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奇怪的事情越來越多,蘇奕也覺得糾結異常。


    蘇奕總覺得大家的東西似乎都有完美的備份一樣,繼蘇沐的衣服之後,蘇奕還發現了蘇理的公文包,蘇夙的廚具,蘇卿的飾品。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個巨大的疑惑漩渦,蘇奕身在其中,完全不知道頭在哪裏。


    衣服們是可以真實觸碰的,蘇夙他們也是可以真實觸碰的。蘇奕排除掉自己因為前段時間的事情瘋掉而產生精神幻覺的可能性。不管蘇奕怎麽想,怎麽去揣測去實驗,最後一切都繞迴了原點——自己失憶的事實。


    這個事實基本已經得到了醫院方麵的證實,檢測報告也還躺在蘇奕的抽屜裏,一切都在說明這件事確實有發生。


    蘇夙他們也有開始時不時跟蘇奕透露蘇奕想不起來的事,他們說得真誠,眼神不含一點多餘的東西,蘇奕也不願意相信他們會說謊。


    但一切奇怪的事累積下來,隻讓蘇奕覺得毛骨悚然,所有的事實和存在都是相反的。蘇奕近乎糾結得崩潰地想,到底什麽地方不對!


    可這個問題一連糾結了一周,日子也在平淡的過,他還是理不出一點的頭緒。


    他想起很多年看過的一部電影,電影裏的主人公生活在一個平靜寧和的小鎮,這個鎮子裏有很多他的親人,他們對他極好。他父母在外地打工,常年會寄東西和錢迴來,家裏除了他還有年邁的外祖母和年幼的妹妹。他在這個鎮子生活了二十多年,氣氛一直和樂融融。


    然而有一天,他被迫地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


    父母在外出的第二年遭遇事故,駕駛的小轎車從懸崖邊上翻滾而下,屍骨無存。外祖母在他兩歲那年因病去世,年幼的妹妹早些年就走丟了。而那個小鎮,也在他十歲那年因為疫病的爆發,而荒廢。


    那個溫馨和美,溫暖的小鎮,事實上隻有他一個人。


    他所眷念的,愛戀的,享受的,覺得難忘的,都是假的。


    蘇奕現在很害怕,他害怕自己變成所看的那部電影裏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或許連他自己也是不存在的。


    明明大家才迴來,明明大家都在。


    為什麽還要有些地方不對。


    這樣就好了。


    大家這樣都在就好了,其他的就沒什麽關係了。蘇奕開始每天這麽催眠自己。


    可是即使他不去想那些疑惑點,可是這些東西卻是一日比一日更多地暴露在蘇奕的麵前。


    他害怕得近乎崩潰。


    甚至有些時候晚上驚醒過來,他都發現自己緊緊抓著身邊人的手,額頭滿是冷汗。


    在剛剛才過去的噩夢裏,他還深切地記著大家都消失時的那種恐慌和難受。


    蘇奕最初本身就在精神緊張的狀態之中,蘇卿的離開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而這個打擊累積著前麵的難受就演變成了一種精神上的極度敏感,甚至是草木皆兵。


    然……就在蘇奕自身處於精神緊張近乎完全緊繃的邊緣下,大家突然都迴來的事實,無疑是在他精神上覆上了一層柔軟的紗,讓他逐步緩和下來。


    但這緩和隻是暫時壓下了那種繃緊的神經,並沒有真正的解決問題。


    而現在,生活中的奇怪點無疑是又勾起了蘇奕緊繃的神經。


    有的人,對有些事,就是十分敏感。甚至會總是朝著壞的一麵想。


    然而並不是所有的事都適合這麽敏感。


    這種時候更是不需要。


    說是對他們的難受和崩潰不如說是蘇奕對自己的難受和崩潰,他雖不是有心,卻是控製不了將現在的事實同以前的對比。


    最好的事實就是,每當他從他們身上發現了什麽,就意味著……離別的時候來了。


    而更讓人無比崩潰的事,這個事實無可避免。


    所以現在不隻是蘇夙他們在裝傻,蘇奕也在裝傻,他克製著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揣測,不要去對比。


    不要去問他們。


    所有的疑惑、好奇、不可思議全部都要壓下來。


    你這樣會害死他們的!


    會害死他們!


    蘇奕就是這麽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強迫著自己,像是催眠一般,一個人的時候,這話在腦海裏就是不停息。


    你會害死他們的!


    但世界上很多事就是你自己覺得掩飾得很好,卻在別人眼裏無所遁形。蘇奕也不例外,他覺得自己掩飾得足夠好,然而所有的舉動,每一個遲疑的眼神,都被另一個人看在眼裏。


    另一個人掩飾得比蘇奕好,甚至是完美。


    他會學著蘇夙的笑容,做飯,叫蘇奕起床,無微不至。


    他也學得會蘇沐的不安,單細胞,拽著蘇奕就是不放手。


    他還會蘇理沉默著的別扭,卻又無所不在的溫柔。


    甚至是蘇卿,上挑著眼,帶點心機的蠱惑,他也模仿到相似得無以複加。


    他拿著他們的記憶,變幻著他們容貌,竭盡所能學著他們的生活。


    又是一晚安慰著做惡夢的蘇奕睡著。


    蘇魘摟著蘇奕,像是安慰年幼的孩子一般,輕輕用手拍著蘇奕的背。


    他的另一隻手拂過蘇奕耳邊的黑色發絲,順著蘇奕的耳廓摸到蘇奕耳後。


    似乎有淡藍色的光芒在他指間流動,那光芒極快,轉瞬即逝,蘇奕微微蹙著的眉,卻是慢慢地鬆開,似乎完全從讓人痛苦的噩夢中脫離出來。


    而做了這一切的蘇魘卻像是一下子疲憊了一般,麵露倦容,臉上像是一張拚圖,布上幾絲裂縫,一些地方碎片掉落下來,變成藍色的熒光點,靜默地消散在了空氣中。而隨著那些從左臉上方的下落碎片,底下那雙冰藍色的眼瞳突兀地顯現出來。


    那雙眼,就連瞳仁也是幽深的藍色。看起來十分幽冷,內裏卻又像是藏了什麽讓人激動的東西,總覺得似乎有著很高的溫度。


    身邊轉瞬飄散的藍色熒光點第一時間就被蘇魘發現,他皺了皺眉,半邊溫潤的黑眸,半邊幽深的藍瞳,對應起來,詭異非常。


    他撫摸蘇奕耳後的手捂上自己的臉。


    素淨的手指抓著蘇魘自己的肉,指下的皮肉有幾分拉皺,幾分陷入。


    “這麽維持,真難……”


    說著維持難,他卻是將那些破損一一修複。將這張破損的麵容重新恢複成麵無表情卻眼神溫柔的蘇理。


    蘇魘緊挨著蘇奕,將蘇奕緊緊摟在懷裏,晚上有些冷,蘇魘調節了自己的體溫,讓它更暖一些,這樣抱著,蘇奕會更舒服一些。


    尤其是近日蘇奕不怎麽有安全感的時候。


    不自主地貼得蘇奕更緊一些,將這個人禁錮在懷裏,張開的雙臂,擁著的,仿佛是整個世界。


    他不曾睡下,睜著眼,就是一夜。


    他雖做得從容,卻比蘇奕還要緊張。生怕漏了一絲一毫,讓蘇奕心生懷疑。


    活得累,卻是自己選擇。


    基於他人身份和迴憶下所獲得的愛戀,固然卑鄙,可這條路,確實走得最快的。它甚至能保證自己從誕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浪費一分一秒,都是完美的。


    盡管有些時候,蘇奕看著自己的目光讓他自己也明白,蘇奕看著的並不是這具殼子裏的他,不是蘇魘這個人。


    蘇奕的目光始終都屬於他們。


    溫和的,溫柔的,眷念的。


    都是他們的。


    可蘇魘不怎麽計較這些,他隻在乎,蘇奕現在目光落下的地方,是自己的所在地。


    不管……是用什麽身份。


    蘇夙也好,蘇沐也好,甚至是蘇卿。


    哪怕外麵外表用的不是我的,也該是我的。


    他對這一點簡直可以用偏執來形容。


    他摸著蘇奕的鬢角,抿著唇微微笑:“也許,我可以把這個夢延續一輩子。”


    第二天蘇奕醒來的時候,身邊蘇理早早就起了,蘇奕睜眼的時候,蘇理正在整理著領帶,一側頭看到蘇奕睜著黑潤的眼瞳看著自己,一邊緊著領帶,一邊弓下身子,在蘇奕額頭輕輕落下一個吻。


    “早安。”


    蘇奕瞧見蘇理,眼裏的幾分恐慌才慢慢退去,他不怎麽會掩飾自己的情緒,所以這幾絲恐慌被蘇理收在了眼裏。


    他含笑著,給蘇奕又提了提被角,像是什麽也沒發現:“蘇奕,你今天不上班,好好在家裏休息,我剛剛通知過蘇夙了,他不會這麽早來叫你,你多睡會兒。最近看你精神不怎麽好?”


    蘇奕點頭,蘇理笑笑,最後撒嬌一般地賴了一個吻,才提著公文包離開。


    蘇奕一直看著蘇理離開,迴過頭,眼睛直直地盯著頭頂的天花板。


    形狀姣好的木質燈框落了一些灰塵,看上去有些老舊。


    蘇奕煩躁地揉著自己的額頭,腦海裏還在因為著不久前夢境的恐慌而停不下來。


    總覺得最近的自己越來越神經質。


    心裏的不安感也越發濃重。


    好像有什麽要發生一般……


    蘇奕默想著,卻怎麽也忍耐不住,張口朝著門外喊:“蘇夙!蘇夙你在嗎?”


    他叫得急促,似乎怕叫晚了,蘇夙就消失了。


    “怎麽了蘇奕!”


    蘇夙跑進來的時候還拿著鍋鏟,似乎跑得有點急,很難想象像蘇夙這麽思慮周全並且形象一直良好的人,會有少了一隻拖鞋的現象出現。


    這場麵有幾分喜感。蘇奕卻笑不出來。


    他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


    對於蘇夙這麽擔心,他不好意思道:“蘇夙我沒事,就是我最近有點煩躁,對不起,現在沒事了……”亂七八糟地說了一堆,到後來連蘇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的是什麽意思。


    他著實煩躁又無奈,緊蹙著眉,一張臉比苦瓜還要皺。


    針對蘇奕亂七八糟的話,蘇夙沒說什麽,似乎也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他輕聲跟蘇奕道:“蘇奕你最近精神不太好,多睡會兒吧。”


    看到蘇奕點頭,他這才放心地轉身離開。


    蘇奕睜著眼,又開始盯著純色的天花板。


    他現在真的有點神經質,他幾乎都不敢閉眼了。


    古人言,黃粱一夢。


    蘇奕便是真的怕,怕這美好的一切,不過黃粱一夢。


    他就這麽睜著眼,連眨眼的動作都少得出奇。


    蘇夙在門縫邊看了一會兒,蹙了蹙眉,抿直了唇,輕手輕腳地離開。


    才剛走到廚房,一股陌生的氣息迎麵而來,蘇夙眯了眯眼,淩厲的目光立刻掃了掃整個廚房。


    廚房來,給蘇奕補身體的雞湯還在茲茲地燉著,案板上一些菜切得極好,整整齊齊地排列著,鍋裏的油還在滋滋地響。


    然而這裏卻比蘇夙離開時多了一個人——黑發黑眸,麵容俊朗無雙,眼睛曲線極長,眼尾微微上揚,淡而薄的唇,唇角微微上翹。這人氣質隻能讓人用驚豔來形容,事極三分必妖,然而男人身上卻沒有半分妖嬈豔麗之色,隻有種蠱惑人心的魅。


    蘇夙收迴目光,卻不減目光中的三分淩厲。


    “楚雲?”


    楚雲輕微一點頭:“正是。”


    隻在係統特許的絕密檔案中得到過形容,蘇魘雖不曾見過此人,卻在看到此人的一瞬間將其和係統檔案中的形容相結合,頓時就猜出了來人的身份。


    楚雲應是,蘇魘的目光便是更不友好。


    他該是不友好的。


    眼前這個人和另一個人,改掉了他本來的命運。


    讓他落到如今的地步。


    夢魘一族,本就不怎麽大氣,肚裏撐船這種事更是想都不要想。


    他們甚至睚眥必報,得罪他們的事會讓他們記掛一輩子,隻等時機到來,絕對不會吝嗇地再捅上一刀。


    顯然,眼前的楚雲已經上了蘇魘的黑名單。


    若不是空氣中所感知到的氣息太過強大,即使自己動手也毫無勝算。蘇魘想必更願意將眼前的人撕得粉碎,永墜夢魘深淵。


    “你來做什麽?”


    對比起蘇魘的第一,楚雲顯然要溫和得多:“我好歹曾經也救過你,何必對我如此兇惡。從你現在所作所為看來,你夢魘一族也並非無情之物。”他轉而又想起了什麽,道,“啊,我忘了,當初之事,隻怕你也不記得。”


    蘇魘皺了皺眉,他確實想不起來見過楚雲之事。


    他討厭楚雲這種說話頗古的語氣和淡然。


    “不過我今日來,卻不是為了這件事。”


    “你為了什麽而來?”


    楚雲看了眼他身後臥室的方向,蘇魘的目光兇狠了幾分,甚至已經不掩飾外表地露出了冰藍色的本族瞳孔。


    “蘇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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