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任內閣首輔之後,周延儒可謂沒有一天安心的日子,南直隸的事宜剛剛處理下來,李自成和張獻忠等流寇又開始鬧騰,這一次皇上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徹底剿滅流寇,甚至不惜調動了鬆江總兵劉良佐進入湖廣,當然,說起來這裏麵也有楊嗣昌和高起潛的功勞,兩人一番流寇不滅、天下不寧的論斷,得到了皇上的首肯。


    剿滅流寇可不是嘴上說說那麽簡單的事情,這裏麵牽涉到太多的事情,征戰廝殺,其實打的就是糧草和供給,幾十萬的大軍去和流寇廝殺,要是糧食的供給跟不上,後果不堪設想。


    這樣的大事情,當然是內閣負責了。


    這個時候,周延儒的注意力不得不再次集中到淮安,不僅僅是周延儒,內閣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淮安,去歲北方的氣候不好,遭遇到了災荒,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北方這些年就沒有安生過,一直都是遭遇到諸多的災荒,後金韃子侵襲北直隸等地之後,各地一直都沒有複原,加之遭遇到天災,就更是無法維持下去了。


    陝西、山西、河南、山西、山東以及北直隸不少的地方,都遭遇到了災荒,巡撫請求救濟的奏折時時刻刻送到京城,送到內閣,要是一個兩個地方遭遇到災荒,朝廷還能夠應對,可這麽多地方都遭災了,朝廷也是沒轍。


    大軍糧草依靠北方賦稅的征收,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到如今各地巡撫都在叫苦,他們連地方衛所大軍都難以維持了,就更不要說負擔孫傳庭麾下的十餘萬大軍了。


    從實際情況來看,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漕糧了。


    去年底的時候。戶部經過了準確的計算,經過內閣商議,奏請皇上同意之後。要求漕運總督府必須運送三百萬石糧食,這比前些年多出來一百萬石。主要還是考慮到北方遭遇的災荒,可剿滅流寇的大戰鋪開,三百萬石糧食就遠遠不夠了,就按照皇上給與的半年的期限,至少也需要再增加一百萬石的糧食。


    內閣商議之後,奏請皇上批準,已經準備給漕運總督府敕書了。


    漕運總督甘學闊以及南京戶部尚書王鐸等人,悉數都安靜下來了。這種情況的出現,讓周延儒高興,甘學闊和王鐸等人,都是準備和鄭勳睿大幹一場的,可能是遭遇到了麻煩,或者是吃了一些苦頭,不願意輕舉妄動了。


    鄭勳睿在淮安多年,有了非常雄厚的基礎,甘學闊等人想著短時間之內扳倒鄭勳睿,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甘學闊不想著很快扳倒鄭勳睿,那就可以將主要的精力集中到漕運之上,這樣漕糧的運輸至少能夠得到保證。


    偏偏這個時候。張溥、張采、楊彝、吳昌時和龔鼎孳等人的奏折到了朝廷。


    看到張溥等人的奏折,周延儒氣的臉色發青、脊背發涼。


    張溥等人的矛頭直接指向了鄭勳睿,盡管在奏折裏麵暫時沒有提到鄭勳睿的名字,但以謀逆之罪控告和彈劾馬士英、粟建成、吳偉業、顧夢麟、陳子龍,還有已經離開淮安到南京出任南京兵部郎中的李岩,這就是指控鄭勳睿謀逆。


    周延儒壓根瞧不起張溥等人,隻有一張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本來想著淮安還有甘學闊坐鎮。想不到甘學闊鎮不住張溥等人。


    淮北一旦鬧起來,可想而知漕運會遭遇到什麽樣的情形。甚至可能完全癱瘓,現如今已經到了關鍵時刻。漕運若是癱瘓,朝廷將遭受大重大的打擊。


    周延儒暗罵張溥等人狗屁不通,為了一己之私利,不管不顧朝廷大局,如此關鍵時刻彈劾馬士英等人,要是馬士英等人一窩蜂的辭官不幹了,那甘學闊肯定隻有去跳大運河了。


    周延儒知道情況不對,他馬上拿著張溥等人的奏折去司禮監,找到了秉筆太監王承恩,從朝廷的大局出發,周延儒認為暫時不要理睬張溥等人的奏折,內閣可以要求甘學闊,排除一切的困難,恢複漕運。王承恩隻是稍稍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周延儒的決定。


    事情到這一步遠遠沒有結束,讓周延儒最為擔心的情況果然出現了。


    甘學闊、馬士英、粟建成、吳偉業、顧夢麟、陳子龍等人的奏折也到內閣了,全部都是一個模式,要求辭官歸家。


    馬士英等人辭官,這可以理解,但漕運總督甘學闊居然也辭官,這就讓周延儒奇怪了,稍稍思索之後,他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奧妙,看來東林黨人也不是鐵板一塊,內部出現了大問題,應該說這是很好的機會。


    接到奏折,周延儒思索清楚之後,準備再次去找王承恩商議。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收到了鄭勳睿的來信。


    來信當然是通過最為秘密的方式送達的,任何人都不可能知曉。


    周延儒將自己一人關在書房裏麵,仔細閱讀了鄭勳睿的來信。


    這封信函看的周延儒臉色發白,他終於知道了鄭勳睿的厲害之處,以前說鄭勳睿少年老成,有著不一般的本事,周延儒覺得有過於誇獎的意思,可這一次不一樣了。


    鄭勳睿的信函裏麵所說的事情,全部都是周延儒最為擔心的事情,說的不客氣一些,全部都是擊中朝廷要害的事情。


    周延儒不得不考慮鄭勳睿的誌向了。


    鄭勳睿的胃口很大,其心中裝著的是整個的大明江山。


    想到這一點,周延儒不寒而栗,他仔細思索和署理了鄭勳睿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高中狀元之後,主動申請外方,離開了京城這個是非之地,也就離開了桎梏的環境,在延安府、綏德以及陝西,鄭勳睿步步為營,逐漸掌控局勢,鄭家軍不斷發展壯大,後來鄭勳睿出任漕運總督,鄭家軍一部分的將士留在了陝西,依舊掌控陝西的局勢,繼任的陝西巡撫文震亨,也是鄭勳睿的至親,鄭勳睿在淮安的所作所為就不用說了,完全掌控了局勢。


    鄭勳睿收複了複州、金州和旅順等地,可這些地方的官吏,悉數都是鄭勳睿舉薦的,也都是鄭勳睿的心腹,複州等地實際上也是鄭勳睿直接掌控。


    鄭勳睿每到一個地方,都是在很短時間之內掌控局麵,此次到南京去了,豈不是也能夠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控製整個的南京、乃至於南直隸。


    看完信函,周延儒開始了沉思。


    何去何從,他必須要有一個選擇,雖說目前行動上麵尚不需要表露出來,但內心必須有數,否則大變時刻到來,會措手不及。


    周延儒目前的身份很是特殊,身為內閣首輔,但沒有得到皇上絕對的信任,而且所做的事情也不是那麽光彩,和以前擔任內閣首輔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按照他自身的理解來說,可能是被作為一顆棋子,一旦完成使命,就會被毫不猶豫的踢開,甚至身家性命都出現問題。


    這個可能性,鄭勳睿也看到了,在信函之中隱隱指出來了。


    皇上代表的是正統,鄭勳睿就算是將來能夠成就霸業,但也是造反。


    這讓周延儒很是猶豫,不過這樣的先例,曆史上多的是,隋朝滅亡,大唐屹立,唐高祖李淵就是大隋的臣子,宋朝的趙匡胤,同樣是黃袍加身。


    難道皇上就值得他周延儒那樣的賣命嗎。


    天黑了,管家幾次走到書房前麵,聽了聽裏麵的動靜,小心翼翼的離開,最近一段時間,老爺時常獨自在書房裏麵沉思,這已經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不過這一次的時間很長,管家時不時的來看看,也放心一些。


    晚飯已經端來好幾次了,管家曾經開口詢問了一次,得到的是周延儒的斥責。


    可不吃飯也不行,管家隻能要求廚房時刻等著,一旦老爺走出書房,廚房就要端上可口的飯菜,可不能夠讓老爺的身體受到損害。


    終於,老爺走出了書房。


    接著外麵微弱的燈光,管家發現老爺的神色很是凝重,但這樣的凝重,與以往有著很大的不一樣,好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管家不敢詢問,隻能夠是請老爺吃飯。


    周延儒看了看管家,臉上露出了一絲的笑容,他所能夠信任的人不多了,特別是此次出任內閣首輔,府裏的下人根本不可能完全清楚,其中必定有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這沒有什麽奇怪的,本來就沒有得到皇上完全的信任。


    但管家是絕對忠心耿耿的。


    “管家,你做好準備,幫助我辦一件事情。”


    “老爺吩咐就是。”


    “我寫了一封信函,你想辦法將信函送到南京兵部尚書鄭勳睿的手中,你要記住,絕不能夠讓任何人知曉,這是關乎身家性命的事宜。”


    管家點點頭。


    “老爺放心,小的拚卻性命,也要做好這件事情。”


    “我相信你,要不然也不會要你來做這件事情了,府裏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平日裏多多關注,特別是那些後來進入府邸做下人的,要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府裏一些關鍵的地方,不準他們靠近。”


    說完隻寫之後,周延儒拍了拍管家的肩膀。


    “我有很長時間沒有喝酒了,今日你陪著我飲酒,什麽都不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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