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度下達作戰命令的時候,發現麾下的八旗軍將士,早就做好一切準備了,對於這些軍士來說,長時間等候在天壽山,日子是很難熬的,而且守在這裏沒有任何的行動,預示著所有人都沒有錢財的收入,八旗軍將士沒有任何的軍餉收入,最大的收入來自於每一次征伐劫掠到的錢財。


    麾下軍士士氣高漲,杜度當然是高興的,他的作戰命令也很簡單,醜時生火做飯,醜時三刻吃飯,寅時二刻出發,卯時發動進攻。這個時間要求,對於八旗軍將士來說,算是小兒科了,時間很是寬裕,可以做好充足的準備。


    熊文燦率領的五萬前軍,駐紮在常裕城所已經三天時間,期間斥候源源不斷稟報情況,可惜的是,延慶州城外圍的情報幾乎沒有,這也是人之常情,十餘萬的後金韃子正在進攻延慶州城,這個時候斥候若是深入到延慶州城的周遭去偵查,多半有去無迴。


    情報的匱乏,讓熊文燦很是惱火,不知道延慶州城的情況,貿然發動進攻肯定是不行的,何況後金韃子人數眾多,貿然的進攻等同於自殺,至於說駐守延慶州城的洪承疇一直沒有信函和文書,監軍高起潛也沒有任何的信函文書,這倒是能夠理解,後金韃子既然要進攻延慶州城,一定是將城池圍得水泄不通,不可能有任何的情報送出來,沒有延慶州城的情報,高起潛也就不會有其他的命令。


    五萬大軍基本還是穩定的,因為在周遭沒有發現後金韃子的影子,密雲衛和營州衛的軍士也還算是安靜,隻不過這些軍士普遍都沒有什麽士氣,他們對此次的出征有著不小的怨氣。畢竟其他衛所的軍隊,都是駐守在京城附近,他們卻被派遣出來進攻後金韃子。這明顯不公平,但這樣的怨氣也隻能是在內心。


    熊文燦能夠感受到這一點。不要說下麵的軍士,就是營州左屯衛、右屯衛、前屯衛、中屯衛、後屯衛以及密雲前衛、密雲後衛的諸多總兵、副總兵,臉上的神情也是惶惶不安的,他們曾經與後金韃子有過交鋒廝殺,對於後金韃子有著本能的恐懼。


    這樣的氛圍是異常致命的,幾天前在昌平州城看見的情形,不僅沒有能夠激起這些軍士的鬥誌,反而讓他們更加的恐懼。若是以這樣的心態投入到戰鬥之中,就算是占據全麵的優勢,也可能是麵臨失敗的結局。


    所以熊文燦不能夠著急,不管怎麽說,他都要掌握延慶州城的實際情況,才能夠決定什麽時候發起進攻,而且進攻以自己麾下的三萬將士為主,其餘營州衛和密雲衛的軍士,隻能夠從一邊協助,不可能承擔主攻的任務。


    天漸漸黑下來。已經到了初冬的季節,北方開始變得寒冷,尤其是夜間。溫度降的很快,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感染風寒,所以除開值守的軍士,其餘的軍士都進入到營房歇息了。


    熊文燦睡的很少,他腦子裏裝的事情太多,不可能安然入睡,身邊的親兵在黑夜來臨的時候,在屋子裏生了炭火,這樣能夠暖和很多。


    熊文燦看了好一會的地圖。他關注的是延慶州城周遭的情形,至於說昌平和京城一帶的局勢。他倒是沒有操心,也認為不需要操心。


    眼前的地圖開始變得模糊。熊文燦索性趴在了桌上,沉沉的睡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突然被推開,一股冷風灌進來了。


    熊文燦猛地抬頭,他的身上披著大衣,桌上的油燈尚未熄滅,明顯這是親兵換過燈芯,加過油的。


    斥候臉色煞白,看見抬起頭來的熊文燦,也顧不得許多了。


    “報,東麵發現大股流寇,距離常裕城所最多十裏地。。。”


    熊文燦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瞬間清醒了。


    他騰的站起身,也不管滑落在地上的大衣。


    “延慶州城明明在常裕城所西麵的方向,東麵怎麽會出現大股的後金韃子,你們不是每日裏都在四處偵查嗎,不是沒有發現任何的後金韃子嗎。。。”


    斥候的臉色發白,身體也開始顫抖,突然出現的流寇,的確是從東麵而來的,根據時間和位置來看,這些後金韃子很有可能是藏匿在天壽山之中的,不過斥候在四周偵查了這麽長的時間,居然沒有發現天壽山藏匿有大股的流寇,這是重大的失誤,可以砍掉腦袋的。


    斥候撲通跪在了地上。


    “大帥,屬下該死,後金韃子很有可能是藏匿在天壽山一帶,故而沒有能夠偵查到。。。”


    斥候還沒有說完,諸多的總兵也來到了門外,不過他們被守在門口的親兵擋住了,一時間外麵很是喧嘩。


    熊文燦臉色變得鐵青,後金韃子埋伏大量的兵力在天壽山附近,傻子都知道他們要幹什麽,前軍在常裕城所駐紮已經有整整三天的時間,什麽都沒有發現,而且行軍途中也沒有發現後金韃子的影子,這說明這一路的後金韃子隱藏是很深的。


    這個時候懲罰斥候的失誤,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後金韃子馬上就要抵達常裕城所,廝殺馬上就可能開始,命令前軍撤離這裏也來不及,常裕城所背靠居庸關,易守難攻,但想要撤離也是很艱難的,除非是上了居庸關,朝著延慶州城的方向撤離,那樣的選擇熊文燦絕不會做出,既然後金韃子突然偷襲,就是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前軍越過居庸關,朝著延慶州城的方向撤離,很有可能被後金韃子徹底包圍。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大了,熊文燦冷冷的開口了。


    “你們都進來吧。”


    話音剛落,諸多的總兵和副總兵湧進屋裏,還沒有等到熊文燦開口說話,就有人大聲嚷嚷開了。


    “大帥,前軍被後金韃子包圍了,兇多吉少,快下命令撤離吧。。。”


    “大帥,趕快撤離吧,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大帥,後金韃子太厲害了,快點撤離,還能夠保存實力啊。。。”


    熊文燦冷冷的看著眾人,目光異常的淩冽,或許是看見熊文燦的眼神不好,眾人迅速安靜下來了,他們都是高級將領,規矩是清楚的。


    四周徹底安靜下來之後,熊文燦麵無表情的開口了。


    “大戰尚未開始,你們全部都想到了撤離,以為撤離有那麽輕鬆嗎,後金韃子既然能夠不被斥候發現,能夠突然發動進攻,你們以為撤離就能夠逃走嗎。”


    “我們的南麵和西麵,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拋棄了常裕城所險峻的地形,朝著南麵和西麵撤離,會是什麽樣的情形,本帥不想多說,你們都清楚,我們唯一能夠撤離的路線,就是越過居庸關,朝著延慶州城的方向而去,若是我們的運氣好,期盼能夠撕開一條口子,進入到延慶州城,和大帥會和,你們誰能夠保證在十餘萬後金韃子陣形麵前撕開一條口子。”


    熊文燦說到這裏的時候,屋子裏異常安靜,針落地的聲音都能夠聽的清清楚楚。


    從眾人的氣息裏麵,熊文燦聽到了失望,這些總兵和副總兵,都是喘著粗氣,明顯就是內心強烈的不安。


    “前軍在常裕城所已經駐紮了四天時間,離開京城也是九天時間了,這期間負責偵查的斥候,沒有發現後金韃子的任何蹤跡,後金韃子能夠隱藏的如此之深,他們是什麽目的,難道還要本帥說出來嗎。”


    “此次的戰鬥,我們的情報出現了太多的重大失誤,後金韃子之中有漢軍參與戰鬥,如此重要的情報,一直到後金韃子開始進攻延慶州城的時候才知曉,前軍離開京城九日的時間,居然沒有發現埋伏的後金韃子,這又是一次不可饒恕的失誤,情報的失靈,不僅是讓前軍處於非常被動的地位,也危機到北直隸的安危。”


    說到這裏,熊文燦看了看依舊跪在地上的斥候。


    “後金韃子的大軍馬上就要展開進攻了,前軍別無選擇,唯有應戰,後金韃子圍困延慶州城,想必不可能抽調太多的軍士展開進攻,故而前軍還有機會,隻要我們能夠抵擋後金韃子的進攻,死守常裕城所,就能夠爭取到安全撤離的機會。”


    “戰鬥馬上開始了,你們都是本帥依靠的指揮官,你們若是畏懼後金韃子,那麽軍士們該怎麽辦,棄械投降嗎,本帥知道你們內心畏懼後金韃子的驍勇,不過事已至此,畏懼沒有任何的作用,本帥要求你們打起精神來,馬上去組織所有將士展開廝殺。”


    “本帥和你們在一起,不管戰鬥情形如何,本帥都不會率先撤離,本帥希望你們不要臨陣脫逃,若是那樣,本帥絕不會輕饒。”


    “好了,你們都去準備吧。”


    屋子裏安靜下來。


    熊文燦輕輕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出現了重大的失誤,他是前軍主帥,居然沒有能夠發現埋伏的後金韃子,這個責任無疑是應該承擔的,不過這個時候,他隻能夠打起精神,指揮大軍作戰了。


    斥候依舊跪在地上,臉上沒有了一絲的血色。


    “起來吧,去帶領斥候營的將士作戰,將功折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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