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新甲是帶著一股子的怨氣抵達寧遠城池的,他本來是駐紮在山海關的,山海關距離寧遠城池接近兩百裏地,按說在山海關遙控監督指揮,是沒有多大問題的,可薊遼總督洪承疇不比已經陣亡的五省總督孫傳庭,對陳新甲遠距離的命令采取了拖延的戰術,一直都沒有部署馳援錦州城池的計劃,這就迫使陳新甲冒著巨大的危險,前往寧遠城池。


    一路上,陳新甲還是非常注意觀察的,皇太極率領的後金韃子,在遼西駐紮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攻克了很多的軍堡,應該說朝廷大軍的主要力量,悉數都駐紮在山海關、寧遠城池和錦州城池之內,其餘地方則基本是放棄了。


    陳新甲重點關注的就是山海關到寧遠城這段近兩百裏的範圍之內,是不是有後金韃子的力量,或者說後金韃子是不是在這些地方實施了重點的防禦,在陳新甲看來,後金韃子既然對錦州城展開了大規模的進攻,就應該要預防朝廷大軍的增援。


    可陳新甲什麽都沒有發現,就連他一路上趕赴寧遠城池,都很是順利,沒有遭遇到任何的阻擊,甚至沒有見到任何一個後金韃子,這讓陳新甲不敢相信。


    進入寧遠城,來到薊遼總督府之後,陳新甲沒有馬上表明自身的觀點,而是獨自思索了兩天的時間,這期間薊遼總督洪承疇稟報了遼西的戰局。已經斥候偵查到的所有情報,包括從寧遠到錦州這一百多裏地的範圍之內,後金韃子的防禦都不是特別的嚴密。其大軍幾乎都集中到錦州去了。


    這讓陳新甲下定了決心,北方混亂的局勢,迫使他必須盡快做出相應的安排和部署。


    薊遼總督府,廂房。


    陳新甲和洪承疇兩人在廂房裏麵,沒有任何其他人。


    這是一場至關重要的商議,決定朝廷大軍下一步的行動該如何進行。


    洪承疇的觀點非常的明確,那就是按照既定的方針。穩紮穩打,步步推進。消耗後金韃子的實力,畢竟後金韃子是遠道征伐,後勤保障方麵異常吃力,朝廷大軍首先需要做到的就是固守山海關、寧遠和錦州等主要的城池。可以適當的放棄一些軍堡,但錦州城、寧遠城以及山海關是需要死守的,而且從三個城池的重要性來說,山海關是排列在第一位的,寧遠城排列在第二位,錦州排列在第三位。


    錦州遭遇到後金韃子的圍攻,應該說存在很大的危險,不過洪承疇也有一定的把握,作為遼西最為重要的城池。錦州的城牆是異常厚重的,隻要指揮作戰的總兵祖大壽不出現重大的失誤,城內的五萬軍士固守應該不存在太大的問題。


    祖大壽可不是一般的總兵。一輩子幾乎都在遼西,多次與後金韃子交戰,驍勇方麵是不用多說的,至於說祖大壽是不是有可能投降後金韃子,洪承疇也是有一定把握的。


    如此情況之下,讓後金韃子拚命的進攻錦州城池。駐紮在寧遠和山海關的大軍,除非是到了關鍵時刻。才有可能馳援錦州城。


    總之,洪承疇的意思,就是與後金韃子打消耗戰,看誰能夠持久。


    洪承疇這樣的選擇是完全正確的,從戰鬥力方麵來說,朝廷大軍明顯不如後金韃子,盡管說在兵力上麵占據微弱的優勢,可這根本不值一提,曾經的大淩河之戰,在人數上麵占據絕對優勢的朝廷援軍,依舊敗在了後金韃子的馬蹄之下。


    不過朝廷大軍最為熟悉的戰鬥模式,那就是固守城池的戰鬥,曾經的寧遠保衛戰、寧錦之戰鍛煉和磨礪了邊軍守衛城池的能力。


    洪承疇的決策合情合理,陳新甲不可能完全駁倒,盡管陳新甲所站的位置不同,腦子裏想到的事情更多,譬如說李自成和張獻忠兩路的流寇,譬如說鄭家軍等等,中原的局勢已經不可能讓洪承疇在遼西與後金韃子對峙。


    陳新甲明白,洪承疇是不會考慮這一切的,也沒有必要考慮這一切。


    兩人之間的爭論,倒也平和,畢竟陳新甲曾經在遼東多年,也參與了對流寇的作戰,對於諸多的戰術安排等等,內心還是有數的。


    從公正的立場上來說,陳新甲和洪承疇兩人都是沒有錯誤的,兩人都頗有能力,可惜的是兩人站的角度不一樣。


    爭論持續了接近兩個時辰,陳新甲終於忍不住了。


    陳新甲是代表皇上到遼西來督戰的,從一定程度上麵來說,他的意見就代表了聖旨,隻不過洪承疇有著太子太保、兵部尚書的職銜,陳新甲不好說重話。


    洪承疇畢竟是以兵部尚書銜兼任薊遼總督的,那就更應該明白朝廷麵對的亂局,如今的情形之下,朝廷根本不可能在遼西消耗全部的人力和物力,必須盡早從遼西脫身,哪怕是到了關鍵時刻,陳新甲親自出麵與後金的皇太極議和。


    “洪大人,你身為薊遼總督,在朝中有著很高的威望,本官與你爭論這麽長的時間,就是想著讓你明白朝廷所遭遇到的難題,河南、山西、湖廣以及四川等地,已經是流寇遍地,朝廷若是不能夠盡快剿滅李自成和張獻忠兩路流寇,中原的局勢就無法控製了,到時候就算是北直隸都處於萬分危險之中。”


    “洪大人身為兵部尚書,應該是知道這些情況的。”


    “洪大人所提的戰鬥部署,本官認為是不錯的,也是符合遼西實際情況的,可洪大人不應該僅僅是看著遼西這一塊的地方,還要看看中原和南方的局勢,洪大人若是想到了這些,就應該明白本官為什麽提出來主動出擊的戰術了。”


    “本官希望洪大人能夠想明白,本官不願意強壓洪大人,更不願意將你我之間的爭執稟報皇上和朝廷,這一切還是請洪大人認真考慮吧。”


    。。。


    陳新甲的話語,說的很是柔和,但是裏麵的意思卻是非常犀利的,若是洪承疇堅持之前的戰術安排,所導致的後果很有可能是遭遇到皇上的訓斥,甚至是禦史的彈劾。


    為官多年的洪承疇,豈能不明白其中的含義,他低著頭,好半天沒有開口說話。


    見到洪承疇的態度緩和了一些,陳新甲再次開口了。


    “洪大人,其實本官也明白出擊的危險性,不過這一路本官仔細觀察過了,斥候也是偵查到了很多的情報,盡管此番的征伐,是後金的皇太極親自率領,不過他們的兵力也不是特別的充裕,皇太極也沒有辦法兼顧到整個的遼西,本官認為,從寧遠到錦州,這一百多裏的地方,至少寧遠到鬆山這一段是安全的,大軍出擊的時候,完全可以鬆山為依托,與後金韃子展開周旋,正在進攻錦州城的後金韃子,遭遇到背後的攻擊,其士氣也不可能一直高昂,本官的意思,此番出擊並非是徹底打敗後金韃子,隻要讓後金的皇太極感覺到短時間之內不可能拿下錦州和寧遠等城池,這就足夠了。”


    洪承疇抬頭看著陳新甲,眼睛裏麵射過一絲犀利的目光。


    陳新甲話裏有話,既然是皇太極親率後金韃子前來征伐,朝廷大軍為什麽不打敗後金韃子,難道說後金韃子會輕易的撤離嗎。


    “陳大人,本官有一點不明白,後金的皇太極親率大軍前來征伐,那就是下定決心,一定要拿下錦州和寧遠等地的,有豈會輕易的撤離,除非是朝廷大軍徹底打敗了後金韃子。”


    陳新甲一時間有些語塞,這裏麵的緣由打死他也不會說出來的,那可是塌天的事情,一旦裏麵的秘密泄漏出來,恐怕皇上也保不住他陳新甲。


    稍稍愣了一下,陳新甲沒有好氣的開口了。


    “洪大人,該說的本官全部都說了,若是洪大人依舊堅持穩紮穩打,本官就隻好給皇上和朝廷稟報了,至於說朝廷會如何的處理,本官就不敢保證了。”


    交談結束,依舊沒有定論,不過陳新甲已經充滿了信心,他看出了洪承疇的猶豫和彷徨,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也不需要洪承疇在一天之內就轉變想法或者做出決定。


    翌日,洪承疇派出了更多的斥候,前往錦州的方向偵查,這一次是鋪開網的偵查,任何的情報都要稟報。


    見到這樣的情形,陳新甲更加的高興。


    聰明的陳新甲,沒有繼續留在寧遠了,繼續呆在薊遼總督府,肯定有直接壓迫洪承疇的意思,就在洪承疇派遣大量的斥候前往錦州方向偵查的時候,陳新甲告辭迴到山海關去了。


    臨走的時候,陳新甲沒有督促洪承疇馬上做出決定,也沒有說到給皇上和朝廷寫奏折的事情,看上去是一切都憑著洪承疇做主。


    陳新甲的聰明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就在他離開寧遠兩天之後,洪承疇做出了決定,留下少量的兵力駐守寧遠城池,其餘的大部分兵力前往錦州馳援。


    剛剛抵達山海關,陳新甲就接到了快報,是洪承疇親自寫來的文書,表示將在近段時間出擊,馳援錦州城,同時與後金韃子展開廝殺。


    陳新甲笑了,他相信遼西的局勢很快就能夠穩定下來,這可是他的功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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