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五年的春節到來了。


    北方的戰事絲毫沒有影響到南直隸和浙江等地的熱鬧,上至南京六部的官員,下至尋常的百姓,都在享受春節團圓幸福的氛圍,也不知道是為什麽,鄭勳睿以南京兵部尚書的身份寫給朝廷的奏折,得到了內閣的迴應,皇上的聖旨在臘月底抵達了浙江和陝西等地,文坤出任陝西巡撫,趙單羽出任浙江巡撫,文震亨出任南京都察院左都禦史。


    徐望華對皇上的聖旨做了一番精彩的點評,如今的京城已經處於風雨飄渺之中,到處都潛藏著危險,遼西的錦州、山西和湖廣等地,全部都處於巨大的危險之中,皇上沒有精力對付鄭家軍,更不希望鄭家軍在這個時候作亂,所以對於鄭勳睿提出來的任何要求,都是答應下來再說,說的不客氣的一些,皇上和朝廷此刻沒有資本拒絕。


    徐望華的分析明顯是正確的,說白了,鄭勳睿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


    與南直隸和江浙情況所不同的是,北方的局勢明顯惡化了。


    李自成麾下的流寇進入山西之後,大肆進攻城池,接連拿下了澤州城、沁水縣城和陽城縣城等地,幾乎要攻占整個的澤州地盤了,山西衛所軍隊的戰鬥力孱弱,無法抵禦流寇的進攻,眼睜睜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城池被攻克。


    陝西衛所的軍隊,已經被鄭勳睿撤銷,絕大部分衛所軍隊的軍士,都進入到府州縣的守備衙門,或者是進入到巡捕房,短時間之內無法抽調,加之文震亨對於兵部的敕書。不是特別在意,駐紮在陝西的鄭家軍第三軍,更是不可能抽調一兵一卒。這也間接導致了山西的局勢開始惡化。


    張獻忠麾下的流寇離開河南之後,朝著湖廣的方向前進。因為五省總督熊文燦率領的朝廷大軍也趕赴湖廣,張獻忠避開了朝廷大軍,最終選擇迴到鄖陽,暫時沒有前往襄陽府,熊文燦與監軍王永吉商議之後,決定大軍的主力駐紮在襄陽府,找準時機進攻張獻忠,這就讓湖廣的局勢也變得複雜起來。


    臨近春節的時候。張獻忠麾下的劉文秀,率領部分的流寇,伺機進入到四川,與秦良玉麾下的白杆兵展開了一些小規模的廝殺,好在驃騎將軍馬祥麟很是勇猛,打退了劉文秀的進攻,迫使流寇撤離四川,迴到了湖廣的鄖陽府。


    最危險的還是遼西。


    臘月的時候,皇上和朝廷已經知道進攻遼西的後金韃子,是由後金的皇太極親自率領的。由此可見後金韃子是下定決心拿下錦州城和寧遠城了,皇上幾次給薊遼總督洪承疇下旨,要求其不惜一切代價無比守住錦州等地。洪承疇則是采取了守勢,命令麾下的大軍主要守住錦州、寧遠等城池,以及周遭的軍堡,沒有命令不準主動出擊,至於說城池外的其他地方,讓後金韃子隨意的占據。


    洪承疇這樣的決定,表麵上看是示弱,好像等著後金韃子的進攻,非常被動。其實這樣的決定符合實際情況,大軍守住了遼西主要的城池。以及山海關,不管後金韃子占據多少城池之外的地方。都屬於無根之萍,無法立足。


    後金韃子唯一的辦法,就是咬牙攻陷錦州和寧遠等城池,如此才能夠真正的在遼西立足,才能夠真正的破壞大明的關寧錦防線。


    野外作戰是後金韃子的強項,洪承疇麾下的大軍不是對手,但駐守城池朝廷大軍則有著很大的優勢,多年前皇太極曾經率領後金韃子猛攻寧遠城池,最終無奈撤離。


    不過此次存在的危險不同於以往了,皇太極麾下的汗八旗,攻打城池有著很不錯的經驗,洪承疇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在固守城池的時候,他重點加強了火器方麵的配備,在錦州和寧遠的城牆上麵,增加了紅夷大炮和弗朗機的數量,用來抵禦後金韃子的進攻。


    皇太極率領的後金韃子抵達遼西之後,沒有馬上展開大規模的進攻,幾次試探性的進攻很快就停止了,到了臘月,錦州和寧遠兩座城池,已經被後金韃子完全包圍起來,成為了兩座名副其實的孤城,山海關總兵祖大壽率領部分大軍駐守錦州,洪承疇率領部分大軍駐紮在寧遠,與後金韃子對峙,駐紮在山海關的總兵吳三桂,重點守衛山海關,同時根據戰鬥局勢的變化,必要的時候馳援寧遠和錦州。


    京城,紫禁城,乾清宮。


    朱由檢甚至忘記了春節的存在,內閣大臣也不存在過春節了,北方的局勢如此的危急,任何意外的情況都有可能出現,內閣大臣不可能安心的過節。


    最為辛苦的還是內閣次輔、兵部尚書陳新甲,北方所有征伐的事宜,都需要兵部來運籌,皇上若是著急了,訓斥的也是他這個內閣次輔、兵部尚書。


    朱由檢的臉上帶著一層淡淡的愁容,他很想表現的平靜,可惜事情太多太壓頭。


    看著下麵的諸多內閣大臣,朱由檢還是歎著氣開口了。


    “今日是正月初一,朕本應該讓你們都迴家去過春節的,可遼西的局勢不明,李自成正在山西的澤州發動進攻,就是湖廣的鄖陽也不平靜,朕實在是沒有心情,今日朕召集你們來,就是想看看,是不是有化解目前局勢的最好辦法。”


    朱由檢已經發現內閣裏麵的苗頭,那就是兵部的事情幾乎是陳新甲一人操心,內閣首輔錢士升以及其他的內閣大臣,幾乎沒有過問兵部的事宜,也沒有直接關心北方的戰事,這很不正常,當然裏麵的意思朱由檢是明白的,不過他還要利用東林黨人來對付鄭勳睿,也就不會計較那麽多了,再說內閣首輔與內閣次輔之間存在矛盾,也利於他掌控。


    可此一時彼一時,局勢真正危險的時候,內閣還是要齊心協力的。


    錢士升抬頭看了看皇上,緊跟著開口了。


    “皇上,臣以為最大的問題還是在遼西,後金的皇太極親率後金韃子進攻,就是想著拿下錦州城和寧遠城的,目的就是破壞我大明的關寧錦防線,故而臣建議以遼西的征伐為重點,至於說李自成和張獻忠兩路流寇。。。”


    錢士升有些猶豫,說話吞吞吐吐。


    “錢愛卿,想到什麽就說出來,你是內閣首輔,是朕的肱骨之臣,可要實話實說。”


    “臣遵旨,臣以為,如今的局勢之下,朝廷可以招降李自成和張獻忠等人,隻要他們的要求不是特別的過分,都是可以答應下來的,一旦李自成和張獻忠等人願意歸順朝廷,則山西、河南和湖廣等地的危局可在瞬間化解。”


    錢士升說完之後,皇上沒有開口,陳新甲倒是開口了。


    “招降流寇一事,臣有不同看法,流寇造反已經十餘年了,期間朝廷無數次的招降,李自成和張獻忠等流寇首領,也數次投降朝廷,但他們投降之目的,不過是為了休養生息,且伸手向朝廷要錢要糧,現如今的情形不一樣,李自成的勢頭正猛,此刻招降,他恐怕不會答應,或者是獅子大開口,讓朝廷無法答應下來,一旦招降失敗,流寇進攻的勢頭會更加的猛烈,到時候北方的局勢有可能失控。。。”


    陳新甲說的是實際情況,這個時候招降流寇,朝廷有示弱的意思。


    應該說錢士升的提議,沒有說的完全透徹,朝廷招降流寇同樣可以施展緩兵之計,朝廷在關鍵時刻有必要示弱,譬如說麵對南京兵部尚書鄭勳睿的奏折,錢士升就建議暫時應承下來,穩定南方的局勢,這個時候隻要能夠穩定山西、河南以及湖廣等地的局勢,暫時付出一些代價是劃算的。


    可惜的是,錢士升沒有徹底清楚皇上的想法。


    準了鄭勳睿的奏折,就讓皇上很是窩火,勉強應承下來,如今要對流寇示弱,皇上根本不可能答應。


    陳新甲說完之後,皇上很快開口了。


    “招降流寇一事,暫時不要提及,錢愛卿所言重點在遼西,這一點朕倒是讚同的,流寇趁著我大明危機時刻肆掠,罪不可赦,河南、山西以及湖廣等地局勢不穩定,朕很是擔憂,熊愛卿率領的大軍,必須將流寇固定在山西、河南以及湖廣等地,不能夠讓流寇繼續朝著其他的方向肆掠,必要的時候,可以抽調山西大同的邊軍。。。”


    皇上的話語尚未說完,錢士升和陳新甲等人的神色都微微有了變化,看樣子皇上準備暫時放棄河南、湖廣和山西等地,要求五省總督熊文燦穩住流寇,以便讓朝廷集中精力應對遼西的局麵。


    這樣的做法非常的危險,河南、山西和湖廣等地,幾乎都是地處中原,這些地方不穩定,必定影響到北直隸,甚至直接影響到遼西,導致遼西的戰鬥出現危險。


    陳新甲看了看皇上,看了看錢士升,低下頭沒有開口,他內心的想法最終沒有說出來,其實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是派人與皇太極談判,付出一定的代價穩住遼西的局麵,迴頭集中精力剿滅流寇。


    可惜這個想法逆天了,陳新甲不敢提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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