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朱存樞很是煩心。


    朱存樞的日子本來算是過的不錯,自從與鄭勳睿建立起來非同一般的關係之後,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一直都是優哉遊哉,陝西各地逐漸趨於平穩,他的府邸也受到了鄭家軍的保護,內閣以及六部和都察院,從未彈劾過他,也沒有辦法彈劾,這樣的安寧日子,對於大明的王爺來說,是最為舒心的。


    特別是流寇大規模侵襲河南與山西兩地的時候,太原的晉王朱求桂、平涼的韓王住覃火脊、彰德府的趙王朱常萸、衛輝府的潞王朱常淓、南陽府的唐王朱聿鍵等等,悉數進入陝西避難,悉數都是來到了西安府城,雖說按照皇室的規定,朱存樞不可能接納這些王爺到自己的府邸居住,但他還是可以宴請和安慰這些王爺的。


    後來河南與山西各地稍微平穩之後,朝廷來了文書,要求這些王爺迴到各地的封地去,這些王爺臨走的時候,異常的羨慕朱存樞,在他們看來,朱存樞過的就是神仙日子。


    身為大明的王爺,命運其實很悲慘,無職無權,不準過問朝廷的事情,不準離開封地半步,不準結交朝廷官吏,若是違背其中任何的一條,遭遇到彈劾之後,命運都是很悲慘的,說的不客氣一些,大明的王爺就好比是皇上喂養的豬,就知道吃吃喝喝就行了,什麽事情都不要管不要過問。


    王爺府邸裏麵都有專門的護衛,不過這些護衛成分複雜,錦衣衛和東廠番子是少不了的,他們時時刻刻盯著王爺的舉措,稍微有什麽出格的事情,就會直接向皇上稟報。


    王爺還是朝廷的出氣筒。內閣以及六部、都察院有事無事都喜歡彈劾王爺,王爺畢竟是人,總有一些做的不合適的事情。既然不能夠幹涉和過問朝政,那就在生活之中鬧出一些事情來。譬如說侵害百姓利益等等的事宜,這些事情不管大小,都會遭遇到彈劾。


    如此情況之下,大明的王爺,其自由程度還比不上尋常的百姓。


    說一個最為簡單的例子,流寇侵襲河南與山西等地,眼看著拿下了諸多的府州縣城池,封地在河南與山西的諸多王爺。給皇上寫去了求救文書,懇請到陝西去避難,皇上初期是沒有答應的,沒有皇上的聖旨,這些王爺就不能夠動,與此同時,地方上的士紳富戶和百姓早就開始逃離,甚至一些官吏也加入到逃命的行列之中。


    要不是後來山西與河南兩地巡撫聯名給皇上寫去奏折,懇請讓封地的王爺離開本地去避難,事情還不知道會鬧到什麽樣的成都。畢竟若是王爺被殺,各級官府都是要承擔責任的。


    朱存樞清楚這一切,且他與當今皇上的關係已經非常的疏遠了。相互之間不存在有什麽感情一說,盡管因為有了王爺的身份,衣食無憂,可是這種渾渾噩噩的日子,其實是很多王爺的心病,想做事不敢做事,隻能夠是將精力投入到吃喝嫖賭上麵去了。


    陝西的局勢變得平穩,朱存樞也不想其他的,既然不能夠也不敢參與到其他的事情之中。那就好好的過日子,至少他的處境比起北方的那麽多王爺。是最好的。


    可前些天,情況發生了改變。


    這是朱存樞都想象不到的事情。朝廷派遣了禦史到陝西來,禦史居然前來拜訪他了。


    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要是換做以前,禦史前來拜訪,朱存樞要嚇得半死。


    禦史在府邸停留了一刻鍾的時間,當禦史離開之後,朱存樞身體顫抖,臉色發白,獨自在書房裏麵,誰也不準打擾。


    原王府長史粟建成,出任從三品的押運參政,這是鄭勳睿推薦的,當時誰也看不懂這裏麵的玄機,都認為粟建成是撞大運了,王府長史根本就沒有什麽權力,同樣不能夠插手地方上的事情,這樣的官職一般無人願意做,可押運參政就完全不一樣了,那是手握實權的位置。


    粟建成出任從三品的押運參政,這裏麵有朱存樞和鄭勳睿之間的交易,至於說交易的內容,朱存樞打死也不會說出來的。


    想不到此次禦史到王府來,居然就說到了粟建成的事宜,禦史帶來的是皇上的口諭,要求粟建成必須要忠於皇上,將漕運總督府的大小事宜,全部都要稟報,而且皇上的口諭,對朱存樞本人也提出來要求,陝西大大小小的事情,同樣需要稟報,包括駐紮在陝西的鄭家軍的事宜,也要一五一十的稟報。


    這樣做意味著什麽,朱存樞當然是明白的。


    鄭勳睿和皇上之間,早晚是會發生衝突的,朱存樞雖然沒有插手朝廷的任何事情,但觀察力還是存在的,這些年以來,鄭家軍不斷的發展壯大,已經實際控製了淮北、陝西和複州等地,皇上是不可能容忍這等情況存在的,加之鄭勳睿做事情幹脆果斷,很多時候根本不會考慮和聽從朝廷的調度和安排。


    說的直白一些,皇上恐怕已經將鄭勳睿看作了最大的對手和敵人。


    朱存樞必須要選擇了。


    作為朱家的子孫,他應該毫不猶豫的站到皇上一邊,維護朱家的利益,但從實際情況出發,朱存樞不一定能夠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已經感覺到,不管是從能力方麵,還是從實力方麵,鄭勳睿是打不倒的,其發展崛起是必然的。


    身為皇室子孫,朱存樞的眼光還是比較長遠的,沒有在朝廷之中,他能夠跳出利益圈來看待很多的事情,而且他的看法和認識,不會受到方方麵麵的幹擾。


    朱存樞也產生過很可怕的想法,那就是萬一鄭勳睿造反了,大明王朝怎麽辦。


    駐紮在陝西的鄭家軍,實力不斷增強,並且控製了靖邊等地的互市,與諸多草原部落的關係逐漸融洽,更為厲害的是,鄭家軍隱隱能夠號召這些草原部落了,這裏麵潛在的力量是無窮大的。


    朱存樞甚至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也許不要多少年,天下就將發生巨大的變化。


    管家端著飯菜小心的敲門。


    朱存樞從腳步聲就能夠聽見是管家,他吩咐管家進來說話。


    “王爺,都快一天時間了,您好歹吃些東西。”


    “放一邊吧,本王沒有胃口。”


    管家站在一邊低著頭,朱存樞看了看管家,再次開口了。


    “管家,本王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迴答,不要有什麽忌諱。”


    看見管家點頭,朱存樞思索了一下,才開口。


    “你說本萬能夠得罪漕運總督鄭勳睿大人嗎。”


    管家身體顫抖了一下,他對鄭勳睿的印象太深刻了,且不說鄭勳睿敏銳的察覺到黨來旺的事宜,果斷的處置了一起東林黨人謀劃的陰謀,就說鄭勳睿任用原王府長史粟建成,以此來拉攏和限製王爺,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出來的決定。


    “王爺,小的以為萬萬不能夠得罪鄭大人啊。”


    “說說原因吧。”


    “鄭大人雖然離開陝西了,可小的以為陝西實際還是在鄭大人的掌控之中,這些年以來,流寇在河南山西等地肆掠,就是不敢進入到陝西,無非是鄭家軍駐紮在陝西,流寇不敢覬覦,要是鄭大人不管不顧陝西了,這裏早就成為流寇最為猖獗的地方,小的以為,鄭大人是不會放棄陝西的,王爺萬萬不要想著得罪鄭大人啊。”


    “要是京城要求本王得罪鄭大人,又該如何處理。”


    管家的身體再次顫抖,臉色也開始發白,禦史專程到王府來,管家也覺得情況有些不會,但不知道是什麽事情,今日王爺詢問的情況,怕就是禦史到王府來的目的了。


    管家一直跟隨在朱存樞的身邊,他所見所聞比較朱存樞還要多。


    低頭思索了一會之後,管家抬起頭,咬牙說話了。


    “王爺,小的想到什麽就說什麽,若是說的不對地方,請王爺恕罪。”


    “本王前麵就說了,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不要遮遮掩掩。”


    “是,小的以為王爺不能夠得罪鄭大人,這麽多年過去了,小的一直都跟隨在王爺的身邊,京城從來沒有關心過王爺,隻有太多的限製,現在突然派遣禦史來提出要求,小的覺得沒有意思,王爺如果按照禦史所說的做了,還不知道京城手不是滿意,要是不滿意,這彈劾鋪天蓋地而來,王爺也不一定能夠承受,小的認為鄭大人是講義氣之人,王爺若是貿然得罪了,京城那邊不一定能夠得到保護,反過來說,王爺就算是得罪了京城,隻要有鄭大人的支持,京城也不敢怎麽辦。。。”


    管家說的時候,朱存樞聽的很認真。


    管家說完之後,他沒有馬上開口,而是揮手讓管家離開了書房,獨自開始了繼續的沉思。


    兩天之後,朱存樞拿出了一封信函,交給了管家。


    “這封信必須要親自交給鄭勳睿大人,不能夠讓其他任何人看見了,要是出現了差錯,本王怕是要被直接押解到鳳陽去了。”


    管家接過了信函,小心的收好,其實做到這一步,問題不大,隻要將信函秘密交給巡撫衙門知事徐吉匡大人,或者是鄭家軍副總兵洪欣濤,就算是完成任務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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