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學闊所謂的要整頓淮安碼頭,可不是鬧著玩的,他是要動真格的。


    漕運總督最為主要的任務,就是保證漕運的暢通,其次才是巡撫淮北的四府三州,離開了這個前提,漕運總督就不需要設立了,漕運是保證大明南北疏通的血脈,可以說北方的運轉,很大程度上麵就是依靠漕運,前幾年的時間,盡管北方諸多地方也遭遇到了災荒,而且還有流寇的侵襲與後金韃子的入侵,但因為漕運的穩定,大量的糧食通過漕運運送到北方,故而北方能夠保持穩定。


    如今這種穩定的局勢,遭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就是因為漕運不暢。


    甘學闊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保證漕運暢通,將大量的漕糧迅速運抵北方去,接下來才有可能說到其他方麵的事情,至於說廢除鄭勳睿在淮北確定的所有規矩,也要等到漕運暢通之後才能夠動手。


    甘學闊可不笨,從京城出發,乘坐船隻,沿途他都注意了運河上麵運輸的情況,沒有發現有很大的問題,而且淮安碼頭給他的印象特別深刻,那麽多忙碌的商賈,這就說明大運河的運輸是沒有多大問題的,要不然這些商船和商賈守候在碼頭,難道沒有事情做了,可為什麽今年運送到京城以及北方的漕糧大幅度的減少,以至於京城都難以維持了,可通過大運河運送到北方的糧食還是不少,都是商賈專門運送去做生意的。


    這隻能夠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鄭勳睿故意的拖延,不想將漕糧運送到京城和北方。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必須從兩個方麵著手,其一是收集漕糧。其二就是保證漕船充足。


    甘學闊認為這兩個問題都是好解決的,不應該存在什麽難題。


    征收漕糧,隻要各級的官府努力就可以了。至於說保證漕船的充足,那就需要整頓淮安碼頭了。凡是商船一律暫時禁止出入,保證漕船能夠停靠在碼頭等候。


    淮安府知府吳偉業和淮安府同知、山陰縣知縣李岩來到了總督府。


    總督府在淮安府境內,更是在山陰縣境內,故而知府和知縣要協調漕運總督府做好漕糧的征收和儲存事宜,完成移交之後,甘學闊才發現漕運總督府的倉庫裏麵,竟然沒有漕糧,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秋收季節尚未完全結束,正是大量征收漕糧的時節,倉庫沒有漕糧的儲備,難不成鄭勳睿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征收漕糧是各級官府的職責,漕糧征收分為三個層次,第一個層次為大運河沿線的官府,征收漕糧之後,堆積在碼頭,或者是裝船直接運往京城和北方,第二個層次是河南等地的漕糧。官府征收之後,運抵淮安,統一集中。運往京城和北方,第三個層次就是南方的諸多官府了,征收漕糧之後,或者利用水路運往淮安,或者通過陸路運往淮安,統一裝船之後運往京城和北方。


    秋收季節尚未完全結束,這個時候征收漕糧,問題應該不大。


    漕運總督甘學闊、督催參政馬士英正在總督府等候,吳偉業和李岩剛剛坐下。甘學闊就開口了。


    “吳大人,李大人。你們是協助總督府征收漕糧的,本官就不明白了。為什麽沒有能夠將漕糧征收上來。”


    甘學闊盡管臉色平靜,說話卻是毫不客氣的。


    吳偉業看了看馬士英和李岩,低下頭沒有開口。


    李岩微微皺了皺眉頭,開口迴答了。


    “大人,今歲的情況特殊,漕運總督府曾經專門催促過山陰縣,不過糧食早就提前征收了,去年年底後金韃子在北直隸肆掠,因為各路馳援的大軍需要大量的糧草,內閣曾經要求漕運總督緊急調運糧草,為此漕運總督府專門給朝廷寫去了奏折,言正是青黃不接的季節,無法征收漕糧,唯有采取借糧的辦法,當時內閣同意了,故而漕運總督府要求淮安府和山陰縣負責出麵籌集和借道漕糧,借糧耗費了很大的氣力,可今年必須要歸還漕糧,秋收季節的時候,征收到的漕糧全部都歸還了,目前尚有二十萬石的缺口,沒有能夠歸還。”


    甘學闊感覺到一口氣堵在了胸口,想發卻發不出來,去年北直隸遭遇到後金韃子的侵襲,的確消耗了大量的糧食,特別是後來救助北直隸各地的受災百姓,用去了大量的糧食,這些糧食的確是從淮安運送過去的,這個情況甘學闊知道。


    李岩的迴答,讓甘學闊無話可說,要麽采取寅吃卯糧的方式,征收明年的漕糧,可這樣一來,征收的進度就不好說了,畢竟是借漕糧。


    “這個情況本官知道,不過漕糧運輸關乎到京城和北方的穩定,漕糧還是要征收的,今年年內必須運送一百萬石的漕糧到京城和北方。”


    甘學闊說完之後,吳偉業跟著開口了。


    “大人,去歲年底借的漕糧的確還有二十萬石沒有歸還,賬目尚在府衙,大人可隨時查閱,若是有問題,下官甘願接受任何的懲處,大人要求征收漕糧,下官的確危難,若是能夠將二十萬石借來的糧食即使歸還,下官和李大人還能夠想辦法再次借到糧食。。。”


    吳偉業還沒有說完,甘學闊的臉色就變化了。


    “今年尚需運送一百萬石漕糧到京城,怎麽可能繼續歸還二十萬石糧食,總督府已經拿不出來一石糧食,如此豈不是耽誤了大事。”


    這個時候,馬士英也開口了。


    “甘大人,吳大人和李大人說的是實情,去歲內閣督促漕運總督府,因為大運河冰凍,采用了陸路運輸的方式,運送了一百八十萬石漕糧,全部都是借來的,今年必須要歸還的。”


    押運參政粟建成進入到了書房。


    “粟大人,這漕船的準備和押運的事宜,可否準備好了。”


    粟建成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神情。


    “大人,情況是這樣的,鄭大人到淮安來之前,淮安駐紮了一萬五千漕運兵丁,他們負責押運漕糧,不過漕運兵丁的消耗太大,鄭大人感覺到難以應對,為了節約開支,能夠將更多的漕糧運送到京城和北方,故而將漕運兵丁悉數遣散,一部分去了南京的京營,還有一部分轉入到漕船的上麵,從事漕運事宜,如今鄭大人離開了淮安,這護衛漕運的兵丁,一時間無法找到,還要請大人出麵協調。”


    甘學闊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


    他是以戶部尚書的職銜兼任漕運總督的,調集兵丁的事宜,乃是兵部負責,他是不能夠也不敢插手這裏麵的事宜的。


    護衛漕運,至少需要近一萬的兵丁,一時間到哪裏去找這麽多的軍士,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養活這些兵丁,是需要不少銀子的,短時間之內到哪裏去找那麽多的銀子。


    勉強壓製了怒火,甘學闊再次開口了。


    “漕船是否準備妥當了。”


    “稟大人,下官想方設法找到了一部分的漕船,一共有三十艘。”


    甘學闊終於忍不住了,三十艘的漕船,按照每艘漕船運送五百石糧食計算,一次就是能夠運送一萬五千石糧食,從淮安到京城,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每月運送一萬五千石漕糧,就算是不停歇,按照十個月的時間計算,也就是能夠運送十五萬石漕糧。


    “難道說漕船也出現什麽問題了嗎。”


    粟建成倒是不著急,慢慢開口解釋了。


    “大人,以前漕船都是總督府直接管轄,每年總督府需要消耗大量的錢財,鄭大人後來立下了規矩,總督府需要節約開銷,不再固定漕船的數目,需要運送漕糧的時候,讓大量的商船承擔運送任務,可每次運送之後結算,故而總督府管轄的漕船,數量很少。”


    “聽你這麽說,如今也可以采用這樣的方式啊。”


    “的確可以,可需要大人下令,同時確定下來每艘商船的報酬,下官才敢去招募商船運送漕糧。”


    “那你說說,招募一艘商船,需要多少的銀子。”


    “下官記得分為三種,大型商船是五十兩銀子,中型商船是四十兩銀子,小型商船是三十兩銀子。”


    甘學闊的臉色再次發白,雇傭這麽多的商船,需要大筆的銀子,可這些銀子從什麽地方拿出來,僅僅依靠漕運總督府,根本沒有辦法。


    半個月的時間過去,甘學闊好像是無頭蒼蠅,漕糧、漕船以及押運的兵丁,全部都沒有能夠落實,為此他還專門到淮安府衙、山陰縣衙,看到的情況的確是沒有糧食,而且商賈還時不時的到縣衙和府衙,催要當初借出去的糧食。


    陷入一團亂麻的甘學闊,終於感受到自身的幼稚了,想想鄭勳睿的能力,想想人家能夠在幾年的時間之內,將整個的淮北治理的井井有條,哪裏是他短時間之內能夠改變的,要是想著在這裏用強,恐怕後麵的結局會更加的糟糕。


    一個可怕的景象出現在甘學闊的腦海裏麵,一方麵淮北完全按照鄭勳睿確定的模式發展下去,一方麵漕運無法進行,他要承當這個巨大的責任。


    一再的遭受挫敗,甘學闊陷入到苦思之中,他該如何擺脫這樣的局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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