有爆發出來大規模的饑荒。


    北方的鼠疫是不是會爆發,就在鄭勳睿的一念之間,他若是恢複了漕運,保證對北方糧食的供給,則局勢能夠穩定下來,若是停止了漕運,讓北方得不到漕糧,那麽大規模的饑荒將迅速爆發。


    可恢複漕運,則大明朝廷還能夠維持,說不定還有逐漸穩定和強盛的機會,至少鄭勳睿內心之中的計劃將要遭遇到挫折。


    是不是恢複漕運,讓鄭勳睿痛苦,他遲遲下不來決心。


    穿越十多年的時間,他的內心已經變得較為冷酷了,可如此大的事情,他還是無法真正的做出決定。


    十月初,鄭勳睿終於下定了決心,恢複漕運。


    他良心上過不去,且不說北直隸,就說京城之內,百萬人之中,絕大部分都是尋常的百姓,這些百姓是無辜的,漕運若是停止,這些人很有可能餓死,京城爆發鼠疫的可能性成倍的增加,這是鄭勳睿無法承受的曆史責任。


    至於說鄭家軍何時朝著北方進軍,就算是曆史的軌跡發生了變化,無非是推遲一下時間,鄭勳睿正好進一步穩固南方的局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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