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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了姚希孟的信函之後,文震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文震孟和姚希孟的關係是非常好的,雖說兩人是舅舅和外甥的關係,不過少年叔侄當弟兄,兩人年齡懸殊不大,曾經一同參加鄉試,後來有同時在詹事府為官,而且都是反對閹黨弄權的,也都遭遇到閹黨的打擊報複,不客氣的說,文震孟對姚希孟的關心,甚至超過了自己的家人,這也是他請姚希孟迴到家鄉去幫忙參考未來孫婿的原因。


    鄭勳睿在南直隸的名氣很大,可是在京城尚未形成什麽影響,畢竟京城裏麵的局勢太複雜了,內閣大臣如同走馬燈一般的調整,後金的侵襲曾經導致京師戒嚴,陝西的農民造反,甚至擴大到山西境內了,皇上絕大部分的心思都在這些方麵,加上各地災荒連連,哪裏還有心思去關心什麽讀書人。


    文震孟對少年俊傑曆來都是很賞識的,蘇州又是出人才的地方,所以他對張溥、吳偉業和吳昌時等人的印象很是深刻,之後張溥等人組建了應社和複社,與閹黨作鬥爭,這讓文震孟更加的賞識,若不是因為年齡的問題,他幾乎就想著將嫡親孫女文曼珊許配給張溥了。


    文震孟的幾個兒子都不爭氣,這讓他覺得臉上無光,按說狀元家裏的孩子,應該是不錯的,可惜文震孟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連續十次參加會試,四十八歲才中了狀元,長期都在外麵奔波,怎麽可能照顧到孩子,更不用說關心兒子的學業了。


    但文震孟非常疼愛嫡親孫女文曼珊,可以說到了溺愛的程度。


    文曼珊非常聰明,賦閑在家的那幾年,文震孟悉心的照料孫女,教導文曼珊讀書識字,幾年培養下來,文曼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大大出乎了文震孟的預料。


    後來文震孟雖說是到京城去做官了,可依舊關心文曼珊。


    轉眼文曼珊到了十三歲的年紀,應該是許親的時候了,讓文家上下想不到的是,文曼珊居然自己提出來了要求,那就是要嫁給南直隸鄉試的解元郎。


    女孩子自己提這樣的要求可謂驚世駭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況是女孩子,這也是因為文震孟對孫女的疼愛,導致文曼珊的性格有些潑辣和倔強,敢於提出這樣的事情。


    文震孟居然也答應了,南直隸鄉試的解元郎,隻要是年輕人,隻要是沒有婚配的,那當然是好事情。


    這個機會就落到了鄭勳睿的身上。


    其實文曼珊是有心機的,那一次鄭勳睿到蘇州來,震撼了蘇州的所有讀書人,文曼珊豈會不知,如此俊傑的少年郎,當然是吸引女孩子的,加上鄭勳睿的幾首詩詞,不費吹灰之力就打動了文曼珊。


    所以鄭媒婆接到了這樣的說親任務,也就不奇怪了。


    文震孟身在京城,不可能為孫女的婚事迴家,所以就委托了外甥姚希孟和弟弟文震亨,恰好姚希孟有迴家省親的時間,一達二便,至於說文震亨,事情不是很多,抽時間迴去一下,也沒有多大的問題。


    想不到這一次的考察,居然會出現如此的情況,姚希孟認為鄭勳睿過於的高傲,有些恃才傲物的意思了,而且還在信函之中,隱隱提到了秦淮河的事情。


    文震孟看見信函之後,第一感覺是大怒,恨不得馬上給家裏寫信,不同意這麽婚事,不過他到底年紀大了,冷靜下來思索之後,才發現弟弟文震亨沒有寫信,既然沒有寫信,那就是同意的意思了,要說文震亨的學識也不錯的,看人不會看錯,為什麽兩人的意見如此的不統一,這讓文震孟無所適從了。


    關心孫女的文震孟,也不是沒有心機的人,他早就打聽過鄭勳睿的相關情況了,鄭勳睿居十六歲的年紀,居然鎮住了蘇州府城的讀書人,讓張溥心甘情願認輸,這一份的才氣,那是絕對驚豔的。


    再說姚希孟的脾氣和秉性,他也是清楚的,眼睛裏麵揉不得一顆沙子的人,任何的事情都喜歡較真,就連和晚輩說話,也是很挑剔的,人家說錯一句話,馬上就是教訓,或者說出一些不好聽的話語。


    鄭勳睿有著如此的文采,又不過是十六歲的年紀,這樣的年紀,怎麽可能低調,有些恃才傲物也是正常的事情,遇見較真的姚希孟,發生一些摩擦也有可能,至於說到秦淮河去的事情,文震孟不是特別介意,張溥等人也是時常去的,要說張溥已經成家了,鄭勳睿尚未成家,到秦淮河去也隻能夠算是過往的事情了。


    思來想去,文震孟覺得,還是有必要繼續了解情況,不能夠輕易就下了決斷,那樣可能會失去一個絕佳的孫婿。


    蘇州府城,文府。


    文震亨、姚希孟和文謙康三人坐在書房。


    “我覺得不行,這個清揚表現的太過於張狂,難道不知道孝敬嗎,在長輩的麵前怎麽能夠如此說話,我已經給舅舅寫信了,這麽親事還是不要應承的好。。。”


    姚希孟沒有管其他人的想法,一口氣徹底否定了鄭勳睿。


    男方前來納采,接下來女方還有時間表態,若是在一個月的時間之內沒有任何的態度,就表示認可這麽親事了,若是有其他的意見,將男方送來的禮物退迴去,一切就明確了,雙方不需要繼續往來,親事也就不存在了。


    姚希孟自顧自說著話,完全沒有注意到,文謙康的臉色已經變化了。


    麵對這位堂兄,文謙康承認自己的學識比不上,但這畢竟是自己女兒的婚事,與你姚希孟沒有太大的關係,你就算是不同意,也不能夠如此的武斷,沒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見,就直接給京城寫信了,你以為文府真的就是你說了算嗎。


    盡管內心這樣想,可文謙康暫時沒有開口說話,其實他對鄭勳睿是非常滿意的,而且和鄭福貴交談之後,覺得兩人的性格有相投的地方,很多話也能夠說的攏。


    文震亨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是文謙康的表情他注意到了。


    姚希孟的脾氣秉性,文震亨是清楚的,平日裏一般也不招惹,盡管兩人之間也是舅舅和外甥的關係,可是與文震孟比較起來,那就差的太遠了,再說姚希孟這人身上有一股傲氣,說話根本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有時候可能是好心,但說出來的話語讓別人厭煩。


    就今天這件事情來說,姚希孟的做法肯定不對,就算是對鄭勳睿不滿意,也要幾個人坐下來商議之後寫信,如此的武斷,將自己當什麽人了。


    姚希孟哪裏知道別人的想法,他是越說越激動,竟然將矛頭對準了文謙康。


    “堂弟,不是我說你,昨日吃飯的時候,你與那個鄭福貴交談甚歡,我就看不慣,這樣的事情你要有主心骨,你學識不多,看人也是有些不足的,這選擇女婿的事情,幸好舅舅想到了,否則你輕易就答應下來,豈不是耽誤了曼珊。。。”


    姚希孟還沒有說完,文謙康的臉色就變化了,他猛地站起身來了。


    “堂哥,曼珊的婚姻之事,那是文家的事情,不管我是不是學識低,是不是無用,不過這曼珊的婚事,還是我做主的,堂哥說話注意一些。”


    看見逆來順受的文謙康居然敢頂嘴,姚希孟愣了一下,隨即勃然大怒。


    “舅舅委托我迴來,就是代表舅舅把關的,你如此的胡言亂語,就是不孝,文家曆來都是注重家風的,你身為嫡長子,難道連這樣的道理都不懂嗎,信不信我代表舅舅教訓你。。。”


    姚希孟的聲音變得激昂和尖刻。


    “我如今代表舅舅教訓你,你給我跪下。。。”


    文震亨的臉色早就變化好幾次了,知道姚希孟說出來這句話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知道哥哥平日裏是怎麽做的,居然讓姚希孟如此的囂張了。


    “孟長,這裏是文府,還請你自重。”


    文震亨的話語,讓姚希孟的臉色發白,他看了看文震亨,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出話來,盡管他的年紀比文震亨大,可是人家是長輩,他剛才真的是氣糊塗了,沒有想到文震亨也在這裏,有些話說出來的確不妥,等於是在扇文震亨的耳光。


    頓了頓腳之後,姚希孟看了看兩人,轉身走出去了。


    文謙康的眼睛裏麵已經出現了淚光。


    “叔父,我在這個家裏,還有什麽地位,堂哥如此侮辱也就算了,兒女的婚事,他居然也直接插手,這家裏還要我做什麽,罷了,從今以後,我什麽事情都不管了,讓有能力的人來管吧。”


    “你不要這樣想,誰不知道這個家是你撐著的,你父親多年都是鑽研學識,沒有能夠顧到家裏,若不是你,家裏早就難以支撐了,這些情況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知道嗎,孟長今日說的過分了,我這就給你的父親學信,說明一切的情況,唉,這家裏的事情還好說,無非是爭論一番,大家互相不理睬罷了,若是在朝廷裏麵也這樣,那惹來的就不是人家不理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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